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王的男人

2014-10-20
第四百七十五章王的男人

要说不吃醋,那也不尽然。不过,听得多了,渐渐也就一笑了之。毕竟,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知道他过得很好更重要了。不是需要时时缅怀,才证明曾经真爱过。

直到一年前,听闻德妃病逝,她心情才微微有所起伏。不是没有想过回去找他,曾经千百次的这么想过,但最终还是被压制下来。

既然当初那种情况下都无法说出真相,回去,又如何再面对他?

她一直以为靳宁会再找到她,然而,直到听到她的死讯,她也未再见过那个女人。或许,靳宁当初救她,就只是想让她远离她的生活吧?

只不知,这样的两年,在她临死之前,是否觉得值得?是否走得无憾?只知道,东陵无绝最终准她葬回故里。

至于荣紫璇,她曾从一个官宦出身的书迷口中得到过一个消息,却不知是真是假。那人称,荣紫璇一直藏身于某个王府之中,可是,一年前,却随一个戏子私奔了,不知所踪。

而端仪公主卓婉芸,最终也在一年前被指婚嫁给了京中一户大臣家的公子。

唯一让她不安的,是再没能有清舞的消息。原以为,她将地址告知了东陵应弦之后,两人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并未听到她回京城的消息。在找到汐枫依青之后,她曾特意去了一趟清舞藏身过的地方,却早已没有她的身影。问那周围的人,竟也一无所获。

这日,沐兰本是要如期赶赴“烟雨楼”的,半道上,见有京官拿着皇榜催马而来,她便下意识的跟了去。期间,已经有近半年没有东陵无绝的消息了,这次的皇榜,不知是京里又有了什么事。

然而,放榜的官员打开皇榜的那一刹,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股浓烈的不安瞬间涌了上来。按照西楚的俗例,普通的皇榜是以黄缎为底,上面直书笔墨。但也有一种皇榜,是镶有白底,黑字。就比如,太后崩逝那一次。

而眼前那张皇榜,正是白底黑色。

官员将皇榜悬于最醒目处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沐兰随即上前一步,朝榜上看去,顿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视线都聚焦在其中一行字上:“暄德十二年三月,吾帝旧疾突发,药石罔医,于六月初九子时驾崩于寒午宫”!

东陵无绝他……他死了?所谓的旧疾突发,莫非是指他的心疾又患了?这半年来都没有半点他的消息,原来竟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但,好好的,他怎么会心疾复发呢?有那么多御医在,他又怎么会死?他不是很厉害的吗?曾经受过那么多伤,经过那么多难,也从来不会倒下。

那一刻,沐兰才发现,即便已分隔三年,那个男人却依旧紧紧的牵系着她的心。这几年来,因为知道他安好,她也才活得洒脱,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这么早就离开。

六月初九,那不就是七天之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那皇榜看完,果然,榜上有写,已定于本月十八日入葬于璟陵,并依其遗召,禅位于皇叔旻亲王,择日登基。

今天已是十六,也就是说,两天后,东陵无绝就要下葬了?

不,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现在就要去京城,即便是会被人认出来她也不在乎了,她要去亲眼看一看,她不相信那个人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这个世界!

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力量让她得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自人群中挤了出来。转身,便要回来时的马车。

“吴公子。”一个极富磁性的嗓音毫无预警的自她身后叫住了她。

沐兰脚下一顿,心竟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的耳熟?

“吴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呀?”见她没有回应,那人索性一边问着一边朝她走近。

不是她错听吗?沐兰觉得连呼吸都变得紧张,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就见,与她说话那人已走到了她跟前,一身玄色衣袍,衬着俊颜依旧,风神朗朗,不是东陵无绝却又是谁?

“你……”沐兰抬手指了指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被众人围观的皇榜,难不成是她在做梦吗?还是,他已经变成鬼来找她来了?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呀?

看她一脸呆愣的表情,眼前的人勾勒起一抹迷人的浅笑,朝又她逼近了几分,脚尖抵脚尖的凑近她,道:“吴公子,在下可是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在你店里等了大半天了。想不到,你却置我们这些读者于不顾,独自跑来这里看热闹。”

沐兰只觉鼻子一阵发酸,也不管他说了什么,抬起手来,带着胡疑和期盼,摸了摸他的脸。

触手温滑。

“东陵……”她几乎失口叫出他的名字,却被他适时的抬手掩住了唇,笑着提醒道:“吴公子,慎言哪,这个名讳可不是随便叫的。”

“你怎么会来找我……那皇榜,不是说你已经……”沐兰激动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如果不是手心下这真实的触觉,她肯定会以为这只是她的梦。

东陵无绝轻轻握住那只一次一次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道:“你知道的,诈死可是我的强项。”

他果然没事,确定了这一点,沐兰突然喜极而泣,扑上去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更诓论是这样的拥抱。三年的岁月是那样的漫长,但,总算并没有白等。东陵无绝也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揽入他怀里,感受着这一刻彼此的心跳。

感激,思念,心疼,种种情绪交集在一起,让这个拥抱变得无声而漫长。

“咦,那不是吴公子吗?”人群里有人惊讶着。

“真的是吴公子!”

