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便捂着嘴笑道,“毕竟是少数,我娘家嫂子跟我说,有好多五六个月还觉不出来动弹呢,那样的定是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的懒虫子。”
黎言裳拍拍手,“吃了睡睡了吃的好啊,长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万氏却皱了皱眉,“长的太胖太大了可不好,到时候难生,受罪。我听人说女人生孩子跟死了一回似的,那些穷苦人家里,请不起大夫,生孩子死的女人多的是。”
黎言裳当即脸色变了变,想起如今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心微微一颤,生孩子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万氏说着,见她变了脸色,忙笑道,“大嫂,瞧我这胡言乱语的,您可别担心害怕,咱们与那些人不同,日日都有太医给调理着,没事儿的。”
黎言裳却不敢相信,越是有人专门调理,吃的好喝的好,营养周全,孩子才长的越大越胖,生的时候就越是艰难。
万氏还想再安慰几句,却见宝瓶挑帘进来,禀道,“世子妃,大爷与夫人来看您了。”
万氏忙站起身来,“大嫂这里有客人,我便先走了。”
黎言裳略一点头,嘱咐道,“路上慢着点走。”
万氏走了,黎允与庞氏便进来了。
黎言裳站起身笑着迎上来,“哥哥,嫂子,你们来了,快坐下说话。”
倚翠搬了两张椅子来,黎允在其中一椅上坐下,庞氏则扶住黎言裳,轻声道,“姐儿慢些,当心身子。”
庞氏先扶着黎言裳在椅上坐下,自己才在挨着黎允的椅子上坐下来。
黎允关心的上下打量着黎言裳,“瞧着瘦了,身子觉得怎么样?”
黎言裳掩着嘴笑道,“哥哥这话说的可不对,我都被养成猪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哪里瘦了?”
庞氏也关心的道,“你这是头一胎,一定要当心。”
黎言裳点点头,“哥哥嫂子放心吧,王爷请了太医在府里住着专门伺候着,断不会出问题的。今日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庞氏低眉瞟一眼黎允,轻声道,“爷实在不放心姐儿,早就想过来了,又怕不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
黎允沉默着低头不语。
黎言裳看他一眼,低声道,“梦姐儿的事……”
庞氏侧侧身子按住她的手,眼里已是含了泪,恐惹得黎言裳伤心,遂低下头去,“我们都知道了。”
黎言裳喃道,“都是我的错。”
黎允突然有些激动的道,“怎会是你的错?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庞氏忙转过头去又按住黎允的手,轻声道,“爷,姐儿怀着身子,莫要说这些了。”
黎允忙合上嘴,面色恢复平静。
黎言裳又道,“我派人给黎家村送信去了。他们应该知道这件事。”
黎允终是未忍住,沉声道,“你好好的养身子,其余的事不要再想了,都已经过去了,报仇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黎言裳微微一笑,乖巧的柔声道,“好。”又想起一事来,遂道,“哥哥,我想让你们搬到我庄子上去住,那里视野开阔空气又好,庄稼地里的农户也都很热情,开春了,天也渐渐暖和了,再过些日子就该播种了,你们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哥哥平日里没事,可以带着你的书到原野里读一读,嫂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总之,那庄子上你们就做主了。”
庞氏惊喜的道,“好啊,我们闷在府里都快憋出病来了。”
她抬眼偷偷看一眼黎允,见他并未反对,心下缓缓松了口气。
自他们一进屋,黎言裳便觉得黎允有些不对劲,不似往日那般温雅,倒多了几分阴沉,此时又见庞氏神色,愈发觉得不对,遂对黎允道,“哥哥,我与嫂子有些体己话要说,不如你先到府里头走一走吧?”
黎允纳闷的看看她们,嘴巴张了张,终是未说什么,点了点头,起身出门。
庞氏看着他走出门去,叹口气回过头。
黎言裳便问道,“嫂子,哥哥这是怎么了?”
庞氏面带忧愁,“自从祖母走后,他一直神思恍惚,经常坐在祖母排位前发呆,有时候连饭都不愿意吃,梦姐儿出事后,他更是不愿多说话,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头,若不是来看你,只怕他还不会出门。”
黎言裳吃了一惊,“怎会如此?他心里怎么想的也不与嫂子说吗?”
