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爷冷哼道,“我是总兵也搞不到呀,那些都是薛家捏造出来的伪证。肖鹤年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了这么多年没啃下,便用了这一招。
“只要肖鹤年倒了,大皇子前面最后一个屏障就拔除了。”
温夫人气道,“薛家和肖家斗法,干嘛把老爷牵扯进去。”
温伯爷看了一眼她,又道,“薛太师还说,若成功把肖鹤年拉下马,就把我弄去虎卫营当统领。”
听到这话,温夫人又欢喜起来。
她一直以为丈夫升到如今这个位置就到头了,没想到还能更进一步。而且是手握重兵的虎卫营统领,多少双眼睛盯着。
温伯爷无奈地笑了一下,眼里满是苦涩。
“薛太师没说的是,若没把肖鹤年弄下去,肖鹤年再翻盘了,我就是他们推出去的人。”
温夫人脸色难看起来,悲愤道,“我说薛家怎么那么好心提携老爷,当时那么卖力撮和舒儿和上官如玉的亲事,原来是想让老爷当替罪羊啊。”
她拿出帕子抹起眼泪,“万一肖鹤年没被他们弄下去,老爷和这一大家子岂不是都完了。”
温伯爷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肖氏已经出家十几年,大皇子和肖鹤年斗不过薛贵妃和薛家。
“只要肖鹤年进了飞鹰卫诏狱,薛及程就能在里面弄死他。我们的胜算在九成九以上。”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若万一这场博弈我们失败,薛家敢把我推出去,我温乾也不是好惹的。他不仁我不义,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会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
温乾摇摇头,沉默地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许久,他才抬起头小声说道,“此事关乎家族存亡,我们必须想到最坏的结果。若真的失败,薛家把我推出去,哪怕我死,我也会想办法保全你和儿孙。”
温夫人哭出了声,“老爷。”
温乾继续说道,“我们家倒了,舒儿同上官如玉的亲事也不成了。就让她给姜怀昭做妾吧。”
温夫人一噎,眼睛瞪得牛眼大,“姜怀昭?那个土鳖,他只比老爷小几岁,即使祖坟冒青烟也娶不到我闺女,更别说给他当妾了。”
温乾道冷冷看着她。
温夫人抖了抖嘴唇,妥协道,“好,听老爷的。”又自我安慰,“老爷的胜算在九成九以上,不会有那一天。”
温乾的目光转去小窗,又道,“还是母亲说的对,有时候给别人一线生机,也就是给自己留了一线希望。记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
阳和长公主府。
朝暮轩里,上官如玉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阳和长公主进宫见太后,上官驸马出去会友,有些话他想说说不了。
着急呀。
小厮松砚劝道,“二爷,您嗓子不好,坐下歇歇。”
丫头端上一碗汤药,“二爷,汤药好了。”
上官如玉坐去桌前,喝完药,接过丫头递来的一粒糖丸放进嘴里。
一个才留头发的小丫头急吼吼跑来禀报道,“二爷,长公主殿下回府了。”
她奉命守在二门不远处,看到长公主回府,赶紧过来禀报。
上官如玉听了,起身去了宁绣堂。
阳和长公主刚换下宫妆,净完手,就听见丫头禀报,“二爷来了。”
她脸上泛起笑意。
随着珠帘叮叮咚咚的响声,上官如玉走了进来。
他坐去母亲身边,沙哑着声音说道,“娘,我今天差点被噎死。”
阳和长公主一惊,拉着儿子的手仔细观察着。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端砚也跟来了,跪下说了上官如玉被醉枣噎着,又被冯姑娘用奇怪法子救了的事。
没敢说“顶”,而是按照公子的说法,用拳头撞击上腹。
阳和长公主一阵后怕,冷脸道,“你们是怎么服侍主子的,让他把整个枣子吞进去?”
