南山老人心里有数,是以缓缓问,“王爷如果舍不下王妃,此事不可再提,以免招来祸事,毕竟老朽即使能让王妃回到从前,但却无能力带她回来的。”
“她便回不来了么?”皇甫夜回过神来,急急地问道。
南山老人微笑,“也不是,一切都要看天意,也要看王爷的念力。”
“怎么说?”皇甫夜虽已苍白着脸,但仍是十分沉稳,他的心在颤抖…
没有浅浅的日子,他该怎么生活?
南山老人从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样式十分古老,也十分地普通。
“这面镜子,可以瞧见心系之人。”他将镜子递给皇甫夜。
他接过,顿时镜子里出现浅浅躺在床榻上睡着的样子,锦被掩不住雪白的肩头,上面淡淡的绯色引人遐思…
他快速地将镜子翻转下来,脸上已经红潮一片了。
“王爷思念时,就可拿出镜子一解相思之苦。”南山老人带着笑意道。
但皇甫夜仍有一事未解,追问道:“即使那人不在一个时空,也见得着么?”
“自然。”南山老人点点头,接着道:“只要王爷的念力够深,这面镜子将指引被念之人回来。”
“当真么?”皇甫夜禁不住又轻抚着手里的镜子,反复地看着,有些不相信。
世间难道真的有这般奇妙的事情么?
他心乱如麻,多重的不肯定让他难以决断。
于是放下镜子,正色道,“小王还请仙人在府上多盘桓些时日,小王一时还没有…想好,待和内子商量好了,自然会劳烦仙人的。”
南山老人雪白的发丝微动,微微一笑:“王爷客气了,只怕机会不等人啊!”
皇甫夜正要说什么,目光被门边的一人吸引了——
正是一身白衣的浅浅,她站在门边,咬着唇,“我想回去!”
闻言,皇甫夜面如死灰!
他死死地瞪着她,却无法撼动她半分决心。
他收紧了手里的镜子,冷眼瞧着她急切地询问着,心里冰冷冰冷的。
她竟然想也不想地要离开,即使是为了冰儿的身子,难道他一点也不值得她留恋么?
目光幽深地看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悄然离开。
而成南见着了,自然也明白王爷心里不好受,抬头看了一眼风清扬,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面上淡淡微笑。
成南心里有些悲戚,她和风清扬即使没有那么相爱,在一起也总是打打闹闹的,但却从未要面对什么生离死别,他们各自过各的,想必也能过得很好!
浅浅回到房里的时候,没有见着皇甫夜,她很兴奋,终于可以回去了,而且也有办法治好冰儿的心悸之症,起码能够好好地活着,不再那般痛苦。
她有太多的话要和他说,可是他却不在。
想也不想地,她走到书房,虽然已经累得全身疲乏,但小脸上却闪着异常的红晕。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他背对着门,站在一排书柜面前,笔直地站着,黑亮的墨发披在身的,衬得雪衣不染纤尘!
每次这般看他,她的心都要颤抖着,浅浅抿了抿唇,轻轻走过去,也不唤他,只是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轻轻将脸靠在他的背上。
“玄之,你不为我高兴吗?”她难掩开心的心情,小手在他身前缠着,有些调皮地搔了搔他的小腹。
如果以往,他断是十分喜爱她这般主动的,只是现在他没有半分心情。
有些粗率地将她的手拨开,不理会她的错鄂径自走到书桌前,打开一卷卷折开始看起来,脸上表情也淡淡的。
浅浅愣了一会,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拒绝。
他从来没有这般对她!
“玄之,你怎么了?”她再是迟钝,也知他不高兴了。
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轻问着。
他抬眼,见着她脸上受伤的表情,心里软了一下,尔的想起她的无情,一双薄唇无情地抿起,冷着声音道,“本王还有事,你先回房歇着吧!”
语气谈不上温柔,甚至还有些粗暴。
浅浅瞪着他,眼里泪水已然在打着转了,她硬是忍住,才没有让它流下来。
“你…混蛋!”她转身想跑,却无奈身子不好,只得拖着病弱的身子,缓缓挪出书房,步履不稳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皇甫夜脸上漠然一片,但桌下手已然握得死紧!
半响,他才取出怀里的镜子,往里看去。
他心系的人正趴在床榻上,身子一颤一颤地,想必是在哭吧!
脸下表情更冷,浅浅,如果你在乎本王,又何必这般急着离去?
心里烦燥着,顺手挥开桌上所有的物件,以平内心的骚动不安。
他忍着,直到她睡去了才回到房里,才上了榻,就感觉她的身子僵硬了些。
于是他知道她并未睡熟,至少在他回房的便醒了。
也不作声,只是平躺着,不抱她的身子。
余光见着她的身子又有些轻微地颤动,他知道她又哭了,但没有打算去安慰她。
他内心的苦痛她又能明白几分!
