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与银行周旋之际，83年的春节如期而至。
按照香江惯例，都是年初一到年初五放假，假期共计5日。
说是放假，其实是华人的探亲期，需要应付数目有些庞大的亲戚团，似乎比上班的日子还要累。
罗齐鸿的假期当然不可能只是探望亲戚，更多的时间用来了应酬生意伙伴什么的，其中便有周大福珠宝的郑裕彤、景谋电子的陈曾景家族。
到了年初四，罗齐鸿才结束探亲戚朋友的任务，原因不是探完了，而是规矩，年初四不适合上门，到了年初五他还有4家人物需要上门。
林雅在用计算器计算着前3日花掉了多少钱，包括封利是的钱，而罗齐鸿两兄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罗泽贵阅读新闻纸，偶尔谈一谈新闻纸的内容。
“呼！”林雅重重叹了口气，盯着纸上的数字7459，“封利是都亏死我们了，超过了5千元的支付，这是打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罗齐鸿笑了笑，林雅还是那个节俭的女人，保持多年的生活观念是不太可能改变了，“这还不是大头的，等后天公司开门，封利是才是大头。”
闻言，林雅的脸色更加不好了，盛运印刷公司旗下有职员工人几十人接近百人，可不是几千块钱可以打发的，不过这钱肯定免不了。
“阿鸿你今天打算封多少利是给你的职员？”罗泽贵问道，以便有个参考。
罗齐鸿笑道“统统1百块，年前已经给他们发了一些奖金，这次开年就少一点吧。”
要知道罗齐鸿手下有几百号的职员，光是封利是，都需要几万块，或者几十万块。
盛运印刷的规模没有那么大，而且罗泽贵、罗齐兴又不是罗齐鸿，这么财大气粗，所以罗泽贵想要将利是折半，每人封50元。
林雅还是有些不舍得，说不如封20元一个，这样能省不少钱。
可是罗齐兴不愿意了，说不能太抠，不然员工有情绪，影响工作，而且这是小钱，他赞同罗泽贵说的50元。
“阿妈，这钱不能省的，盛运印刷公司如果想壮大，还是要靠这些工人努力做工，替我们赚钱。”罗齐鸿闭着眼，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林雅突然甩开了这个话题，一脸高兴的说道“你们知道今年聚会怎么不见伍星朝吗？林莹为什么这么低调？”
罗泽贵父子3人微微一愣，他们想起了一些东西，不过并不过多在乎，因此没人搭理林雅，当她自言自语。
“伍星朝是做证券投资的，现在的股市不行了，大把人的钱在伍星朝的手上亏了，那些人找上门，伍星朝担心被那些打死，现在已经跑路了.”林雅说的兴致勃勃，开心不已。
“好了，都是亲戚，落井下石干什么？传出去也不好听。”罗泽贵轻声斥责一句。
“哼！什么落井下石？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说一说而已，她整天炫耀，贬低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安慰我？现在又说这个.”林雅直接不高兴了，埋怨起罗泽贵。
罗齐鸿见是新年开头，不宜说这些，而且也不想林雅不开心，于是站起来，过去安慰林雅几句。
“算了，我有我儿子，至于你，爱干嘛，干嘛去，懒得理你。”林雅把桌面的东西收拾好，傲娇的搂着离开了客厅。
即使是新年，也免不了发生一些家庭小矛盾，这才是生活的常态。
也有一家人客客气气的过年的，如招待客人一般，如陈曾景家族，吃过午饭，那些年轻一辈便各自寻乐去了。
香江没有调休之说，过完春节假期，上了1天班，接着又可以双休了。
2月21日，星期一
由于是春节假期后的第二天上班，很多职员的精神状态不错，脸上有不少的喜色。
罗齐鸿也比较轻松，年前已经清理了挤压的公务，对年前没有完成的项目、计划做了安排，所以暂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拿上新闻纸，看到的第1则新闻居然是关于地产公司清盘的，内容显示有多次公司贷款的担保人是经营者，所以即使破产了，该经营者也要负债累累，偿还贷款的差额。
接着的报道有接近一半的版面都是某某公司破产的描述，幅度之大、数量之多令罗齐鸿有些咂舌。
不但如此，也有好几家小型的财务公司宣布破产，不过财务公司的贷款业务都折价卖给了其他规模大一些的财务公司或者银行，不存在贷款者不需要还钱的情况。
走资的风声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市面上的物业价格屡创新低，如今有不少的物业愿意比市面价格低5成出售，都是担心砸在手里，血本无归。