端砚磕头如捣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上官如玉拉拉母亲的袖子,“娘,不怪他们,是儿子没当心。”
阳和长公主心疼地扶着他的脸,“你是大人了,明年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子。”
“是,儿子会注意。”
上官如玉有些红了脸,抿抿薄唇又道,“娘,冯姑娘为了救儿子,众目睽睽下跟儿子有了肌肤之亲,儿子怕影响她以后的姻缘。她与儿子有恩,我不能害她,想,想……”
阳和长公主笑出了声,心里喜极。
儿子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感兴趣,这就是好的开始。既然儿子喜欢,纳了便是,还能多为自己生几个孙儿孙女,这个府太清静了些。
她戏谑道,“能让玉儿脸红的姑娘,还是头一个。呵呵,本宫猜,那位姑娘除了医术好,还长得俊。”
上官如玉双颊挂上红云,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与普通姑娘不同,不止医术好,长得俊,还英气,飒爽,从容,洒脱,天上的仙女都不及她。
“儿子觉得,她跟圣德皇后和长宁郡主、娘一样,都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女子唯有如此,才是可爱可敬。儿子心悦她。”
阳和长公主呵呵笑出了声,她最喜欢敬重的人就是祖母圣德皇后和皇姑长宁郡主,以她们为楷模。
“她有这么好?等明年你娶了温四姑娘,就纳她为贵妾。她救过你,又得我儿如此欣赏,身份不能低了。”
上官如玉摇头道,“娘,我想娶她为妻。温四姑娘那门亲就退了吧,儿子对她没感觉。”
当初太后娘娘和母亲都喜欢温四姑娘,说她美丽温柔,执意替他聘下她。
他觉得若一定要娶亲,娶谁不是娶,也就同意了。可今天终于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冯姑娘,他知道自己想娶什么样的姑娘了。阳和摇头不同意,“娶冯姑娘,那温小姑娘怎么办?那孩子没有犯错,不可能退亲。何况冯姑娘出身低微,靠看病谋生,让她当贵妾已是抬举她了。”
“娘,冯姑娘有男儿气慨,儿子觉得她不会喜欢当妾,我也舍不得让她当妾……”
阳和还是不愿意,“门不当户不对,她再好也不能给你当正妻。娘不同意,你父亲和太后娘娘、祖父也不会同意。
“听话,娶温小姑娘当正妻,纳冯姑娘当为贵妾。你心悦她,纳进门后就对她好一些……”
上官如玉道,“娘还不知道,冯姑娘是冯大夫的传人。冯大夫救我第一次,冯姑娘救我第二次,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连明老国公都说巧得紧。”
阳和长公主一愣,眼前浮现一个身影,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也清晰记得。
坚毅的眼神,紧抿的薄唇,即使俯身也挺得笔直的脊梁……
她说道,“玉儿,冯医婆的后人不会愿意当妾。”
上官如玉道,“冯姑娘当然不会愿意当妾。”
阳和长公主的表情严肃下来,“她是冯大夫的后人,不会进过产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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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的一个嬷嬷上前一步说道,“禀长公主殿下,老奴听说,冯姑娘是冯大夫的传人,会治许多病,会施上阴神针。
“温二爷的小公子就是她施上阴神针救活的,还救过一个血崩产妇,现在又在为温夫人治疗偏头痛,应该进过产房。”
阳和长公主不赞成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个儿子从小就离经叛道,连这样的女人都想娶为正妻。
她冷声说道,“经常出入产房之人身带污秽,不吉利,进了谁家就会把谁家的福气抽走。想补偿冯姑娘用别的办法,但绝对不能进本宫家门,贵妾都不行。”
上官如玉不高兴了,放开拉母亲袖子的手。
“儿子顶不喜欢这个说法。我们每个人都出生在产房,若那里是污秽之地,我们每个人都带了污秽。我相反觉得产房是吉祥和圣洁之所,观音娘娘把生命送至那里,又由稳婆接生出来……
“看看冯大夫,她活着的时候几乎天天出入产房,救人无数,连圣上都说她是千婴之母,去世这么久还有人怀念她。
“娘,冯家两代人都救过我,我不能害她嫁不出去。再者,冯姑娘真的是我一心想求娶的姑娘。一次见面,缘定三生,说的就是我们了。”
他又搂住阳和长公主的胳膊,温声求道,“娘,你是女中丈夫,豪爽旷达,不会有那些世俗之见,也舍不得儿子伤心难过,是吧?”
