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点倒是和沈眉异曲同工。沈眉是不喜欢戴首饰,她是穷的戴不起首饰。
但殷如行不是沈眉。苏雷觉得自己被丢脸了。纵然只是他的丫鬟还是他的女人,白陌尘的那份打量,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不过既然殷如行对他有意思,还是得问清楚来历才行。苏雷便寒暄了两句:“白兄既蒙慧净法师看重,定有不凡之处。不知仙乡何处?”
白陌尘道:“陌尘出身绘里。”
“绘里?”苏雷脑中搜索了一下,绘里是鄢都城外北去百里的一个小城镇。看来这姓白的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又问:“不知白兄年方几何,作何营生?”
白陌尘愣了一下,还是答道:“陌尘今年二十有四,离家游历。”
二十四岁了还游手好闲。苏雷略有不快:“原来白兄痴长苏某一岁。白兄家中可有妻室?”
白陌尘这回是真愣了,莫名其妙的看那两人一眼:“陌尘尚未娶妻。”
苏雷加紧追问:“白兄早已过弱冠之年,为何还独身一人。”别是有什么毛病。
殷如行这回都不忍心去看白陌尘的表情了。赶紧脸上堆笑给两人布菜:“公,白公。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白陌尘也赶紧转移话题,端起酒杯道:“二公,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敬你一杯。”
苏雷看他一眼,喝干杯中酒。道:“白兄言谈风雅,想来也是读之人。可有想过投身仕途?”绘里属鄢都地界,发展有限。 ~不若给此人在东出云做个小官,若人品可靠,在此安家立业也好。
白陌尘又愣了。这是要招募他么?可他没表现出什么惊世才华呀。祺地的官也太好做了?难道说苏家缺少人才?不对。苏家大公苏晨可不是善茬。心计、耐心、本事一样不缺。他和公爷分析过,苏晨早已准备完善、蓄劲待发,不出三年定能挽回局面,统一祺地。不该是这一副缺贤若渴的样。
既然不是看中他的才华,那就是有别的目的了。照刚刚的碰面看,苏雷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看在别人的面上。难道说,是看了殷如行的面?
他诧异的抬目询问。殷如行很无奈的用眼神示意“我很无能为力”。
看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做眼色,苏雷不快的咳了一声:“白兄,意下如何?”
白陌尘可以发誓,对面的这一男一女一定有奸情。这声咳嗽咳的太是时候。
“二公,白某家中还有老父老母,故土难离。现今只是在外游历,日后还是要回乡的。”
苏雷沉吟:“回乡侍奉双亲是人伦至理。这么说,白兄是要回乡做个田舍翁?”
白陌尘汗颜,不知道这位年少将军为什么对他的前途这么上心,道:“正是。”
苏雷看他一会儿,慢吞吞的道:“想来白兄家中也有田地数顷,应是无需亲自耕种。”
“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苏雷继续声音慢吞吞,“你每日做什么呢?无所事事?”
这话问的就咄咄逼人了。白陌尘笑笑,不以为意,好脾气的道:“在下略通医术,闲暇时读制药,替乡人看病。倒也不至无所事事。”
“你是大夫?”苏雷双眉一挑,“诊法如何?切脉如何?”竟考校起来。 ~
白陌尘答曰:“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巴拉巴拉掉袋说了一大通。
苏雷又问:“太阳脉何观,少阳脉何观,阳明脉何观?”
白陌尘继续对答如流,说的全是殷如行听不懂的话。两人一问一答了好一会儿,苏雷又伸出手,让白陌尘给他切脉:“白兄替我看看。”
白陌尘三指往他手腕上一放,片刻后道:“公精气神备足之至,五行完好。唯心火一脉略旺,动春而阳气勃发……”他越诊越疑惑,这是阳火燥旺,缺乏阴气调和的脉相。难道说苏雷很缺女人?
