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位于欧洲大陆的西南角,纬度较低,春冬之际并不寒冷,来自大西洋的暖风吹过海湾,吹过城市,吹进矮山上的壮美王宫。
已经是1469年的初春,一场春雨唤醒了沉睡的大地,草芽嫩绿了起来,花朵鲜艳了起来,鸟雀的歌唱和细微的虫鸣让世界热闹了起来。
王宫内的花园里,薰衣草尚未开放,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透出一股葱绿,如饥似渴地吮吸着大地的养分,拼了命地向上生长。
薰衣草田的正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生长着几颗大树,一位美丽的少女坐在树下,双手捧着厚厚的书。
虽然抱着书,但她的心思明显不在书上,明亮的双眼状若无意地扫过花田,状若无意地扫过迎面走来的少年。
少年靠近了,少女却看也不看他,一本正经地盯着书中的文字,仿佛这本关于修辞学的书籍有多么有趣。
少年也不恼,笑呵呵地坐在少女身边,将脑袋凑近,靠在少女的肩膀上,轻轻嗅着她的发香。
“若昂!你打扰我看书了!”
少女脸颊微红,放下书,气鼓鼓地瞪着若昂。
“堂娜,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若昂嘿嘿一笑,揉了揉堂娜的头发。
“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陛下!”
堂娜白了若昂一眼,撅着嘴巴,整了整自己的发型。
若昂也不说话,就这样微笑地看着她。
少年名叫若昂·阿维什,葡萄牙和阿尔加维联合王国的王太子,国王阿方索五世的继承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少年将在父王死后继承葡萄牙的王冠,成为葡萄牙第二个以若昂为名的国王,是为若昂二世。
少女名叫堂娜·莱昂诺尔·阿维什,维塞乌公爵费尔南多的女儿,若昂的堂妹,朋友,情人和未婚妻。
就在明年,十四岁的若昂就将正式迎娶十一岁的堂妹,两人感情很好,也都富有才华,这场婚姻被不少人看好。
葡萄牙王室的近亲结婚是出了名的,和表亲或堂亲结婚是很常见的事情,阿方索五世就迎娶了他的堂妹,维塞乌公爵费尔南多也迎娶了他的堂姐,阿方索五世和费尔南多公爵的父母则是表兄妹。
也就是说,如果若昂和堂娜有了子嗣,这个孩子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和外公外婆都姓阿维什,而且都具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
但是,就目前来说,近亲结婚还没有给阿维什家族带来多少隐患,他们的生育能力和近亲结婚同样出名,阿方索五世的父母生育了九个孩子,堂娜的父母一样生育了九个孩子,整个家族人丁兴旺,各个孩子也都不是庸碌无能之辈。
“堂娜,你收到费尔南多叔叔的消息了吗?”
若昂拔下一根小草在口中嚼着,看向堂娜。
“收到了,父亲刚刚在卡萨布兰卡捣毁了一座海盗窝点,正在往回赶。”
堂娜说道。
“他在信上说,卡萨布兰卡是个好地方,来来往往的商人非常多,如果我们能够长久占据下来,国力会有不少提升。”
若昂轻轻点头。
费尔南多·阿维什是阿方索五世的亲弟弟,前任维塞乌公爵“航海骑士”恩里克的养子,继承了他的爵位,继续从事西非探险。
当然,阿方索五世在成年后,是依靠土地贵族的力量从岳父兼叔叔佩德罗手中夺回了权力,以佩德罗亲王和恩里克亲王为主的“航海派”势力遭到打压,葡萄牙王国的主要扩张方向也从遥远的西非转向近处的北非,取得了一系列值得称道的胜利,攻下了马林王朝四大重镇中的三座,距离摩洛哥的金银矿区又近了一步。
堂娜想了想,有些担忧地看向若昂。
“若昂,我父亲还说,最近一段时间,马林旁支瓦塔斯家族的势力膨胀地厉害,他准备向陛下进言,增加北非派遣军,遏制瓦塔斯家族的扩张。”
“又要打仗了吗?”
“估计是的,一个四分五裂的马林王朝才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不可能坐视瓦塔斯家族完成统一。”
若昂说道。
“要是我们有足够的军队就好了,直接像东帝国一样打垮摩尔人就行,何须如此麻烦。”
“马林王朝可不是哈夫斯王朝和扎亚尼德王朝可比的,就算是东帝国,也不可能将整个马林一口吞下吧?”
