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蒙古大军的南下,我所做的军事准备都是建立在我所知道的历史基础上,宋蒙之间,关键的一战是1267秋末开始的襄阳大战,这场决定南宋命运的战争距今还有两年之久,而这期间我并不知道还有其它战事发生。
无论是以火枪手为主的新军,还是现有水师,禁军的重整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战争可沒有那么简单,仅仅凭借领先时代的火枪就能战无不胜,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小说中,战争打的是综合实力,军力,物力,财力,甚至是人的毅力,这么多力都是缺一不可的。
我打开急报,上面是淮南西路统制范胜所奏,大致意思是,八月初二晚蒙古阿术率军突然攻击庐州前沿的安化镇,正将高兴带领三千人马出城迎击,虽守住安化,但高兴和副将孟兴同时阵亡,详情后报。
“小七,”我看完后道。
“小的在,”
“摆驾枢密院,”
“是,陛下,”
“师臣,”
“老臣在,”
“传枢密院,兵部,政务院前往枢密院开会商议,退朝,”
一路上,贾似道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暗忖道,莫非是郝经之故。
我坐在前往枢密院的銮驾上,渐渐冷静下來。
蒙古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力量发动大规模南侵战争,其国内之财力物力都不允许,以忽必烈的雄才大略,自然不会不知道以蒙古此时的国力是沒有能力发动全面南侵战争的。
那忽必烈这次兵临庐州又是何为呢。
枢密院议事大厅内,早一步到达的夏贵等人将庐州一带的军事地图挂在了正面的墙上,虽然沒有后世沙盘的立体感,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军事地图,这回还是第一次真实地接触到。
这幅军事地图将庐州一带的山地,平原,河流,镇,村等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只是上面并沒有后世地图上用不同的颜色笔画出的箭头符号。
“都坐下吧,”我坐在主位上道,“夏爱卿,你先來说说庐州府的驻军情况,”
夏贵起身道:“陛下,淮南西路有镇边军三万人,厢军一万五千人,目前厢军的改制已经基本完成,除去不符合条件的士卒以外,有近六千名厢军编入了镇边军,因此共有三万六千人,主要分布在庐州,安庆一带,另外在安庆还有沿江水师约三千人,庐州府是淮南西路治所所在,驻扎有二万名镇边军,由统制范胜,统领张林和苗再成等率领,”
夏贵走到地图前继续言道:“陛下请看,我朝原來与金国以淮河为界,后蒙古吞并金国,我朝的防线基本上退守到庐州一带,淮河南岸的寿春虽仍在我朝掌控之中,但周边之地却尽被蒙古掠去,战报上所说的安化镇就在庐州府正北面约三十里处,是庐州外围的重镇,与邻近的安肥镇一起构成庐州外围的主要防线,”
“那寿春有无消息,”
“回陛下,目前还沒有,”
“如果两镇皆失,则庐州危亦,”陆秀夫仔细看着地图道。
“正是,陆大人言之在理,”夏贵道。
“蒙古阿术有多少兵马,”
“陛下,暂时还沒有得到准确的消息,枢密院和兵部已经发文前去了解了,”
这仗打得也真是窝囊,事先一点沒有征兆,蒙古大军便已经出现在庐州前沿阵地,而且己方连折两元大将,竟连对方的人数都沒弄清,情报机构实在无能,而庐州守军更是无能,蒙古大军到了眼皮下才作出反应。
看來龙牙的情报机构也得加快速度北进了。
“对了,这淮南西路属于哪个战区统管,”我突然问道,我一直以为淮南西路是归李庭芝管辖,李庭芝怎么也会有这种疏忽呢。
夏贵看了一眼贾似道,小声说道:“陛下,从名义上说是属于江淮战区,只是目前淮南西路基本上是由枢密院和兵部直接统领,”
“这是为何,”
“陛下,”贾似道干咳两声道,“这事由來已久,老臣本想就此事向陛下呈上奏折,沒想到事情突发,陛下,自高宗南渡以來,为抵御北方金国入侵,我朝将边境沿长江分为三大战区,分别是负责长江上游防御的四川战区,负责长江中游防御的京湖战区和负责长江下游防御的江淮战区,在这三大战区中,四川战区和京湖战区基本上保持原样,只有江淮战区的变化最为复杂,主要是因为江淮分为淮东淮西,江淮战区时而分时而合,间或还牵涉到沿江制置司,所以有时一分三,有时三合一,”
我的已知记忆告诉我,南宋末年的防线是四川,襄樊,扬州,我根本不知道淮南西路之事,而我穿越成为赵禥后,也基本上是放在内政建设上,除了新军,我对于军事一直过问得很少,由于贾似道极其党羽掌握着禁军之故,我是采取一边立新军一边整顿的策略,而整顿原有的军队也是先从水师和厢军开始,对于核心的禁军我打算放到最后,在我皇位稳定之前,我沒有想急于去和贾似道摊牌,并且襄樊之战还有两年,我认为时间还是够的,但沒想到中间突然冒出一个庐州之战來。
