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再厮杀…
鲜红染了她一身,尖叫忘却了害怕——她迷失了,在身体极度疲乏的时候,神智却又这般清楚地感觉到周遭的杀戳!
等她清醒的时候,是坐在一堆干草堆上的,面前是铁做的像是栏杆一样的隔间,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是一身粗麻的素服,她苦笑一声——她这是被关起来了吗?
这就是古代的牢房么?
虽然处在这里,但她的心却塌实了许多,她再不用再对皇甫鸿轩露出言不由衷的笑,再不用面对皇甫夜的绝情。
这里很好,真的很好!
她拿着下面的草,编起了小时玩过的小玩意打发时间,甚至还开始哼起了歌!
哼着哼着,面前的光线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她抬眼一看,唇微动了一下:“太上皇还来看我这个罪人么?”
皇甫鸿轩似苍老了些许,身边没有带人,他站着,静静地看着浅浅和她手里编的一只小蟋蟀,良久才轻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朕说的吗?”
浅浅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甚至不再看他,声音低低地回答他的话,“我能说什么?说自己魅力不够,不足以让摄政王放弃江山,不能帮助太上皇完成千秋大业吗?”
她的话很犀利,也很不敬,简直是在打皇甫鸿轩的脸。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气坏了,脸阴沉着,“朕从未想过,你会真的会与他再发生此事,浅浅,你对得起朕么?”
这次,浅浅放下了手中的活,抬头望他,他显然是很生气的样子。
浅浅只觉得好笑,“你问我对不对得起你,而我,又去问谁?”
她轻闭了眼,“皇甫鸿轩,我无意介入到你们兄弟间的斗争里,我答应嫁你,便是真的嫁你,不管我是不是爱你!”
她停了片刻,看见他的脸上现出一抹茫然的神色,才继续道:“而你,真的没有想过他会来么?你没有故意给他可趁之机么?皇甫鸿轩,我对你又是什么?是一个诱饵,还是一个花了高价买来的妓.女?”
她的话一举击中皇甫鸿轩的心,他的身子震了震,想不到她竟然看得这般透!
声音嘶哑着,“如果朕后悔了,浅浅,你愿意和朕回去么?”
浅浅摇了摇头,望着四周,“不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很清静,不用面对不想面对的人。”
皇甫鸿轩脱口而出:“你说得是朕么?”
她微笑着,不作答!
他突然面如死灰,双手抓紧那铁棱框,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浅浅,告诉朕,你爱过朕么?”
浅浅拿过手里完成的小手工,抬眼看了他:“你不该问的!”
他蓦然松开手,有些失落地说:“朕知道了!”望了她两眼,只见她面容祥和,很是圣洁,他顿住身子,抿了下唇问:“能把这个,给朕么?”
浅浅呆了一下,然后伸手递给他。
他捏着那小小的东西,也趁势捉住了她的手,抓了很久都没有放下。
“浅浅,不管你信不信,朕对你,与他人是不同的,那天,真的是个意外!”他原本以为皇甫夜会在封妃大典上破坏的,不料他却直接提前强占了浅.浅!
他缓缓走出去,一边走,一边用清冷的声音说道:“云浅浅,不守宫规,赐鹤顶红!”
浅浅听了,手抖了一下,尔后,淡淡地笑了。
皇甫鸿轩出了牢房,外面,站着柳云蓉,她面如死灰地看着他,直直地跪了下去,“请太上皇收回成命。”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道:“起来!”
“太上皇不收回成命,臣妾不起来。”柳云蓉咬着牙道。
他看了她一眼,冷道:“随你!”说完,拂袖而去。
柳云蓉转了身子,冲着他大喊着:“鸿轩,浅浅不能死!她死了,玄之必反!”
皇甫鸿轩顿住身子,缓缓回过头,看着她一脸泪水,心里微微震了一下,终究还是回去,伸手扶起她的身子,声音缓和了些,“云蓉,朕怎么会杀浅浅呢!”
她是他一生所爱!
柳云蓉呆住了,难道——
她震惊地看着皇甫鸿轩,他则苦笑了一声:“连你对朕也没有信心不是,还是你顾念着和老三的姑表亲情,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
柳云蓉垂下头,“臣妾知道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凄迷了她的双眼,曾几何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她一丝余地了,他的心,全都给了一个叫浅浅的女孩子。
浅浅在牢里住了好些日子,说是住,不如说是在等死!
她每日数着日子,惊觉竟然过了一月有余了,这里很苦,偌大的牢房里只住了她一个犯人,每天,看到的不是高墙就是铁壁,但她安然自若,再舒适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字!
