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还不放开本宫!”李青晗气急败坏,用力地掰开王拓的手,然而就像是长在了上面似的,怎么也掰不开。王拓回头,眉毛拧成一团,重重地呼吸着,似乎是要将李青晗一口吞了一般,“你以为你还是皇后?你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了!”
李青晗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只觉得每根汗毛都在竖起来了,她非常愤怒,“胡说八道,我今天才当上皇后,你别在妄想了!”
王拓一愣,明白李青晗是什么意思了,他心凉了,凉到了底。这时旁边守着的嬷嬷上前一步,向着王拓行礼,“王大人,主公曾下令,不能放走她。”
王拓刚想把李青晗骂醒,听到老嬷嬷的话怒了,一回头,低吼道:“主公答应过我,只要事情办成功,就放了她,所有人都可以死,只有她不可以!”
“王大人何必这样,她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了,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阵整齐的步伐,却听得出来不止一个人,李青晗看过去,一身戎装的华束出现在眼前。
李青晗无比震惊,她甩开王拓的手,王拓已经不再紧紧握着她的手了,她忽然觉着自己有些站不稳,此时华束已经站在了她眼前,笑吟吟地轻声道:“姑母。”
李青晗看着他,深深地望到了心里,她开口,觉得喉咙里有些苦,“还有谁?你们的主公是谁?”
王拓一把拽住她的手想把她往外面带走,“跟我走!”
李青晗猛地甩开,她的力气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她眼睛有些红,表示她无比愤怒,看着王拓说道:“你说的主公是谁?说啊!”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隐瞒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姑母你也见过的,就是您一直很信任的萧瞰了。”华束双手负立,还是眼角含笑。
李青晗脚下一软,王拓连忙扶住她,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华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华束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时候让姑母知道了,想不到姑母这么聪明,却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姑母,您还记得李昂吗?”
李昂?李青晗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要为你父亲报仇吗?”她有些紧张,当时觉得没有必要或者是因为心里愧疚,她放过了李昂,却没想到会弄成今天的局面。
“是,我就是李昂,我的父亲,就是死于你之手,我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报仇了,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都恨不得亲手掐死你!”
华束眼里充满了阴亵,好像恨不得现在就置李青晗于死地。
“好,果然是我们李家的子孙啊!”李青晗忽然冷笑,现在的华束,跟当年的自己还真是有些相像,她转头,又望向王拓,“那么,萧瞰是怎么回事?”
王拓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迷人,他觉得心里很苦,“萧瞰,就是当年的十皇子,司马俞。”
当王拓说出司马俞三个字的时候,不需要他们解释,李青晗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她觉得脚下一软,竟然不顾形象地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
报仇,一切都缘于报仇二字。
司马俞是为了报仇,隐忍报复,华束也是,那么王拓是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她?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就是为了那一句话,他要效忠于司马氏家族。
“王大人,主公说了,姑母聪明过人,留在世上绝对是个祸患,必须要除掉。”华束悠悠然说道。
“主公曾经答应过我,倘若能帮他复国,就放过她。”王拓反驳道。
真是可笑,他们二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商量起自己的存活问题了,李青晗打断,“皇上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沉默,一直都只有沉默,最后华束淡淡说道:“死了,万箭穿心而死!”
这时,万箭穿心的,好像不止梁宥昭一个人,就连李青晗,也好似万箭穿心一般。
“青晗,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的。”王拓扶着即将要崩溃的李青晗,心疼地说着。
“他死了,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李青晗流下两行清泪,她抬头,看着王拓,“他若死了,我还活着,别人会怎么说我?”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王拓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会从怀里溜走。
华束有些不高兴,他脸色冷了几分,音调也降低了一些,“王拓,你胆敢违背主公的命令,可知后果如何?”
王拓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李青晗却是明白的,王拓如果坚持要救她,那就是通敌,还是死路一条,纵然他武功再好,萧瞰手下百万雄兵,能抵挡过几个人?
“我没有想过要活着,王拓,我只有一个要求!”
王拓拼命摇头,但发不出半点声音,李青晗呆呆地望着冰凉的地面,“我只求死后能有个容身之所,与他一起,能葬在同一个地方。”
华束轻轻一笑,“死者为大,姑母的遗言,我们自然是会遵从的,那么,姑母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您呢?”
李青晗闭上眼,她已经不止一次面临死亡了,每一次都可以有转机,可这一次,好像没有任何可能了,她觉得心已经冷了,死前不能见梁宥昭最后一面,死后葬在一起,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她当他的皇后,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他精心编织了一张网,将那些老大臣们给关了起来,也让自己深陷其中。
可见,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赢家。
那一剑,贯穿胸膛!
鲜血飞溅,温热的血洒在王拓的手上。
他看着一身红装的李青晗倒在自己面前,他看见李青晗头上明晃晃的凤冠,随着她的身影,宛如一只受伤的凤。
她的红装似火,她的辉煌人生,终于是走到了尽头了。
王拓皱着眉,他的胸腔里一团怒火在腾升,很快就要将他烧的灰飞烟灭,转身之间,头发全白。
李青晗死前忽然像是看到了二十几年前,在普众寺里,一个拐弯处,瞥见梁宥昭年轻的面孔。
他言笑晏晏,风度翩翩,面如冠玉,器宇轩昂。
锦城杨柳动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碧流朱桥昔日事,人未见,水自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化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靖国灭,玄帝司马俞夺回朝政,恢复国号为署。
梁宥昭叛国,家族亦被抄,永世不得入京,生男世世为奴,生女代代为娼。
李青晗死时,并没有和梁宥昭葬在一起,梁宥昭被抛在乱葬岗,在王拓的求情之下,将李青晗好好地埋了起来,但不许举行丧礼,也不许有人来吊唁。
生前没有得到她,她死后,终于是可以日日守着她了。
满头华发的王拓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终于是该结束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结束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