庞氏缓缓摇了摇头,现出一抹无奈,“真同我说说,我反倒放心了。就是他这样成日的闷着,我才担心。方才你说去庄子上住着,难为你能想到这些,我想着离开黎府或许会好一些。”
黎言裳马上有些明白了,黎允眼睁睁看着祖母死在跟前却无能为力,定是十分自责,再加上梦姐儿的事,只怕心里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了。
她轻轻一叹,“只是哥哥的前程没了。”
庞氏却道,“姐儿不要这么说,爷计较的并不是这些,他曾跟我说过,做不做官入不入朝,他都不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骨肉亲情。”
黎言裳心里一动,顿觉鼻间酸涩,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庞氏缓缓站起身,“姐儿好好的,我们便放心了,时间久了,你哥哥又要多想了。改日我们收拾收拾就搬到庄子上去。”
黎言裳微微点头,也站起身,温声道,“嫂子,若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若你不方便,就找个人过来,一定不要瞒着我。”
庞氏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儿,你别动了,快进里屋躺着去吧,我走了。”
黎言裳便道,“宝瓶,送送大爷与夫人。”
宝瓶送了他们出二门,返身回来。
黎言裳又吩咐道,“你去跟樊庆说下,让他把庄子打扫出来,重新布置下,然后把大爷跟夫人接过去,短缺什么只管到王府来要。”
“是,世子妃,奴婢这就去。”
仝氏受伤严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渐好转。
宇文治下令不准将其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所以没人来看仝氏,直到有一日御国公府的仝兴来给仝氏送信,才知其卧病在床。
仝兴追问出了什么事,仝氏只说受了风寒,并告诉他要进庵堂念佛的事。
仝兴很是惊讶,又见仝氏瘦的皮包骨头,整个人憔悴不堪,隐约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不管他怎么追问,仝氏都只是那一两句话,他也无奈,只好将来意说明。
原来仝之林因为仝义安的事气的一病不起,勉强撑到了过年,这几日愈发严重,仝兴来请仝氏回去瞧一瞧。
仝氏大恸,隐约觉得仝义安的事与杀死黎老夫人的事有关系,不然不会如此巧合,黎老夫人刚死,仝义安就出了事。
她心底有愧,不愿回去面对御国公,更怕御国公会查出是她授意仝义安派人去杀人,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遂称下不了床,等病好些便回御国公府,让仝兴带回去一些补品就算作罢。
二月春风已带着些暖意,阳光也格外的明媚,枯萎了一个冬日的花草树木都挺直了腰身,争先恐后的进行着日光浴。
喝了整整一个月的汤药,黎言裳觉得舌头都喝的麻木了,她吐的又极其厉害,常常还没吃完饭就把刚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但她咬着牙吐了再吃,有时候一顿饭能吃上一两个时辰。
而俞明和终于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胎儿发育正常,结结实实的保住了。
霓裳院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宇文晔更是开心的像个小孩儿似的,时不时的摸摸她的小肚子问什么时候蹦出来。
黎言裳听说了御国公的事,低低冷哼,她就是要仝义安生不如死,还要不断的折磨身边活着的人。
宝瓶进来禀道,“世子妃,文正安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黎言裳挑挑眉,自从她不管事,文正安就没再来过霓裳院,如今是万氏与宇文清霞管事,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边琢磨着,她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文正安躬身进来,低垂的目光从黎言裳肚上一扫而过,然后殷勤的道,“世子妃,如今遇到件事,郡主让奴才来请示世子妃。”
“什么事?”
文正安一如既往的谦恭,“如今世子妃的身子大好,俞太医已经得了王爷的准许,不必日日住在王府里头了,奴才请世子妃示下,应该赏给俞太医多少东西呢?”
黎言裳略一皱眉,“他既已得了王爷的准许,王爷没赏赐他吗?”
文正安怔了怔,随即道,“世子妃,即使王爷赏了,内宅还是要再备一份谢礼的。”
黎言裳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郡主与郡王妃是什么意思?”
“郡主没有主意,而郡王妃提议按照旧制备一份大礼送过去。”
“那就按照郡王妃说的备礼吧。”
文正安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世子妃,奴才觉得有些不妥,俞太医尽心尽力为几位主子保胎养身,实在功劳甚大,而日后用着他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奴才认为应该再多加几样,以示咱们晋王府的诚心。”
黎言裳奇怪的看着文正安,既然你们都有主意了,干嘛还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