随着倒闭的公司越来越多，香江的失业率也暴涨不少，如今已经超过了7.1%，即是有接近30万劳动力失业。
由于罗齐鸿紧缩兆安地产公司和德合地产公司的资金支出，收购的物业不多，锋途建筑公司的杨铭昆急得七上八下，希望能从罗齐鸿的手里拿到更多的装修改造项目。
罗齐鸿明确的回复他，自己低估了这场暴跌的影响，现在不能将太多的资金扔进还在下跌的市场中，但罗齐鸿还是从私人资金中借了3百万元给锋途建筑公司，可以让公司多撑半年。
等到83年下半年，罗齐鸿决定差不多了，可以入手一些廉价的旧式商厦。
锋途建筑公司在杨铭昆的手里经营成了一个人情企业，暴跌来临之前罗齐鸿明确让其削减工人的数量，可惜杨铭昆擅自做主，只削减了四分之一的工人，虽然没有增加支出，但是也给公司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如果不是罗齐鸿当靠山，锋途建筑公司早已倒闭出场。
不过罗齐鸿还是有些欣赏杨铭昆的，在讲经济、讲金钱的香江，讲人情的合伙人确实不多见了，他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新闻纸上说，如今的香江正处于风暴中心，沉闷的氛围预示着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这个风暴会比目前的风暴更加犀利，让市民们做好应对的准备。
罗齐鸿看着这则分析新闻久久不愿意挪开眼睛，没想到还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他知道等那些高级富人做好手中的事情了，那些风暴才会到来，此时的风暴未升级的原因是富人们在联手压制，想要顺利脱困。
“唉！资本终究是吃人的老虎。”罗齐鸿晃了晃脑袋，脸上有着无奈、哀伤.
还有一则令罗齐鸿深思的报道，佳宁公司宣布委任亨宝财务及获多利公司为代表，向包括逾70家银行、财务公司在内的债权人商讨重组计划。
佳宁公司还以10万港元的月薪从英国聘请了汇丰银行前任副主席包约翰为债权银行代表，入主佳宁董事局。
佳宁公司的债务重组按经典的以股代债原则来拟定，并透过出售旗下附属公司来减轻债务。
在罗齐鸿看来，有关计划的成功希望始终不大，原因还是那个，佳宁公司的盈利是虚构的，佳宁公司的资产都是贷款而来。
现在的市况更差了，物业、公司的价值都大打折扣，如何能还清巅峰时期的债务。
他拿着新闻纸深思起来，必须选出一个合适的时机，与佳宁公司进行谈判，先拿下日活电影公司的21%股权，对日活电影公司进行控制。
下午时分，办公室里又坐着好几个人，似乎要商量一些什么事情。
“老板，那3家债权银行都愿意以每平方尺20元的价格把嘉年地产公司质押的9幢工业大厦出售给我们，共需要资金1千4百57万元。”陈智隆邀功说道。“好，如此的话，我们又省下了5百万元。”罗齐鸿脸上的喜色更盛了“尽快和债权银行签署合约，接收9幢工业大厦，省得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是！老板！”陈智隆不经意瞥了一眼程见深，在他心底里，程见深才是他的对手，康文毅这个人还是差了点，眼光、能力都不及他。
谁知程见深不过多理会陈智隆那挑衅的眼神，建议说道“嘉年地产公司还有一些优质的物业地皮，我们是否都收购过来？”
罗齐鸿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程见深的建议。
“我已经质询过一些银行，他们都认为我们兆安地产公司是极为优质的企业，都愿意贷款给我们，而且还是低息的。”程见深继续怂恿说道。
“是那些债权银行吗？”罗齐鸿突然反应了过来。
程见深点了点头“这些银行有不少的坏账，也有大量的资金需要进行投资，否则要支付大量的利息。”
“他们能借贷几成？”罗齐鸿继续问道。
旁边的陈智隆脸色有些不太好，没想到程见深这么有心机，居然做到了这一步。
“5成！不过看样子他们很想促成这个项目，物业地皮的价格应该还有下调的空间，由于没有您的同意，我没有跟他们深入商谈。”程见深很严肃的说道。
“估计这批物业价值多少？”罗齐鸿说道“负债太严重，对兆安地产公司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场大谈判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5千万左右，银行那边已经愿意以目前市价的8成出售。”程见深回答道。
罗齐鸿摇了摇头“8成太高了，我的底线是7成，新的暴跌又在酝酿了，物业价格会进一步下挫，不要让银行占太多的便宜。”
“我担心价格太低会把银行吓跑，不如稍微退一退，对大家都有好处。”