没等他说完,苏雷就猛的抽回手,打断他的话:“有劳白兄了。”瞥了殷如行一眼,遂转移话题:“说了这么久,菜都凉了。小二!再上几个热菜上来。”
白陌尘微笑不语,也看了殷如行一眼。殷如行被看的莫名。这是干嘛?他们刚刚说的天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好不好。
“公的脉相不好吗?”怎么两人神情都有点儿怪。
白陌尘在苏雷灼灼的目光中含笑道:“没有,二公脉相很好。身健体康。”之后便和苏雷谈论起别的话题。
苏雷也是松了口气。确认了此人肚里有真才实学,他对白陌尘的感观大为好转。之后说起天下各地的风俗人情时。发现对方的所谓外出游历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行走了不少地方,对天元五地的评价有条有据。苏雷本人从小离开城主府上山学艺,同样也不是闭门造车之辈。小有成就后也曾游历天元各地,直到十八岁才回到苏晨身边。亲身的经历也是丰富多彩。这么一来,两人倒是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从白陌尘个人来说,与祺地苏家的二公交好,显然是一桩意外之喜。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这位苏雷公貌似还不知道他身边的美貌丫鬟起了别样心思。
苏雷这般年纪的男,大多爱交朋友,他也一样。只不过能方方面面都谈的很投机的人就少了。今日相聚甚欢,便对白陌尘发出了邀请。
白陌尘很有礼貌的拒绝了过府居住的邀请,却答应了拜访之事:“陌尘租赁了一间小院,虽简陋却也逍遥自在。雷兄的相邀在下记下了,明日定当登门拜访。”
苏雷也不强求,便定下了明日之约。两人痛快的吃完酒菜,告辞分手。
直到在留仙居大门处分开,白陌尘也没再对殷如行多看一眼。殷如行也不着急,行动如常的跟在苏雷身后,并没有想尽方法和他暗中接头。
两行人分手后,白陌尘目送着苏府马车向商铺热闹的街道驶去很远,笑问身边的罗中:“你看苏雷如何?”
罗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认真的道:“白少,苏雷是高手。”
“哦?”白陌尘神色微动,“竟能让你承认是高手。比之你如何?”
罗中正色道:“比我高出许多。只怕和宁中将不相上下。”
“什么!”白陌尘大吃一惊,神情变得肃然:“竟是这么厉害。看来,这祺地之争苏晨是稳操胜券了。”边走边默默的思索。转过几条街,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他租赁的院便是这巷底最后一家。地方宽敞、环境清幽。院中清清静静的没有人声,只大树下的石凳上做着一个男闭目打坐,身边放了一柄宝剑。该男正是桓蹊。他见两人回来了,微微点头。
白陌尘坐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今天瞧见殷如行了。你猜她的身份是什么?”
桓蹊道:“你既让我猜,定然是出人意料的。我猜不到。”
白陌尘笑了笑,也不藏机锋:“她是祺地苏家老二苏雷身边的丫鬟。”
“丫鬟!”桓蹊惊异的睁眼,快速想到另一个可能:“她是奸细?”
“有一部分可能。”白陌尘抿了口水,“却也不一定。照说真要是奸细,从苏雷手中弄到地图是轻而易举的事。据我所知,苏雷不光没有成家,还没有姬妾。今天一瞧,他对殷如行明显很不一般。既如此,她没必要冒险找我这个陌生人求助。”
桓蹊不屑道:“你可不是一般的陌生人。你是鄢都罗家的人。她定是想搭上你这条线,再图其它。”
白陌尘不以为意:“有图谋我倒不怕。只不知她身后的那人是谁。其实真要是奸细,还不如去苏晨身边。”
桓蹊摇头:“苏晨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一个小丫头,十有**会露出马脚。苏雷一向在军中,少近女色。美人计当然是对着他用来得有效些。”
白陌尘也赞同:“那就再看。至少今日我已和苏雷交上了朋友,时日一久,她自然会吐露实情。只是她倒也胆大,居然就这么任凭我和苏雷结交。就不怕我到时掀翻她的老底么?”
桓蹊撇撇嘴:“奸细么,身后的主应是有能耐的。既然知道你从鄢都罗家而来,这么十日的时间想来也已经探明了你的底。定是自命能开出更好的条件了。到时不妨货比三家,反正我们无需得罪光所有的人。真要有利,上欺下瞒就好。”
白陌尘点头笑道:“其实我更想将苏雷拉过来。罗中说,他的身手极高。”
桓蹊冷哼一声:“那可是难于上青天了。全天元之州的人都知道,苏家两兄弟被他们的继母逼的相依为命,感情好的很。”
白陌尘含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相依为命不代表永远相依为命,祺地的城主只会是苏晨和他的儿。苏雷还没有成婚,等他有了家室,总要为自己打算的。两兄弟未必还能融洽无间。”
桓蹊不置可否:“那你就拭目以待。我认为,至少在苏晨没有登上城主之位时,苏雷绝不会背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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