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修颜虽然年仅二十,看上去却比文璋、张全一等同龄人老成多了,如果套上一身黑衣,倒是和我在少帝陵前见过的黑衣老者有着相似的神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修行者吧。
能够遇到姜央大巫师所说的圣人,田修颜心中也是颇为激动,虽然不知道田景所说的这位圣人“圣”在何处,但他相信,父亲是绝不会骗他的,田修颜进屋后,向我行了个苗人之礼道:“见过呼延公子,”
“你就是田修颜,”
“回公子,正是,”
“田修颜,你父亲说,你愿意跟随我,”
“公子,家父说公子您就是大巫师言中的圣人,修颜自然愿意,”
我看着田修颜,认真说道:“我是不是圣人,对你而言其实并不重要,修行之本在于修心,依我看,姜央大巫师所说的圣人就在你自己心中,”
田修颜一愣:“在我心中,”
“修行之道在于悟,从理解到领悟,最后到大彻大悟,田修颜,你通汉文,自然知道悟字的写法,这个悟字左边是心,右面是我,古人造字是不是挺有意思,呵呵,你慢慢体会吧,”我笑笑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发了,田修颜,你有何行李需要收拾吗,”
“公子,修颜只需几件换洗衣衫即可,”
“那好,一刻钟之后在结义楼门口见,”
一路之上,田修颜的话语很少,显得和其年龄极不相符,或许是因为自幼跟随姜央大巫师之故吧,直到第三天中午,当我们來到官道的岔口时,田修颜才主动说道:“公子,从这里经广南西路去往鄯阐府会远不少,为何不从原普宁州(今贵州安顺一带)直接西行,”
文璋道:“田兄,普宁州的普利部已经在十年前归属了蒙古,那条路不能走了,”
“不错,普利部是归属了蒙古,但我知道另外一条路,我们可以从普宁州南面的苗家领地通过,如此也能直接到达原大理边境,而且大理边境一带也有我们苗人的聚集地,”
文璋问道:“安全吗,”
“文公子,我说的这条路沿途基本上都是我苗人的居住点,人数不多的话,应该安全,”
我感兴趣道:“修颜,可以节省几天的路程,”
“回公子,至少三、四天吧,”
“那如果我们有两、三百人的队伍呢,”
田修颜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说道:“公子,两三百人太多了,目标过大,容易引起蒙古人或者是普利部人的注意,如果在百人之内,大家都换上苗人的服饰,我想应该可行,”
我想了想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袁棘劝道:“公子,此事还是再考虑下吧,”
“无妨,我们前去鄯阐不是会更加危险吗,有修颜在,我想苗人兄弟都会帮忙的,”
“好吧,”
我将田修颜是守护者选中的传承者之身份单独告诉过袁棘,对于能够被守护者选中之人,袁棘也是十分信任,作为帝王谷的传人,袁棘当然知道守护者的含义,虽然只是外堂之人,但同样对于守护者有着近乎虔诚的尊重。
苗人部落众多,相互之间來往却很少,但各地的苗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于巫师的尊重,苗人中的巫师除了要主持祭祀活动外,一般要兼职当医生,有学问的巫师还要担任部落中的先生,教导孩童的学习,如果是大巫师,那就更加让苗人们敬重了,苗族的巫师一般不设祖师坛,不拜师,不世袭,在正式成为巫师之前,都要举行立神仪式,这种仪式需要由大巫师主持方可有效,大巫师的修为越高,立神仪式就越有档次,至于守护者,则只有一些大部落的头领和大巫师才知道,所以,对于寻常苗人來说,守护者反而不像大巫师,受到整个苗人的尊敬。
在为数很少的大巫师中,姜央大巫师又是其中名望最甚者,年轻时,姜央曾经走遍了所有的苗人居住区,在成为大巫师后,又主持过不少立神仪式,因此在苗人心中,姜央大巫师就是整个苗族的首席大巫师。
自田修颜十岁起,姜央便带着自己唯一的传人四下历练,十年间,各地的大小苗寨,田修颜也几乎都去过。
苗族的历史十分悠久,在华夏民族的历史长河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个中也是历经磨难,苗族的发源地大致位于今天四川的雅磐江、岷江、巴江、嘉陵江四水的上中流域地带,数千年间经过了五次大迁徙,从远古时期到炎黄时期,再到夏商周时期,最后到了宋朝时期,才逐渐安定下來,绝大部分苗人都先后到固定的居住地域定居,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后世。
