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尾炎手术创伤小,朱母昨晚做的手术,根据医嘱上午就能下地活动。
朱綝和父亲商量好由他暂时照顾母亲,自己先去拜访许跃新一趟。
离开医院后,朱綝上街买了两大兜点心、水果作为礼物,乘公交车赶回科源社区。
下车后,朱綝提着礼物小跑向9栋,生怕到得迟许跃新去上课了。
她进楼道时,正好碰上许跃新背着挎包出门。
“跃新,谢谢你昨晚救下我妈。”
朱綝跑上楼梯,感激地拦住许跃新道,“托你的福,她手术非常成功。”
“人平安就好。”
许跃新点头道,“而且阑尾炎是小手术,她肯定能很快恢复。”
“手术小归小,不及时进行的话却很麻烦。”
“昨晚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不是你骑摩托车把我妈送过去,后面就危险了。”
朱綝认真地说道,把点心、水果递向他,“这点东西不成谢意,你先收下吧。”
“等我妈过几天出院了,我们会一起登门感谢。”
许跃新立刻绕过她跑下楼道,冲她挥挥手:“不用,真不用。”
“邻居有麻烦,出手是应该的,你们不必闹那么大动静。”
“我还得去上课,你快回去照看阿姨吧。”
朱綝拎着点心、水果追了上去,最后把许跃新堵在停摩托车的地下室门口,非要他收下。
“好姐姐,我马上就迟到了。”
许跃新哭笑不得道,“我总不能提溜着这些橘子、点心糖去教室吧,又不是开茶话会。”
“咱换个时间,到时候你来我家坐坐,怎样?”
好吧。
朱綝见许跃新真的着急,只好让开一条通道。
“我下午再上你家,怎样?”
朱綝诚挚地问道。
“别再带这么多东西就行。”
许跃新将宝格丽墨镜往脸上一戴,跨上摩托道,“反正你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
“你走吧,门我给你带上。”
朱綝说道,伸手把地下室门关上,免得许跃新还要回头。
“轰……”
油门踩下后,许跃新骑着摩托车驶上坡道,向社区外奔去。
朱綝提着东西走上地面,心里很佩服许跃新的人品。
回医院的路上,朱綝仍在默默念叨着许跃新。
除感谢和佩服外,她还觉得许跃新刚才戴上墨镜的样子很帅,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潇洒的气质。
学校里肯定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他吧?
可惜自己毕业得早,否则和他同样是在校生,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想到这,朱綝有点脸红了。
……
下午,朱綝提着礼物如约来到许跃新家,敲响屋门。
“琳姐啊。”
门内传出许跃新的招呼声,紧接着他打开家门把朱綝请了进来。
“害,说了不要带东西。”
“就这么点儿东西,真不用客气。”
谦让声中,许跃新请朱綝在桌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阿姨恢复得还好吧?”
搁下热水瓶后,许跃新关心道。
“恢复得很好,上午就能走路了。”
朱綝高兴道,“医生说她应该大后天就能出院。”
“总之一切还是仰仗你的功劳。”
“哪里哪里。綝姐你今晚回家还是去医院?”
“我得去医院,我爸年纪大了晚上熬不住。”
“哦哦,他老人家也是在高校教书?”
“没错。我爸在工业学院,我妈和我在卫生部研究所。。”
“那你们这是一家子高知。”
说到这,许跃新看着朱綝的眼睛道。
朱綝不好意思地笑了:“过奖了,我没法跟我爸妈比。”
“我感觉自己还是更喜欢小说诗歌,电影音乐什么的,在医学上不如我妈那样专注。”
“哦?那你听邓丽君的歌不。”
“当然听了,你手里有她的歌?”
“有,咱俩一块听吧。”
许跃新去卧室取出从香江带回来的随身听,放到客厅桌子上。
“这是什么?能听歌吗?”