罗齐鸿失笑道“嗤！见深，银行的利益不在物业上，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坏账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从兆安地产的贷款上收取利益。”
“嗯，那我再和银行谈一谈吧，或许可以比7成更低。”
陈智隆见嘉年地产的事情了结，便提起新的话题“德安证券投资公司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已经收购了保华建筑公司20%的股权，再收购下去的话，有可能暴露。”
“距离全面收购底线35%，还有15%的股权差，是否开始约见那些小股东？”
罗齐鸿想了想，道“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开始吧。”
“老板，我们的资金已经没多少了，该怎么办？”陈智隆说起新的问题。
罗齐鸿不想动用那笔美金，现下只能向银行贷款“找一找银行，看能提供多少贷款，可以将保华建筑公司的股份全部抵押。”
“好的，那我亲自去联络银行。”陈智隆表情阴转晴。
程见深灵光一闪，微笑道“如果可以将嘉年地产公司的物业贷款和保华建筑公司的收购贷款合组在一起，物业的价格应该可以低至市价的5成。”
这是赤裸裸的抢夺项目。
陈智隆整个人都怔住了，程见深竟然来一招，想要插手保华建筑公司的收购案。
“嗯！那你和陈董商量吧，你那边要是可以压价5成，贷款可以由那几家银行一起来做。”罗齐鸿当即定下收购贷款的话事人，省得有争执，耽误收购的时机，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好的！”程见深浅笑说道。
陈智隆想要阻拦，可惜罗齐鸿没有给他机会。
在罗齐鸿看来，保华建筑公司的收购已经箭在弦上，而且陈智隆的工作量很大，即使有他的压阵，也很难说一定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所以他顺势将一些工作分给了程见深。
会德丰船务公司在81年向丹麦船厂订购了2艘货轮，总价值约为4亿多美元，到了如今的83年快要完工，可全球航运已然不景气，会德丰船务备受压力。
此时，约翰·马登只能寻求同系的置业信托公司的财务支持，想要借款1千2百万美元。
置业信托公司有如此多的资金，都是来源于股东的集资，而置业信托公司的大股东是张玉良家族，所以置业信托公司拒绝了船务公司的要求。
约翰·马登还亲自找到了张玉良，可是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在70年代末便有了很大的摩擦，张玉良自然不会再给面子约翰·马登。
视面子为财富的约翰·马登当然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张玉良在80年代初便不赞成如此大规模的投资航运，可惜约翰·马登一意孤行，现在只能算作报应。
而且会德丰公司已经很虚弱，而张玉良家族的实力还很强，约翰·马登根本斗不过张玉良，现在还是解决眼下的危机为最重要的事情。
毫无办法的约翰·马登只好向母公司借贷4百万美元以解燃眉之急，不过两人之间的矛盾被激化。
罗齐鸿看着这份消息报告，脸色沉重起来，他做梦都想吃掉会德丰公司，完成最基础的架构搭建。
然而他如今正被保华建筑公司和华光地产公司的收购案缠身，根本没有精力和多余的资金布局，而且他总觉得会有更加合适的时机，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呼！”罗齐鸿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前世的包船王用了25个亿才拿下会德丰公司，即使我提前下手，最多也只能节省5成的资金，那也需要13亿元的现金。”
13亿元的资金，是兆安地产公司全盛时期的市值了，罗齐鸿又不太可能倾尽所有拿下会德丰公司，而且会德丰公司负债严重，仍然需要一大笔资金来扭转亏损局面。
那么需要的资金便不是13亿元了，或许需要超过20亿元的资金。
不过，这是很好的打埋伏的机会，罗齐鸿必然不会放过。
“再看看吧，或许日本股市和地市可以给我一个惊喜。”
罗齐鸿接着往下看，报告上说会德丰公司的小股东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要趁着股价还没有到底进行抛售。
不过这些股东还没有下定决心，似乎还认为作为香江四大洋行的会德丰公司依旧有救，或者说有人会收购会德丰公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