堂娜问道。
若昂想了想,轻轻一笑。
“那倒也是,马林王朝的人口太多了,哈夫斯王朝和扎亚尼德王朝加起来也没他们多,慢慢来吧。”
堂娜见心上人面有倦容,有些心疼,伸出手,抚弄着他的头发。
“你换了香水?真好闻。”
若昂牵住堂娜的小手,放在自己鼻间。
“是的,莱昂诺尔姑姑送过来的,保加利亚的皇家玫瑰。”
堂娜见若昂终于发现了,喜滋滋地笑着。
“平常都用薰衣草香水,现在换个口味,喜欢吗?”
“嗯,怎么样都喜欢。”
若昂刮了刮堂娜的鼻子,惬意地向后一躺,看向天空。
“最近是怎么了?每次你一有心事,就过来找我,每次还都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堂娜担忧地看向若昂。
“也没什么,最近几年,父王给我交代的任务越来越重了,我也是第一次体谅到他的不容易。”
若昂叹了口气。
“从前我总是认为,父王不该给予那些大贵族这样大的权力,也不该在北非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应该像东帝国一样,将眼光放长远,专注于未知世界的探险和发现。”
“开始处理政务后,我才真正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
“尤其是那个布拉干萨公爵,简直太可恨了,生怕王室在海外获取巨量利益,但凡是探险上的事,他都要来横插一脚。”
若昂咬牙切齿地说。
“前些日子,东帝国的哥伦布在西边探到了一些东西,我和伊萨克姑父协商,想派出一支十二条船的探险队,也去西边找一块没人的地方充当殖民地,伊萨克姑父也同意了,但就是那个老东西不愿意,在朝堂上拉着一帮贵族吵吵嚷嚷,导致计划搁浅。”
“若昂,你也不要怪他,这件事我知道,他只是思想守旧,暂时没转过弯来罢了。”
堂娜安慰道。
“你要是想建立殖民地,十二条船,一千多人,这几乎是我们千分之一的人口了,那些大贵族们肯定被你吓了一跳。”
“是啊,我们的人口太少了,经营北非已经是极限,没办法像东帝国那样四处开花。”
“而且,东帝国的伊萨克皇帝几乎是一手重建了整个帝国,威望崇高,根本没人敢反对他,他可以说一不二,倾全国之力来完成一些看上去不可思议的壮举,而我和父王都不行,必须要考虑国内各个派系的意见。”
若昂重重叹了口气。
“在我的构想中,葡萄牙应该以殖民经商为主,通过商路来挣取大量资金,再通过资金来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从而用海军保护商路。”
“只要我们能够率先发现一条无比富饶的商路,并将其掌控下来,其他的后发国家就很难跟我们竞争。”
“你这说的怎么跟东帝国的商业体系差不多,从他们那里得到了灵感?”
堂娜笑道。
“算是吧,他们率先发现了印度,并组建了一支冠绝世界的海军,至少在一百年内,印度航路都是他们的。”
若昂耸耸肩。
“不过,世界上挣钱的航路肯定不止这么一条,未知的土地非常广阔,印度发现了,但明国和东瀛还藏在迷雾中,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东帝国的几大公司不是都有我们的分成吗?我们还不是靠着这些钱加快了北非的征服。”
堂娜说道。
“这倒是的,但凡事皆有两面。”
若昂目光闪动。
“东帝国一手舰队,一手金钱,实际上是把我们绑上了他们的战车。”
“那些贵族和商人在东帝国的贸易体系中吃到了不少红利,如果我们有朝一日和东帝国翻脸,他们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这些钱来得太轻松,那些贵族们完全沉溺其中,奢华无度,不思进取。”
若昂面无表情地说。
“只要我们跟着东帝国就能一直富裕下去,那还干嘛费尽心思出去闯荡?”
“这种想法害人不浅,关键还大行其道。”
“在我们的几艘探索舰船沉没后,这种声音更是越来越大。”
“他们怎么会知道,没有年复一年的坚持,怎能换来最后的成功?”
堂娜沉默无言,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心上人的烦恼。
“但是,我们已经丧失先机了,在东帝国修建日不落要塞后,他们对我们的依赖就大为减轻,而我们对他们的依赖却在逐渐加深。”
“我父亲说,为了打下马林王朝的沿海重镇,我们一度以一百万人的国力拉出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在当时向伊萨克皇帝借了不少钱。”
“再往后,我们要是想将马林王朝彻底击败,也许还得向他借钱。”
堂娜苦笑着摇摇头。
“伊萨克皇帝对我们还是很不错的,利息要得很少,还承诺为我们提供火炮和舰队上的帮助。”
堂娜见若昂若有所思,敲了敲他的脑袋。
“在想什么呢?”