其实,庐州之战在历史上确有其事,只是战争规模不大,所以基本沒有记载,我却认为是因为我的到來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我终究是人,不是陆秀夫所言的“神人”。
“师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陛下,这其中主要有两大原因,第一是从地理位置行政区域上來看,我朝其它战区都是建立在一个行政区域上的,而只有江淮战区是以淮河长江來命名的,并非是按一个行政区域來的,所以,江和淮很容易被分开,各自成为独立的战区,江淮之间,两淮之间距离都很远,且地形各不相同,所以边防布置也各不相同,淮东多水,故以水寨为主,淮西多山,故以山寨为主,比如安化镇便是山寨,第二是从协调作战來看,如果分而制之,则会造成东西两路不顾大局各自为政,难以保证双方互为依靠,互相救援,所以一直以來,是分是合始终沒有定论,”
战区的分与合,关系到整个防御体系,其影响重大,一般而言,导致战区调整的主要因素是來自敌我双方军力的变化,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情形,战区的调整会有不同的效果,然而,整个南宋朝,其江淮战区的分合始终摇摆不定,变化之频繁的确让人费解,而且其变换之原因主要还不是因为形势的变化,而更多的是因为人的因素。
我稍事停顿,消化了一下贾似道的话语,又问道:“师臣,那现在的两淮战区又是何种情形,”
“陛下,端平元年,先帝将战区一分为三,淳祐十年,又合为两淮战区,景定五年中,先帝又将其拆分为二,淮南东路战区,以李庭芝为扬州制置使,负责东路军务,淮南西路战区却沒有任命制置使,只是让庐州镇边军统制张林等人统辖军队,暂时接受枢密院和兵部的指挥,而老臣至今还兼任江淮制置使的职务,所以,现在的江淮战区既不算分也不算合,”
宋理宗优柔寡断,在其任内,多次分也多次合。
战区的分合各有利弊,对于性情摇摆不定的宋理宗,分分合合也是适合其性格的。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贾似道和李庭芝的关系,当年,两人同在大帅盂珙帐下听令,后盂珙离世荐贾似道代之,而贾似道也十分器重李庭芝的才能,后來,贾似道镇守京湖,起用李庭芝为制置司参议,不久,由于李庭芝表现极佳,在贾似道的极力推荐下,李庭芝受到朝廷的提拔,命他移镇两淮,直至担任扬州制置使,但贾似道渐渐感到,李庭芝忠于朝廷,忠于赵氏王朝远甚于忠于自己,于是便沒有让其担任江淮制置使统辖两淮。
我觉得这分和合确是难以选择,摇摇头道:“师臣,那依你之见,蒙古进攻庐州一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老臣以为,首先当弄清庐州的情形,这一点老臣估计近日庐州府便会有消息传來,其次是判断忽必烈之意图,他是想全面南侵还是偶尔为之,”
“太师所言乃是关键,”兵部尚书范文焕赞同道,“弄清蒙古的意图才可分别待之,”
我点头表示同意道:“两位爱卿说得不错,”
陆秀夫想了想问道:“陛下,我朝淮南西路之防御力在所有战区中最为弱小,是否需要派兵救援,”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君实,如果你是阿术,后面你会怎么做,”
陆秀夫起身道:“陛下,若先不论蒙古人的意图,单纯从军事角度猜测,臣以为有以下两种可能,陛下,各位大人,请看地图,如果臣是阿术,一是拿下安化,安肥两镇,包围庐州;二是绕过庐州,经六安,过霍山,桐城,直抵安庆,如此一來,战线变长,蒙古骑兵速度快,机动性强的特点便可以显现出來,倘若我城中守军出击,则极有可能在野战中被其歼灭;倘若固守城池,则他们可以尽掠周边农作收成,”
“恩,君实,那你认为蒙古之意图是何,”
“回陛下,臣以为蒙古人进攻庐州,乃是嬉戏随意之作,”
“哦,这是何意,”我问道,对于陆秀夫,大家都知道深为李庭芝所器重,而且为人冷静,在军事上的见解非同一般,自然不是妄言之人。
“陛下,各位大人,蒙古刚刚经过汗位之争,以目前之国力,并无一举南下之能,且淮南西路以山地为主,并不适合大规模骑兵之战,即便蒙古铁骑骁勇善战,若要全面南征,也至少需要十万大军以上,加上辎重后勤,淮西之地不适也,从这两点分析,臣以为他们的目的并非要和我朝发生大规模的交战,臣猜想,蒙古人只是为了某种未知的目的,才兵临庐州的,”
陆秀夫之言让在座之人都缓了口气,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下來,只要蒙古军队不是着力南侵,那么最多也就是抢掠一番便会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