我安排道:“先生,你负责挑选随我们穿行苗区的人选,剩余之人经广南到大理边境的苗人集聚地乌河寨等候,同时传书姚朝辉和叶东升,让他们直接到天龙寺外相候,”
“是,公子,”
“修颜,你负责衣衫,”
“公子,修颜明白,往西二十里地就有一个中型苗族部落,那个部落名叫麻锦笙,族中巫师孟买的立神仪式就是由姜央大巫师所主持的,所以我和孟买巫师及寨中头领也都颇为熟悉,”
“麻锦笙部落,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好,就去那里,先生,你让张子健、云仲飞他们也去麻锦笙部落外集合,”
田修颜所说的麻锦笙部落位于白水河畔东北侧的河谷坡地上,白水河的由來是因为河床由沉积的石灰石碎块组成,呈灰白色,清泉流过,看上去就象一条白色的河。
二十里地对于我们的御马只是小菜一碟。
转过一座山峰,远远望去,只见上百座独具特色的吊脚楼随着地形的起伏变化,层峦叠嶂,鳞次栉比,蔚为壮观,村寨的坡头上种植了成片的枫树林,这种枫树被苗人称作护寨树,也是大多数苗寨的习俗之一。
“公子,这麻锦笙之名还有个传说呢,”
一旁的方灵忙道:“田公子,说來听听,”
“恩,这是孟买巫师告诉我的,之所以叫做麻锦笙,是因为这里的苗寨是苗族芦笙和锦鸡舞的发源地,芦笙是一种苗家乐器,流行于黑苗中,麻锦笙苗寨所出产的芦笙又是名气最大的,而锦鸡舞更是苗家在祭祀,节庆时必不可少的内容,锦鸡是苗人的图腾之一,据说是在远古时期,上天派出一只神鸟來到苗人集聚地,教会了苗家先人们从事编织技术,为了祭祀这只上天派來的神鸟,聪慧的苗家少女用巧手编织出一条条像锦鸡羽毛一样美丽的花带,模仿锦鸡的长尾巴把花带一条一条缠在腰间,头上也插上银饰,并仿照锦鸡的动作翩翩起舞,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精彩的锦鸡舞便在苗乡逐渐传开了,”
锦鸡舞我也听说过,在后世,这种舞蹈在出国表演时,被外国人誉为“东方的神鸟,最原生态的芭蕾,”
方灵问道:“啊,原來是只神鸟,我们能看到这种舞蹈吗,”
“方姑娘,这种可能性不大,苗寨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表演,”
“哦,那就只好算了,”
“修颜,我一直不知道这黑苗和白苗有何区别,”
田修颜道:“回公子,总体來说,黑苗白苗的区别并不大,我苗族一共有七十二大部落,分为黑苗、白苗、红苗、青苗、长角苗等,这些部落的风俗和文化基本相同,只是因为服饰上的差别,而被称作不同的名字,黑苗是因为身上的衣衫和头巾都是以黑色为主,所以叫做黑苗,如果追溯其原由,仅仅是因为黑苗的祖先,也就是跟随蚩尤大神的部落先祖们身着黑衣之故,而身着白衣的那支部落的后人就是白苗,黑苗和白苗是当时蚩尤大神手下战斗力最强的两大部落,传到现在,苗家也是以黑苗、白苗为最,此外,两者之间还有个称呼上的小差别,公子熟知的巫师在黑苗中被称作巫师,但在白苗里就叫做祭司了,其它方面也就沒有多少区别了,”
“原來如此,”
对于黑苗白苗的了解,我只是來自后世所玩的一款游戏《仙剑奇侠传》,因苗人的几次大迁徙,造成了自身文字体系的缺陷,到解放前,苗族和汉族的來往一直很少,所以在汉人眼里,苗族颇具神秘性,加上以前信息互通极为不便,久而久之,以讹传讹,汉人对于白苗和黑苗的认识误区就越來越大。
在麻锦笙苗寨中,我们几人受到了孟买巫师和山寨头人赤峰的热情招待。
酒过三巡,田修颜和孟买等人叙旧完毕后,向孟买说明了來意:“孟买巫师,赤峰头人,修颜受姜央大巫师的委托,护送这位呼延公子前往大理境内的乌河苗寨拜见鸿运大巫师,因出门之后得遇狂风,所带衣衫行李尽被吹落,特地來此请孟买巫师帮忙提供一百套服饰,”
赤峰笑道:“这个简单,我让本寨人家每户拿出一套即可,只是我们麻锦笙山寨并不富裕,所以衣衫简陋,不知有沒有什么问題,”
“赤峰头人客气,我等出远门者,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
孟买道:“那就好,修颜,你先坐会,和赤峰头人多叙叙,我去交代下,一会就回,”
“劳烦孟买巫师了,”
赤峰道:“修颜,你们远去乌河寨,路途遥远,这世道又不安宁,一切小心些,”
“头人放心,这一路上基本都是我苗家山寨,应该安全的,”
“恩,只是乌河寨如今已是蒙古人的领地,前一阵听说发动暴乱的舍利畏流窜到乌河寨一带,你们还是多加小心,”
我惊道:“舍利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