若昂回过神来,捧起堂娜的手,轻轻吻了吻。
“我在想,如果是我当政,一定不能像父王这样,一定得让葡萄牙真正强大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做?”
堂娜红着脸,抽回了手。
“第一,继续北非的征伐,我们一定得彻底打碎马林王朝,拿下他们的金银矿产区,获取对外扩张的大笔金钱。”
若昂看着天空,眼光深邃。
“第二,我一定要将国内的大贵族打压下去,再也不能让他们随意干涉朝政了。”
“第三,在完成这两个任务后,立马开展大航海,前往远方的土地牟取利益。”
“我们和东帝国是姻亲之国,两国之间共同利益很多,互有所需,是可以共同参与探索和殖民的。”
若昂徐徐说道。
“东帝国固然强大,但他们也不可能将所有海外土地全部纳入囊中,必然会向我们让渡利益,划分势力范围。”
“伊萨克姑父曾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世界很大,足够我们两国一同瓜分。”
“可是……非洲虽然很大,但却没多少地方适合人类的生存吧?”
堂娜怀疑地问。
“不是非洲,而是西边。”
若昂摇摇头,嘴角微微翘起。
“人人都说哥伦布的发现不值一提,既不是印度,也不是明国和东瀛,就是一些充斥着食人族的岛屿罢了。”
“但是,伊萨克皇帝对这个发现非常上心,哥伦布回来后,又接连派出了四批探索舰队,加起来有十几条船。”
若昂看向堂娜。
“你觉得,以伊萨克皇帝的才华,会把几片荒岛看得那么重吗?”
“我认为,西边一定有不少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
堂娜没怎么听懂,只能笑着点点头。
若昂站起身,看向山脚下的城市。
王宫位于矮山上,从这里,两人可以俯瞰整座里斯本城,极目远眺,还能看见海湾上来往的商船。
“葡萄牙是我的家乡,里斯本是我心目中最棒的城市。”
“但是,我们有一个非常大的难题摆在面前。”
“本土太小,人口太少,连马林王朝都消化不掉。”
若昂抿了抿嘴。
“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扩充国土面积,增加核心人口。”“你父王不是想迎娶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王女吗?要是成功了,国土和人口都有了。”
堂娜突然插嘴。
“已经失败了。”
若昂面无表情地说。
“阿方索王子死了,他的效忠者群龙无首,恩里克四世的内部压力大为减轻,不需要我们的支持了。”
“这个傻子有时候还挺精明的,如果不是穷途末路,他不可能把唯一的女儿嫁给我们。”
“哦。”
堂娜笑了笑。
“哦?你还挺开心?”
若昂也笑了起来。
“当然开心了,你好好想想,要是胡安娜真的嫁给了你父王,还诞下了子嗣,你又该怎么办呢?”
堂娜挽住若昂的胳膊。
“母亲的王冠传给儿子是天经地义,传给丈夫和他前妻生下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要是他们真的生下了子嗣,你父王或许还会为了两个王国的统合而将你排除在继承顺位之外。”
“就算你父王疼爱你,将两顶王冠分开传承,那葡萄牙照样什么都得不到,反而消耗了不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呵呵,说得好,我就一直对这个统合计划非常不感冒。”
若昂呵呵一笑。
“卡斯蒂利亚的乱局是我们的机会,但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近些日子,我一直处理流民安置之事,加利西亚的伟大兄弟会叛乱后,不少加利西亚人都逃到了葡萄牙。”
“当然,那个混账的布拉干萨公爵再一次提出反对,认为这会导致社会不稳定,但我坚持了下来。”
“加利西亚人和我们同文同种,都说葡萄牙语,有什么不能接纳的?”
若昂兴致勃勃地说。
“加利西亚的王冠本来就是我们的,如果我们可以将加利西亚拿下来,核心人口和国土面积都能得到很大的提升。”
“我想要的,不是什么葡萄牙——卡斯蒂利亚联合王国,而是葡萄牙——加利西亚联合王国。”
“不错的想法,加利西亚人跟卡斯蒂利亚人本来就扯不到一起去,对我们一直有向心力。”
堂娜笑道。
“那么巴斯克人呢?他们和卡斯蒂利亚人的分歧更大。”
“巴斯克人就算了,他们的语言和文化跟半岛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相同,巴斯克语我完全听不懂。”
若昂挥挥手。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一定要与东帝国打好关系,他们其实已经深度介入伊比利亚局势了。”
“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够签署一份类似《温莎条约》的永久性同盟,将两国彻底绑死。”
“这样一来,我们在探索新世界时也不需要看东帝国的眼色了,或许还能和他们一起面对法兰西人和阿拉贡人。”
若昂看向堂娜,嘿嘿笑着。
“我们之后一定会有不少儿女,如果可能的话,让我们的女儿嫁给查士丁尼的儿子君士坦丁,你觉得怎么样?”