阳和长公主本就性格洒脱豪放,被儿子一说一捧,又笑了起来。
她轻点了一下儿子前额,“能让我儿这么帮着说情,也只有那位冯姑娘做到了。好,本宫同意冯小姑娘进门,看在冯大夫的情分上,也会好好疼惜她。
“但她只能做贵妾,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为了保险起见,本宫亲自去一趟清风观,请太虚道长为冯姑娘化解污秽。若太虚道长都化解不了,你就撂开手吧……”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丫头的声音,“驸马爷。”
上官如玉赶紧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去椅子边站好。
相较母亲,他更害怕严肃的父亲。
上官驸马走进侧屋。
阳和长公主双目含笑欠身道,“驸马爷。”
上官如玉躬身道,“爹。”
上官驸马没理儿子,径直坐去阳和长公主身旁。
他抬眼看向儿子,目光泛着寒意。
“听说你今天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这么大的人差点被一颗枣子噎死,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上官如玉吞了吞口水没敢说话。
阳和长公主递上一盅茶笑道,“驸马爷,玉儿死里挑生,本宫惊了一跳。”
上官驸马看向阳和,目光柔和下来,接过茶喝了一口。
柔声说道,“阳和太宠着他了。已经当官的人,不去衙门应卯,天天只知闲逛,还差点被一颗枣子噎死,连个稚童都不如。”
阳和长公主笑道,“今儿母后还夸玉儿来着,说他才貌双全,宽和仁义,是个好孩子。他实在不喜那个差事,就再换一个。”
上官驸马抱拳向皇宫方向拱了拱,“谢太后娘娘体恤。”
又对上官如玉说道,“明日起按时去衙门当值,不要给皇上和太后娘娘丢脸。”
上官如玉忙道,“是,儿子不敢懈怠。”
又恳求地看了阳和长公主一眼,意思让母亲帮着说说情。
阳和长公主说道,“驸马爷,冯小姑娘用那种方式救了玉儿,将来的婚事恐会艰难。让玉儿纳她为贵妾,也是给小姑娘一条出路。”
上官驸马摇摇头,不赞成道,“那姑娘救了如玉,让她当妾岂不是看轻了她。”
上官如玉忙说道,“爹,你想不到,冯姑娘是冯大夫的后人,闺名叫冯初晨。二十年前冯大夫救了我,今天冯姑娘又救了我。这是天定缘分,不是看轻。”
上官驸马眼里滑过一丝不可思议,“救你的姑娘是冯大夫的后人?”
上官如玉点点头,“是。”
上官驸马脸色严峻下来,喝道,“冯家两代人救你于危难,混帐东西,你居然想让她给你当妾!那冯大夫一身傲骨,她不可能允许后人给别人当妾。
“作为她的后人,冯姑娘也不会同意给你当妾。你给我收起那个心思!”
上官如玉见父亲动了真怒,赶紧跪下,“儿子让爹失望了。但事情已经出了,总不能让冯姑娘嫁不出去吧?再者,儿子真心悦她,不想让她当妾,而是娶她为妻。”
阳和长主公解释道,“本宫先不知道冯姑娘是冯大夫之后,觉得已经定下温小姑娘,便想让她当贵妾。”
上官如玉吭吭哧哧道,“娘,爹,若一定让我娶媳妇,我只想娶冯姑娘。”
“不行!”
阳和长公主和上官驸马异口同声。
阳和长公主再次声明,“温四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能无故退亲,那样她就没有了活路。何况,冯姑娘的出身也绝对不能给你当正妻。”
见儿子难受,又跟上官驸马商量道,“驸马爷,本宫是说如果,如果冯姑娘自己愿意给玉儿当妾呢?连亲生闺女都不见得一定能承袭母亲的品性,何况是侄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