“那个和他抱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莫非,《王的男人》这故事竟是真的吗?”

“原来《王的男人》写的就是吴公子自己的故事?”

越来越多的声音让沐兰终于自惊喜中回过神来,待听清了周围人的议论,顿时脸上一阵火烧,忙轻轻推开了仍抱住她的东陵无绝,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难得见她红了耳根,东陵无绝低声一笑,护着她便要挤开人群。

“吴公子,你们这是要回烟雨楼吗?我们今天订了雅座,就等着看结局呢。”热心的人们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人的。

见此,沐兰不得不开口应答道:“结局我会让书童随后便送去烟雨楼的,请大家让一让。”

岂料,她这一开口,更勾起了众人的兴趣,“吴公子,你写《王的男人》,是因为旁边这位公子吗?莫非他就是书中的男主角?”

沐兰一时有种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三年里,尝试过了不少题材,想不到这些古人接受能力都还挺强,于是,她才一时心血来潮想写一本耽美文试试看众人的反应,没想到大家原来口味都不轻,此书一度反响空前。

虽然,男主角的确是以东陵无绝为原型,但,另一个男主可不是写的她,而是莫言。

就在她懊恼万分之时,她身旁的东陵无绝却朗声开口了,道:“诸位,我们好不容易久别重逢,请先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说说话,好吗?我想,改日吴公子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竟连连称是,真的让出一条道来。

沐兰不禁松了一口气,拉着他恨不能立刻就从人群之中飞出去。

然而,所有的狗血似乎都集中在了今天,才刚走了几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冲她唤道:“娘!”

紧接着,一个约摸八九岁大的孩童屁颠屁颠的朝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瓜万分委屈的道:“娘,你跑哪去了,我和妹妹到处找你。”

众人顿时下巴惊得掉了一地,吴公子怎么成了人家孩子“娘”了?

沐兰的反应也不比众人好到哪去,瞪着眼前的孩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男孩显然压根无视了众人,一手拽着沐兰衣摆,一手转过去冲身后的方向招了招,道:“妹妹,快过来,娘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招手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丫头片子,正张着嘴惊讶的望着这边,但随着小男孩这一声招呼,那小丫头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粉嘟嘟的小脸上立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一边笑一边撒丫子朝这边跑来,嘴里也跟着甜甜的唤道:“娘!”

沐兰顿时欲哭无泪,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两个小鬼是谁?”东陵无绝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沐兰,表情古怪极了。

“他们……”沐兰咬牙切齿的正要解释,小男孩却昂起头来,看向东陵无绝,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又是谁?”

被一个孩子这样叫板的盯着,这对东陵无绝而言倒还是第一次,他俯视着眼前的小鬼,道:“我是她的夫君。”

“娘,夫君不就是爹爹吗?”小女孩微皱着眉头看了看沐兰,又看了看东陵无绝,道:“爹爹还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东陵无绝脸顿时都绿了,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沐兰。难道,她真的已经嫁人了?不可能啊,要有这种事,他的人不可能不向他禀报。可眼前这两个孩子?

仿佛感应到了他目光中的不善,小男孩竟放开了牵住沐兰衣摆的手,双手往腰间一叉,挺起小身板仰视他,道:“大叔,你不要跟我爹抢我娘。”

沐兰差点喷了,伸手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将他拎了回来,道:“乖,该回家吃药了。”

“娘,你不要打哥哥嘛。”旁边的小女孩见男孩被拎了耳朵,立刻上前来抓住了她的衣摆,昂着小脸哀求着。

连她也这样玩她?沐兰无奈的呼了口气,低下身去,拎着两个孩子的衣脖子,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们两个超级巨婴,马上给我滚回家去!”

岂料,两人根本不买她的帐,对视了一眼后,齐齐仰着小脸,一副被抛弃的小狗似的眼神看着她,“娘,你不要我们了吗?”

“原来吴公子真是女人啊?”围观群中有人冒出来了一句。

“这是要抛夫弃子吗?”有人低声议论着。

“这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呀。”有人赞叹。

“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吗?”忽来的一声暴喝拯救了沐兰,就见一队官差冲了过来,严厉的道:“君上驾崩,举国哀恸,你们居然还敢在此聚众八卦,是不是想去县衙大牢里坐坐?”

此言一出,立刻惊得众人做鸟兽散。

东陵无绝趁机一把捞起那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挟在腋下,道:“走吧,我随你们回去会一会你们的爹爹。”

“雅灭蝶。”小女孩四肢腾空,无力的挣扎着,道:“娘,救我啊。”

“活该!”沐兰轻吐出一句,汐枫,孟依青,你们两个就等着吧。得罪了东陵无绝,以后可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不错,这两个让她名声扫地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便是汐枫和孟依青。可以想像,当初这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奶娃娃居然结伴找她找上了京城去,最后还能毫发无伤的跑到济州城来,当时她该是多么震惊。

孟依青之前一直抱怨她尚未青春就已老了,如今倒好,够她慢慢体会这青葱一样的年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