“乱说,我们还没结婚呢!”
堂娜满脸通红,别过头去,随即瞪大了眼睛,拉了拉若昂的衣角。
“若昂,那是什么?”
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迎风而来,为首的巨舰上,双头鹰的旗帜猎猎飘扬。
“那是东帝国的利维坦,开罗之曜。”
若昂羡慕地看着庞大的舰队。
“要是我能有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该有多么好啊!”
“别想了,如果不算奴隶,这支舰队光是水手的数量都快赶上小半个里斯本的人口,维护费更是天文数字。”
堂娜撇撇嘴。
“东帝国的海岸线那么长,渔民本来就多,你就算有了这样一支舰队,有足够的水手么?”
“说得是,作为统治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认清自己,不做傻事。”
若昂呵呵笑着,拉起堂娜。
“开罗之曜是伊萨克皇帝的座舰,他估计也是来找父王谈论伊比利亚局势的。”
“走,我们去见见这位传奇征服者!”
……
地中海南岸,东罗马帝国,西境边疆区,阿尔及尔城。
阿尔及尔城是地中海南岸的大港口之一,从10世纪以来便是重要的商业要地,是阿拉伯世界和基督教世界进行商业往来的重要枢纽。
最近二十年来,阿尔及尔战乱不休,扎亚尼德王朝的诸侯们在这里你争我夺,陆上贸易因此衰退。
最致命的危机来自海上,哈夫斯王朝灭亡后,东罗马帝国的军舰和海盗开始转向扎亚尼德王朝,阿尔及尔首当其冲。
海盗们蜂拥上岸,军舰群虎视眈眈,阿尔及尔人口流失,商贸断绝,持续不断地衰落下去。
后来,那不勒斯国王斐迪南也曾短暂占据过这座古城,不仅将财富掠夺一空,还在临走前故意毁坏了不少城防设施和基础设施,让阿尔及尔破败不堪。
当阿贝尔的西境军团攻占这里时,阿尔及尔已经变成了一座人口不足三千的小城市,半个城市无人居住,大片农田遍布杂草。
西境边疆区将阿尔及尔定为首府后,开始引进流民,逐步占据穆斯林退却后空出的生存空间,城市得到了一定恢复。
当然,东罗马殖民者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将阿尔及尔所剩不多的手工业体系全部拆走,工匠们在威逼利诱下迁往迦太基城,阿尔及尔彻底沦为了一座农牧业城市和商贸中转站。
殖民者也许会在客观上为殖民地的百姓带来更高的生活水平,但他们的目的始终都是掠夺,个人或许过好了,但整个民族的实力却缓缓流失。
在东罗马帝国占据阿非利加的二十多年里,当地的人口从来都没有增长过,一直处于净衰减状态,迦太基等大城市繁荣兴旺,广大内陆却完全丧失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对东罗马帝国的商业体系产生了极为严重的依赖。
现在,东罗马帝国还将把阿非利加的老路在西境边疆区重走一遍,将其彻底化作帝国的原材料产区和商品倾销地。
城外的空地上,微风吹起尘埃,西境边疆区驻藩大臣阿贝尔·布彻尔骑着雄壮的骏马,审视面前的军阵。
军阵上空,旌旗猎猎飞扬,怒吼的野猪来自西境军团,金红的双头鹰来自皇帝的近卫军,染血的老鹰来自斯拉维斯血骑兵,衣着华丽的骑兵则是从迦太基等城市借调过来的皇家骑警。
除了这些正规军和半正规军外,军阵中聚拢着不少村庄民兵,他们都是被《宅地法》吸引过来的欧洲流民,战场不太敢上,搞搞袭击和抢劫还是没问题的。
阿贝尔行至正中,勒住缰绳。
“我叫阿贝尔·布彻尔,君士坦丁堡圣战士,西境边疆区驻藩大臣,贝贾亚公爵。”
阿贝尔雄浑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军阵。
“西境边疆区是罗马的故土,皇帝的领地,也是你我的家园。”
“前不久,皇帝来到这里,为整个西境边疆区制定了统治目标,册封一些柏柏尔诸侯为埃米尔,又为萨拉森农民赋予了自治权。”
“然而,皇帝的善意仅限农民,所有未经允许而私自传播邪教的萨拉森学者皆为异类,所有未向皇帝效忠的柏柏尔部落皆为叛逆!”
