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官不敢怠慢,一路来到焦作。对于焦作镇这种地方,这位副官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刘镇长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带着镇上的乡绅大户们在火车站迎接。
火车上先下来两个背着枪的小兵,然后赵副官昂着头,也走下了月台。刘镇长一见赵副官下车,立刻带头鼓掌,然后热情地和赵副官握手。
赵副官敬了个军礼,然后象征性地和刘镇长握了握手,说道:“鄙人赵兴德,是段祺瑞段长官麾下的副官。”
刘镇长很热情地说道:“赵副官这次来,是为了本镇剿灭土匪的事吧?”说着,刘镇长往后退了一步,让李默涵站到前面,“赵副官,这位就是大败白朗,生擒匪目冉清平的英雄——李默涵。”
“哦?”赵副官一下车就注意到了李默涵,只是没把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和民军指挥官联系起来。
李默涵向赵副官敬了一个军礼
赵副官还礼,笑问:“你以前是干嘛的?”
李默涵好不避讳地说道:“辛亥年,在徐州打过仗。”
赵副官眉毛一挑,笑了笑。
刘镇长又走了上来,笑道:“赵副官,镇上的父老已经备下酒席为赵副官您接风洗尘,还请移步。”
赵副官一摆手,说道:“不急,正事要紧,我要勘验。”
刘镇长早准备好了,从冉清平送来的那份勒索信,到刘慕圣的证词,再到李默涵俘虏的土匪和冉清平本人一一经过勘验。最后,李默涵又把缴获的一批破枪和骡马交给赵副官勘验。
冉清平被砍断了手脚,自知必死无疑,干脆豁出去了,他自称是白朗的结拜兄弟,白朗是扶汉讨袁司令大都督,自己就是副都督,你们要是敢杀了我,我大哥白朗一定会为我报仇。
赵副官一本正经地经过了一番勘验,且不说这冉清平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白朗结拜兄弟,但这战果是实实在在的。
勘验完毕,赵副官在刘镇长和李默涵等人陪同下来到酒楼吃饭。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李默涵摆了摆手,马迁安取来一个木盘,盘子里放着十卷红纸包裹的银元,李默涵笑道:“一点小意思,请赵副官笑纳。”
赵副官眉毛一挑,笑着问道:“李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默涵笑答:“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赵副官说道:“李老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李默涵说:“小意思,小意思。”
赵副官笑道:“李老板,你这人有点儿意思。”
李默涵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赵副官收下了银元,说道:“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李默涵笑道:“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赵副官笑嘻嘻地收下了礼物。
这顿饭主要吃的是羊肉宴,吃完之后赵副官火气很大,李默涵差人送赵副官去了城内最有名的青楼。
马迁安在一旁直搔头,说道:“李大哥,你和那赵副官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意思都没听懂?”
李默涵哈哈大笑,说道:“我们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马迁安更加云山雾绕,喃喃道:“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赵副官倒也够意思,回到信阳之后,把自己的所见所谓如实上报段祺瑞,中间自然还夹带了一些对李默涵的褒扬之词。
段祺瑞一听很高兴,如今各地谎报军情邀功请赏的不少,这次是自己派了心腹实地勘验,肯定没问题了。
“小赵,你觉得这个李默涵怎么样?”段祺瑞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了一支哈德门夹在手指间,赵副官赶紧上一步,为段祺瑞点烟。
赵副官放下火柴,毕恭毕敬地说道:“这人据说留过洋,有学问,也有想法。”
“哦?有什么想法?”段祺瑞问道
赵副官答道:“卑职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从民团变官军。”
段祺瑞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小赵,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派你去实地勘察么?”
赵副官微微颔首,答道:“卑职驽钝。”
段祺瑞笑了,“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洋人催大总统催的紧,大总统就催的我紧。这次虽然只是一次小胜,但是无疑是助长我官军上下士气的。尤为重要的是,它是一次实实在在的胜仗,不是那些都督们为了伸手向大总统要钱编出来的谎话。”
赵副官装恍然大悟状,“将军英明。”
段祺瑞轻轻弹了一下烟灰,对赵副官说道:“你是亲自勘验过的,这样吧,你写一份报告,马上电告大总统。”
“是。”赵副官啪得给段祺瑞敬了一个礼
“不过~”赵副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说道:“将军,有一事卑职觉得还是要讲。”
“何事?”段祺瑞问道
赵副官答道:“这个李默涵曾说自己辛亥年在徐州打过仗。那年在徐州打仗的,不是张勋的辫子军就是南方革命党,此人不会是革命党吧?”
段祺瑞嗤之以鼻,不屑道:“什么革命党,都是眼高手低的大嘴巴。你看这次癸丑之战,那些革命党都不帮着孙文了,可见大总统是天下归心。”
话虽这么说,但是段祺瑞想了想,还是让赵副官如实把这一细节写进了报告里。
夏秋之际,北京城灰霾漫天,中南海居仁堂朱漆大门外,象征共和的五色旗被飒飒大风吹的扑啦啦响,两排挺胸叠肚的北洋军士兵无视蒙古高原吹来的风沙,扛着毛瑟枪目不斜视挺立,身姿如刀削斧刻般笔直。
居仁堂二门之内的花厅里,摆着一张狮仙斗堂的八仙桌,两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这群的核心就是光头大脑的袁世凯,只见他穿着灰色长衫便服,两道粗眉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谈笑间顾盼雄飞,通身的枭雄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