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秦华裳有诸多不满,但显然秦少天是不在意她的想法。将自己的决定明确的说出来,又再三问了秦华裳没有其他的要求后,他便径直离开了。
屋内,秦华裳哭得不能自己,她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的要求,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秦少天过继她。
可从头到尾,秦少天都无视了这个要求,哪怕她哭得死去活来,也没能让秦少天产生半分怜悯。
其实说实在的,秦少天也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若是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他伸手帮别人一把,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在于,秦华裳本就不讨他喜欢,而偏偏要求又是那么过分,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答应下来的。至于秦家的其他主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于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秦华裳整个人都已经哭得快虚脱了,不仅毫无形象可言,甚至于看着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我的姐儿哦!可别哭了,心疼死嬷嬷了,我的心肝宝儿。”于嬷嬷昨个儿倒是陪着秦华裳,也很是遭受了一番惊吓。不过后来,因为秦华裳的尖叫声太过于凄厉,将秦少天给引了过来,之后便命人将秦华裳堵住嘴巴并且绑在了床上,而于嬷嬷更是被五花大绑地丢进了一旁的值房里。
方才,秦少天离开之前,总算是命人将她松了绑。可她一把老骨头了,被绑了一夜,硬是缓了很久才勉强起身。这一起身,她就立刻来房里看望秦华裳,却看到了这副模样,可真是将她给心疼死了。
于嬷嬷自己的孩子早夭,又奶大了秦华裳,那可真是将秦华裳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打心眼里盼着秦华裳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可眼见这副模样,她心下也已经明了了,当下忍不住抱怨起秦家的狠心。
“嬷嬷,我要怎么办呢?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秦少天方才那番话绝对不是恐吓,也不是拿她开涮,根本就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可连着三年待在小佛堂里,都不用亲身经历,光是想想就能让她毛骨悚然的。
“姐儿不哭,我们慢慢想辙,一切会好起来的。”事到如今,再抱怨只能让秦华裳心里更加不好受,于嬷嬷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将秦华裳安抚好了,若是再让她哭下去,怕是身子骨都会亏损了。
“不会好起来了!我以后要天天待在小佛堂里,整整三年呢!”秦华裳如今也才九岁,三年时间在她看来那是极为漫长的,漫长到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概念,只觉得有种铺天盖地的绝望。
于嬷嬷一惊,她原先并不知道秦少天的决定,还以为是过继的事情再次被拒绝了,因而心里是不好受,但也没有太过于绝望,毕竟这个结果是她原先已经料想到的。可不曾想,竟然还有后面的事情。
要在小佛堂里待整整三年时间……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于嬷嬷到底经历的事情要比秦华裳多得多,思考的也比秦华裳更为全面一些。
小佛堂,顾名思义是供佛祖菩萨的,一般富贵人家都会在家里安置一个小佛堂,秦家当然也不例外。据于嬷嬷所知,秦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小佛堂,平日里,秦家老太太经常会过去念念经,上一次秦华裳还住在那边时,也曾陪着秦家老太太一起进过小佛堂。
可那个时候,通常都是早间用过早膳之后,去小佛堂里待半个或者一个时辰。即便那样秦华裳也有些受不了,好在并不是每日里都要去,也不是每次秦家老太太过去都要秦华裳陪着,因而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若是接连在小佛堂里待上三年,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姐儿,你先别哭了,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要你天天待在小佛堂里?还有,为什么是三年?”