阿贝尔吼着。
“现在,还有不少匪帮在西境边疆区的核心土地上盘踞,还有不少萨拉森学者在一座座村庄间传播邪义。”
“我知道,阿特拉斯山脉中挤了很多柏柏尔部落,我们的那些仆从埃米尔对他们的掌控十分有限。”
“只要他们有了一些人马,就会不由自主地下山劫掠,这是他们的本性,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皇帝认为,我们应该打一场剿匪战争,将这一片狭长而丰饶的土地彻底稳定下来。”
阿贝尔挥动着粗壮的手臂,由东向西。
“我知道,这个任务很难完成,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彻底剿灭,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村庄加入我们的体系!”
“陛下说,这会是一场长时间的战争,他给了我五年的时间。”
“但是,老子不想用五年,我只给你们三年!”
阿贝尔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三年内,我会时不时将你们召集起来,对整个西境边疆区来一场大围剿。”
“我不要经济,不要人口,只要稳定!”
“敢于反叛者,杀!”
“敢于传教者,杀!”
“敢于劫掠者,杀!”
“当所有的柏柏尔农民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当他们再也生不出一点反叛之心,当他们开始将那些传教者主动交给我们,当他们开始将反叛军的据点告诉我们,我们就成功了。”
“这些萨拉森农民和柏柏尔部落之间有着跨越千年的矛盾,这是抢劫者和被抢劫者之间的矛盾,并非一句信仰相同可以化解。”
阿贝尔轻蔑地笑了笑,满脸横肉挤做一堆。
“依照皇帝的旨意,你们在剿匪途中,还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阿贝尔掏出一张加盖着双头鹰纹章的文件,在空中晃了晃。
阿贝尔不会认字,上面的条令都是以撒口述,他只是记熟了而已。
“第一,所有签署了保护协议的萨拉森村庄都受皇帝保护,如果他们没有包藏逊尼派学者,任何人不允许随意袭扰,违令者,死罪!”
阿贝尔冷漠地环顾四周。
“我告诉你们,那些人是给我们种地的,是给我们缴税的,要是你们连老子的钱袋子和粮袋子都敢碰,那就等着瞧!”
冷风吹过,无人应答。
阿贝尔满意地笑笑,继续说着。
“第二,你们在攻打反叛村庄和反叛部落时,需要着重搜集铁器,马匹,骆驼等军事用品,全部带到阿尔及尔,皇帝的商人会给你们一个很好的价钱。”
“第三,你们但凡发现未经允许而私自开采的矿坑,一律销毁,拆除道路,焚毁设施,矿坑的工程师带回阿尔及尔!”
“第四,你们在剿匪途中必须尽可能地抓捕萨拉森学者,除了学者外,一切会认字写字的读书人都在追捕名单中,同样带回阿尔及尔,他们会被送往凯鲁万圣城当苦修士,由我们负责赡养!”
“第五,搜集工匠,人数不超过五百人的村庄不得拥有任何工匠,包括铁匠,皮匠,木匠和制革匠,我们的商队会跟在你们后面,建立商路,将我们物美价廉的工厂化商品卖给他们,填补因为工匠流失而产生的工业品空白。”
“第六,搜集书籍,除《圣经》和《古兰经》外,西境边疆区不允许拥有任何书籍,尤其是有关农业,医学,工程建造,算术天文和文化传承的书籍,一律带回阿尔及尔,送往君士坦丁堡!”
“就这些,明白了吗!”
阿贝尔吼道。
“明——白!”
将士们大吼。
“很好,为了帝国,为了皇帝!”
阿贝尔提起巨锤,高高扬起。
“为了帝国,为了皇帝!”
……
1469年初,东罗马帝国西境边疆区开始第一次剿匪战争,一万五千大军从阿尔及尔向各个地方四散开来,闯进尚未签署保护协议各个村庄和部落,搜查一个个房屋。
在此期间,由于有神学院教士的严格管控,士兵们没有抢到多少财宝,这些穷苦农民也确实没有多少财宝可抢。
但是,西境边疆区内柏柏尔人的软实力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生产力降级,文化降级,思想降级。
从前的体系被摧毁殆尽,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群思想愚昧,毫无灵魂,只会耕田和放羊的顺民罢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极为幸运,新的体系中,他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