这是个再寻常的夜晚,看牢的人送来了饭,浅浅以为又是和以前一般,是青菜豆腐加上两个馒头,但揭开篮筐的时候,有些呆了,里面竟然有两碟子精致的晕食,而且是她平日最喜的菜色。
除此之外,还有一壶酒。
她的手抖了抖,这是最后一餐么?
门口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抬眼一看,是一双绣龙的靴子。
顺着修长的腿往上看,是皇甫鸿轩泠清的脸。
浅浅笑了,轻道:“你怎么来了?你该笑的!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很是惑人,“朕以为,没有事让朕笑不出来,但浅浅,你做到了!”
他望着她瘦了许多的小脸,苦涩地说,“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在等,等你回心转意,哪怕你让人传一个字,朕也会毫不犹豫地放你回来!”
浅浅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神色安祥。
他忽然觉得很不平衡,他在情感的世界里倍受煎熬,但她却如此安静,这不公平!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浅浅平和地笑笑,“这本来没有没有公平可言,不是吗?起码,你在外面,而我,在里面!”
他震动了,然后看着她在进餐,黑眸因为不悦而眯起了,她就那么放弃了自己么,就那么安祥地接受着这最后一餐么?
他的浅浅不该是这样的,她该——跳起来骂他呀!
她明明知道他爱她的,她只要抓住这个,让他做什么也是可能的!
他要的是什么,此刻他也模糊了。
浅浅平和地吃着饭,近来,她感觉自已的胃口很好,大概是心情平静的原因吧!
眼里含着一丝泪,她挟起一块鱼肉往嘴里送去,既然是最后一次吃饭了,她要吃饱,才有力气回家……
当那晕腥的鱼肉到嘴里,一股恶心的感觉在小腹里翻江倒海着,她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呕吐着——
皇甫鸿轩疑惑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猛地沉了下去,她这是…
脸色铁青着,唤了让牢头过来开门,牢头迟疑着开了门,他闪进去,想扶她起来:“浅浅,朕带你去看太医。”
而浅浅也不是一个无知的少女了,这些天,月事已经迟了十几天,而现在又吐又呕,她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能让太医去看!
那只会让她更难堪的!
她一把推开他,气息有些不稳地说:“我只是很久没有吃肉了,胃一下子受不了而已!”
皇甫鸿轩垂下手,眼神莫测地扫了扫她的小腹,让浅浅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但这更是应证了他的猜测!
她竟然有了老三的孩子!
心里怨恨着,另一方面却盘算着新一次的机会——他不相信老三会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起死去。
他虽然很喜欢浅浅,但在那瞬间,他选择了江山而非是她!
皇甫鸿轩回到宫里,便立即召了人见皇甫夜来。
原来皇甫夜是不愿意去的,但来人道此事和浅浅姑娘的生死有关,僵持了半天,皇甫夜还是说稍后会去。
趁着更衣的时候,江喜颤着声音低低地问:“王爷,这么些日子了,当真不管浅浅姑娘了?”
皇甫夜停住手,凤眸若有所思地落在江喜脸上,淡淡地问:“江喜,你觉得本王对浅浅如何?”
江喜低了头,不敢说。
皇甫夜苦涩一笑,“你不说,本王也是极为明白的,不要说你,就是本王也知道这次伤她很重!”
他仰了仰头,“本王何偿不想她,只是,你知道么,本王越是在乎她,她便越危险,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放着这些天而不对她处置么?那是在等本王的态度,而本王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江喜一颤,脱口而出:“王爷,现在——”
皇甫夜目光深深,看进去深不见底。
“是,本王预感定是有事发生了,不然皇甫鸿轩不会这般沉不住气的。”至于会不会是他所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喜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给自家主子换上一袭青色长衫,皇甫夜看了一眼,沉声道:“还是穿黑色的吧!”
江喜没有说什么,只是取来了,为他穿上,一边着衣,一边缓缓地道,“老奴相信王爷定是可以将浅浅姑娘带回来的!”
皇甫夜微点了下头,眼神深远地望向远处,半响才道:“怕是再也见不得光了”
他的心里早有打算,只等这个机会了。
江喜侍候完了,哽着声音道:“王爷见到浅浅姑娘的时候,为老奴带个话,就说老奴想她!”
皇甫夜原来清冷的目光变得迷离了,他伸手握了一下江喜的手,犹豫了一下才道:“以后,会有机会见的!本王的下一代,还得靠你带大呢!”
江喜转而喜悦,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老泪,老脸也充满了期盼之色。
“也许浅浅姑娘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了呢!”上次那事儿,虽然压了下来,但他们这些近侍都是知道的,这也是皇家公开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