秦华裳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对于这个唯一关心她的奶嬷嬷还是很尊敬的。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哽咽着开口:“大伯父叫我给爹娘还有祖父祖母守孝,让我在小佛堂里为他们念经超度,说是要满三年才能离开。”
“这不可能吧?就算要守孝,也只有二十七个月,两年临三个月罢了。况且,听三太太那话里意思,我们到泸州城外的时候,二老爷和老太爷老太太就已经没了。这都过去差不多半年时间了。”
说是半年其实有些夸张的,但四五个月的时间却是有的。因而,仔细算算,就算要秦华裳守重孝,也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了。
况且,这一般人守孝,最多也就是在头一年里足不出户,后面那些日子纵然要守孝,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像整整三年都待在小佛堂里,却是骇人听闻了。
于嬷嬷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秦少天故意在折腾自家姐儿了,当即心头一酸,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
“我明白了……”秦华裳并不蠢,之前只因为事情太过于突然,又跟她本人息息相关,因而一时间丧失了心智。这会儿听于嬷嬷说起,她当下就明白了秦少天的意思。只是,明白了又如何?她一个小小的孤女,还能跟秦少天相抗衡吗?况且,秦少天的做法是狠心了一点儿,但真要是说出去,却也是占了理的。
退一万步说,她倒是可以豁出去了跟秦少天撕破了脸,那接下来呢?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又是身无长物,真若是跟秦家彻底翻脸,秦家却是再也没有理由养育她了。
听话,那就悲悲戚戚的活着。
不听话,直接被扫地出门,怕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秦华裳瞬间面色惨白,一口气没有接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往后仰去。
“姐儿!姐儿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于嬷嬷顿时惊叫连连,忙高声唤外间的丫鬟去喊大夫。好在秦华裳一直都是坐在床上的,拔步床够大,哪怕她整个人横着倒去,也没有受到任何伤。
大夫倒是来的很快,虽说秦华裳在秦家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但管家却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
“受惊过度,思虑过重,底子也有亏损,若不好好静养着,怕是身子骨就要垮掉了。”为秦华裳诊脉之后,大夫如实说道。
于嬷嬷又惊恐又心痛,眼泪那是根本止也止不住,可她还能说什么?静养倒是容易,听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怕是未来三年,她家姐儿都要一个人在小佛堂里度过了。这安静归安静,但怎么样才能让她家姐儿放宽心绪呢?
见于嬷嬷老泪纵横,大夫心底里也猜到了一些,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经常出入一些高门大户的,纵然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却也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谈。留下了一个温养的药方,又稍稍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秦家。
拿着药方,于嬷嬷又想亲自去抓药,又舍不得离开秦华裳,唯恐她突然醒过来又要找人。迟疑了半天,还是旁边的小丫鬟看不下去了,接过了药方说是找管家拿药去。见状,于嬷嬷只得说着好话央求那小丫鬟待会儿帮着熬药。
小丫鬟倒是答应得很痛快,反正茶水间的炉火是一直烧着的,熬药也是顺手的事情。
而于嬷嬷好不容易等到秦华裳幽幽地醒转过来,再也不敢乱说什么话,忙柔声安慰着。
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纵然未来看不真切,但至少千万不能让她家姐儿再出事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好的未来又有何用?不过就是一纸空谈。
“姐儿,大夫说了,你没什么事儿的,只是有些被惊吓到了。来,快些喝药,等养好了身子,我们再慢慢的盘算。”
秦华裳这一次并没有任何的反抗,老老实实地喝下了药,甚至于连面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于嬷嬷看着心酸不已,想当年,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她家姐儿每次生病喝药都是要人哄着的。就算勉强喝下了药,也难免要哭闹一下,再不济也需要用蜜饯果子哄着。可如今,那药看着仿佛更苦涩了一些,但她家姐儿却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这到底是因为药不曾苦,还是因为心里更苦?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于嬷嬷强撑着身子服侍秦华裳喝完药,又漱了口,还喂了她一小碗米粥,看着秦华裳入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卧房。
昨个儿,于嬷嬷也没有歇好,今个儿又经历了这番变故,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似的。真要说起来,她的年岁也不大,甚至于要比洛芸蕊还小上几岁。可光看两人的外表,却是天差地别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于嬷嬷揉着发酸发涨的眼睛,坐在卧房外的小塌上苦苦思索着对策。
如今,她家姐儿自然是需要静养的,但除此之外,她也不能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真要是让她家姐儿在小佛堂里待上三年,那三年后,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个问题呢。况且,就算三年后出来了又如何?她家姐儿的亲事还要靠秦家的主子们呢。
真要是无法了,只不得还得走那条路,用到那最后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