朱綝看着随身听好奇道。
她印象中播放歌曲的机器,是那种个头很大的播放机。
眼前这个小巧玲珑的物件,和播放机间大相径庭,完全不符合朱綝的印象。
“它叫随身听,就是用来听歌的。”
许跃新插上耳机,为朱綝解答道,“我都用它听过好几回了。”
接着,他把一只耳机分给朱綝,一只戴到自己耳朵上,按下随身听上的按钮。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真能听歌哎?声音还特别清楚。”
朱綝一直在好奇地等待着,当随身听中传出歌声时,她不可思议地叹道。
“嗯,关键是带身上方便。”
许跃新说道,“要不怎么叫随身听。”
两人沉浸在柔美的乐声中,不知不觉间彼此脸庞挨得越来越近。
数首歌曲后,许跃新和朱綝吹弹可破的脸蛋碰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刚才没留神。”
朱綝发觉后脸一红,赶忙致歉道,将耳机摘了下来。
进许跃新家后,朱綝能察觉到这间屋子是有女主人的,所以在心里提醒过自己言行要注意。
和许跃新发生这样的亲密接触后,她内心产生了歉疚感。
“歌好听吧。”
许跃新拔下耳机线,关上随身听道,“记得啊,等回去跟叔叔阿姨说一声,不用再专程来我家了。”
“那怎么行,我爸妈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同意。”
朱綝依旧在坚持。
许跃新好说歹说,才成功将朱綝说服,让她放弃了日后上门的想法。
送走朱綝,许跃新走进厨房切菜,这样陈巧巧一会回到家就能直接做饭。
“DuangDuangDuang”的砧板声响起,不一会屋门打开了。
“菜给我切,你去火车站接我姐。”
陈巧巧背书包走进屋道,“她从沪海回来了,大概半小时后到。”
“哦,要把她接来吃饭不?”
许跃新搁下菜刀,走出厨房道。
陈巧巧稍想了想,朝他点点头:“接过来,她最近跟妈关系有点儿紧张。”
确定只是有点儿紧张?
许跃新回忆起自己之前去陈家,感觉那时大姨子和周至凤间就挺紧绷的。
看架势,现在是已经闹崩了。
许跃新心想道,当然他不会就这件事细问。
下楼后,他骑车前往火车站,等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大姨子。
继续等吧,这年头火车晚点简直家常便饭。
许跃新骑在摩托上,一脚蹬着地心想道。
直到夜色已深时,他才看见陈艺雪从车站走出来,手上提着只行李箱。
许跃新朝大姨子挥挥手:“我在这。”
陈艺雪将目光投向他,脚步滞住了。
许跃新没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等着她,目光看向别处。他人在香江时,大姨子从没给他发过一份电报。
从那时起,许跃新就明白大姨子的心情肯定不大美妙。
今天再次见面,大姨子的反应在许跃新预料当中。
苍茫夜色中,两人间对峙了一会,最后陈艺雪还是提着箱子走了过来。
“你回去吧,我自己坐车。”
陈艺雪轻启红唇道,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公交、出租都停了。”
许跃新耸耸肩道,“你想走回家的话,我不拦你。”
这年头出租车司机也是国营企业职工,还是收入最高的那一档,可不会像后世一样24小时服务。
“唉。”
陈艺雪叹一口气,为难地看向四周。
大晚上的,她一个人提着行李走回去的确不安全。
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摩托车上,许跃新看出大姨子的心思,决定给她个台阶下。
“快上来吧你。”
许跃新拍拍摩托车后座,催促大姨子道。
有一说一,陈艺雪那天没要15000块的行为,着实令许跃新高看她一眼。
这可是半套京城大两居啊。
陈艺雪这才磨磨蹭蹭地放好行李,人坐到了后座上。
摩托车发动后,她没有抱住许跃新,而是用手抓住座椅,想用这种方式保持稳定。
许跃新察觉到大姨子和往日的不同,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
估计这一路上,她没少对自己进行道德谴责,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骑错了,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行驶出两三公里后,陈艺雪提醒道。
“嗯,巧巧让你去我家。”
许跃新说道,加快了摩托车速度。
这下,陈艺雪靠抓住座椅也无法维持稳定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情不愿地伸出双手,抱在许跃新腰上。