浅浅哭着哭着,身子终是忍不住转了过来,小脸埋在他的怀里,一会儿,他胸口的衣衫全都湿了…
他还是没有作声,只是任她宣泻着。
良久,她抬起泪眼,在黑暗中瞧着他异常璀璨的眸子,哽着声音问:“我做错什么了?如果你不想要我了,我明日就走?”
他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抿着唇,冷冷地吐出:“去哪儿?”
竟然没有挽留?而是问她去哪里!
浅浅气极,脱口而出:“我回自己的家,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他静静地瞧着她,没有说话,浅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凉了。
本来,她只是想着回去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把冰儿的病治好,又不是不回来了!
回来?
——她脑中灵光一闪,才终于明白他别扭闹得哪般,她竟然忘了,一旦回去了,她怎么回来?
乘宇宙飞般么?
看见她愣愣地模样,皇甫夜扯了下唇——迟钝的丫头终地明白他的怒从何来了!
浅浅呐呐地说:“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皇甫夜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然后在她的注视下,蓦地背过身子,给她一个大大的闭门羡。
浅浅心里酸酸的,她这是人之常情好不好,他就这般生气不理人!
想着想着,斗大的泪珠又掉了下来,她胡乱地抹了,也不想再和他呆在一个榻上了,小身子跨过他的身体,就想上榻。
不料方落了地,手臂一个拉力,又被扯了上去,还顺便滚到了他的怀里。
“你做什么…”她挣扎着,大眼对上他的眼。
他始终没有一个笑脸,语气不太好地说:“闭嘴,快睡!再说话,我就把那妖道给赶出府去!”
啊——
仙人什么时候变成妖道了?
浅浅睁大了眼,他不理会她,将她的头闷在自已的胸口,有些坏心眼地想,让她去舔自个的泪水吧!
浅浅被迫贴在他的身上,一会儿,竟然有了睡意同,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只是睡得很不蹋实,总感觉有一双眼,狠狠地瞧着她,不让她安眠!
而且身子也被抱得太紧,差点无法呼吸。
半夜睁开眼时,就见着他炙热的眼,瞬也不瞬地瞧着她。
“怎么不睡?”因为睡眠,她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声音也变得软软甜甜的。
他的眼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睡吧!我看着你。”
很快,她又睡去了,只是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她就知道,玄之永远不会生她的气的。
如果浅浅以为他已经消气了,便想得太简单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皇甫夜已经不在了,她只得唤过门外的婢女为她穿上衣衫。
“王爷呢?”她状似随口问道,实则心里有些紧张。
婢女抿唇一笑,“王爷在小主子的房里呢!”
浅浅心一窒,待装扮好,轻道:“扶我去看看。”
两人步到冰儿的房门外,其实也就是几步远,浅浅站在门口瞧着。
“王妃,进去吧!外头日头已经出来了!”婢女好心地道,声音很轻。
浅浅轻轻靠在门边,头无力地搁在门板上,“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犹豫了一下,想起今晨王爷起身后不快的表情,于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浅浅就站着,看着皇甫夜坐在冰儿的床头,将冰儿揽在怀里,两人亲热地玩儿。
那场面让她鼻头发酸,是啊,冰儿才认了他当爹呢,她就想着要带她走了。
不怪他生气的。
小冰儿的脸上尽是脆弱的,小朵的微笑,有着满满的孺慕之情…
而皇甫夜则一脸慈爱,两人状似在玩着小孩子常玩的手上小游戏。
看着冰儿脸上淡淡的红晕,她是真心喜欢上皇甫夜了吧!
浅浅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仍是被他发现了,凤眸冷冷地朝着她的方向瞧了一眼,冷静而淡漠,似是在指控着她的无情。
只一眼,便回过头,瞧着冰儿,恢复了慈爱之情!
浅浅觉得那瞬间,她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玄之,我知道你怨我,可是,这样的我,这样的冰儿,始终只会拖累你,如果上天此时天启了一道门,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会进去,寻找着未来。
这样残破的我,陪不了你许久的。
她想陪着他,到地老天荒,她不想让他见着她慢慢地衰竭,直到死去。
那对他,太残忍太残忍了!
浅浅慢慢地直起身子,缓缓地离开了冰儿的房间…
门内,皇甫夜的眸子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看着,目光越发冷了起来——
她仍是想走!
“爹,你怎么了?”小冰儿始终未发现母亲的存在,一脸天真的问道。
皇甫夜低头,冲她笑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没事,爹只是想事情。”
小冰儿哦地一声,又开心地玩了起来。
皇甫夜挥去脑中的不快,专心地陪着冰儿…如果真的要走,竟不知能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