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皮货行的大门,外面的热闹立刻感染了马行空几人。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大的刘五也不过二十三四,说白了还都是一群娃娃,自然喜欢热闹。龙杰最小,看着什么都稀奇,看看这个,捏捏那个。张学良也大方,掏出几块银元,扔给龙杰让他随意。
一边走,一边留意百姓们之间的谈话。在一家小茶铺的门前,张学良领着众人走了进去。一楼的大厅里,一大群提着鸟笼子和蛐蛐笼子的前清后裔,正有滋有味的听大鼓。台上一老一少或许是父女二人,有板有眼的唱着。
茶伙计见张学良衣着非凡,急忙把他们让到二楼。这是当下最时兴的搭配,喝茶的同时听小曲,听评书,既解决了茶馆的生意问题,也解决了艺人的生活。马行空不懂什么是大鼓,看那些看客们听的晃脑袋拍手,想必唱的不错。
二楼的雅间,和一楼通着,探头下来也能看见大厅中央表演的父女二人。他们刚刚坐定,茶伙计倒上茶水,上了几样瓜子和点心。楼下的大鼓也正好唱完。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响起,有些人从怀里掏出钱来扔向那对父女。
女孩不断的低头道谢,老父亲一边捡钱也一边道谢。人群中再来一个的声音不断的叫起,茶馆老板乐呵呵的站在柜台里面微笑。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几位,长袍马褂,袍子的前襟掖在腰间的要带上,一手托着两个圆球不断的转折,一手高高的举起自己鸟笼。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贼眉鼠眼的来回盯着。
“哎吆!常三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掌柜的急忙从柜台里出来,来到门口打千行礼,起身喊道:“小三子赶紧给三爷找个好坐!上好茶叶!”
靠近前排的地方,有人让出一张桌子。这位常三爷迈着方步先将鸟笼放下,自己才坐下。抓起桌上的瓜子剥了几颗,打开鸟笼上的盖布,将剥好的瓜子仁放进笼子里。一直毛色鲜亮的金丝雀叽叽的叫了两声。
“呵呵,这东西就喜欢吃你这里的瓜子,我就奇怪了,你这里的瓜子里放了什么?”常三爷笑呵呵的掌柜的说笑。
掌柜的规规矩矩站在一旁,陪着笑脸:“能放什么,您的宝贝喜欢吃,那是我的福气,小三子再拿一些瓜子仁,快点!”
常三爷点点头:“你小子就是会做生意,今天唱的是什么?怎么我一来就不唱了?”
“回爷的话,刚唱了一趟《杨家将》,您来了,就唱您喜欢的《玉堂春》!”掌柜的一边和常三说话,一边示意唱大鼓的父女俩赶紧开始。
坐在二楼的马行空等人觉得奇怪,这个常三既不是当官的也不是当兵的,掌柜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而起其他的人也感觉有些怕他。韩萧墨笑了笑:“这就是京城的特色,这样的人在京城有个名字叫混混,混自己也混别人!”
说道这个常三可是大有来头。他今年五十多岁,是前清恭亲王府的管家。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老佛爷都逃了,只留下一个恭亲王在京城和洋人周旋。这常三跟着恭亲王在各国使节和洋人军队的军官打交道,时间长了也和洋人混的很熟。
恭亲王失势后,常三拜在袁世凯门下,最近听说和袁克定打的火热。这么一个墙头草的人物,在这样的世道里活的嘴滋润。仗着自己和洋人的关系,在如今民国也很有用场。袁世凯、袁克定父子很多不能拿到台面上的勾当,都让这个常三去办。
常三的家就在天桥,他无名无分,在天桥以及周边各处无论是官府还是地痞流氓之中说一不二。成了京城的地头蛇,也怪不得掌柜的这儿巴结他。
“呸!”石头唾了一口:“原来是个混蛋!他没招惹我,要是我一拳打死了事!”
几人在上面说话,楼下的大鼓早已经不唱了。常三笑眯眯的看着几个手下,和唱大鼓的父女俩拉扯。店掌柜在一旁不断的说着好话,常山不言不语,看着手下们将那女孩拉到自己跟前。
“多大了?”常三呲着两排黄板牙,皮笑肉不笑,两只小三角眼上下打量唱大鼓的姑娘。
“爷问你话呢?赶紧说!”
“十六!”小姑娘怯生生的回答,低着头不敢看常三一眼。
“哦!十六呀!”常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元,往台上一声:“老家伙,这丫头我买了!”
常三的手下不由分所,就把姑娘往外拖。弹三线儿的老头眼泪汪汪,跪在常三面前:“常三爷,不能呀!我闺女已经许配人家了!求求您,就放过我们吧!”
常三冷笑一声:“放心,从今儿开始你就是我老丈人了,你闺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想不完的福,我会好好对她的!”
常三的一个手下,照着老头的胸口就是一脚,把老头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你个老东西不识抬举,赶紧拿着钱滚蛋!”
常三假装生气,瞪了那手下一眼,走过去把老头扶起来:“丘八,你小子活腻了,这可是我老丈人,赶紧赔礼!”
周围喝茶的人全都默默的看着,谁都不敢出声,更不要说上去阻拦了。一些胆小的早已经出门走了。看来这种事情时常发生,这里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可气坏了楼上的石头,他抓起茶碗照着常三的脑袋就扔了下来。
“啪!”一声脆响,常三根本就没注意,茶碗从二楼飞下来正好砸在常三的后脑勺上,粗釉子茶碗顷刻四分五裂。常三的脑袋上顿时鲜血就出来了,疼的常三抱着脑袋顿在地上,鲜血顺着指头缝往外冒,个手下吓坏了。常三捂着脑袋往二楼一看,恶狠狠的道:“给老子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