一路上,陈艺雪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等会该怎么面对妹妹。
到达科源社区后,许跃新帮她提下行李,一起走到楼上。
许跃新家此刻灯火通明,陈巧巧正坐在客厅等他们俩。
“晚点得真厉害。”
进门后,许跃新在玄关放下行李箱,对媳妇说道。
“我把菜热热。”
陈巧巧站起身道。
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声后,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三人围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饭间,陈艺雪始终保持沉默,只有当陈巧巧问她话时才会开口。
她饭也吃得很少,小口小口吃起来时就像数米一样。
陈巧巧只当她被母亲伤了心,没有多问。
饭后,许跃新自觉地回到屋里写小说,把时间留给媳妇和大姨子姐妹二人。
“妈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等他走后,陈巧巧温和地关心姐姐道。
陈巧巧婚后被母亲要过几次钱,不过她没有搭理。
如此想来,姐姐这次和母亲闹翻,想必也是因为钱的原因。
“嗯,本来我和她说好了收入不用上交。”
“前一阵她发现我卖歌挣到钱,就变脸了,要我继续把钱给她保管。”
陈艺雪终于肯多说几句话了,只是神情依旧彷徨,“我和她在信里吵过好几次,感觉这个家是难回了。”
除了跟许跃新的关系,和母亲间的争吵也是陈艺雪心情难过的一大原因。
对于许跃新,陈艺雪还能躲着。
母亲就不一样了,她总不能永远不回家。
“唉!她真是掉钱眼儿里了,越老越这样。”
陈巧巧叹一口气道,“要不先住我家吧?别被她影响心情。”
“不了吧。你都结婚了,我住在这不合适。”
陈艺雪轻声拒绝道,她现在是进退维谷。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新哥人很好,我公公婆婆人也很好。”
“再说我们家现在就我和他,也不会住不开。”
陈巧巧不明所以,努力劝说道。
陈艺雪心情很无奈。
她就是因为许跃新,才不好意思住进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今晚都得住这儿。”
陈巧巧见姐姐不吭声,于是起身道,“我给你把衣服拿出来。”
陈艺雪没有阻拦陈巧巧,而是以手扶额坐在桌边。
和许跃新的关系,和母亲间的争吵……
她现在真是伤透了脑筋!
……
第二天上午陈巧巧有课,许跃新没课。
于是又变成了许跃新和陈艺雪在家独处。
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彼此间隔着一米八,突出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跟你妈吵架了?”
许跃新按着遥控器,嗑着瓜子道。
“别瞎猜,没吵架。”
陈艺雪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脆弱,开口否认道。
“我都听见了。”
许跃新撇嘴道,“你还有啥好装的。”
“说没有就是没有。”
陈艺雪像个小女孩一样置气道,“刚才那个节目挺好看的,你倒回去。”
“我看过那部电影。”
许跃新拒绝道,“不想再看。”
“那我想看。”
“不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过这句话没?”
“你……”
陈艺雪被他这句话气怔住了。
和母亲闹翻,有家难回。
在妹妹这住着,又被妹夫欺负。关键是妹夫还曾经和自己有过露水之欢,自己把干净的身子给了他。
陈艺雪越想越难过。
陈艺雪当初还小时就进文工团工作养家,一路上受过不知道多少苦。
当年每次吃苦时,她都鼓励自己长大就好了,没想到如今居然……
“呜呜呜呜……”
一想到这,陈艺雪就忍不住大声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上淌下。
许跃新静静看着她放声大哭,也不劝说。
昔日文工团的冰山美人,终于在自己面前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直到大姨子哭得差不多了,许跃新才走到她面前:“哭够没。”
“没!”
陈艺雪凶巴巴地说道,站起身扑向许跃新怀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