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案件,打听下或许会有突破。”
程郦烟整理着衬衫的领口,头也不抬道。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不用,见几个案件相关人员罢了。”
“我还是和你一块过去吧。”
许跃新想了想后说道,“走街串巷的,可能不安全。”
早之前许跃新陪大姨子搬家时,就经历过一次惊险,那回还是靠着他的武力,把那几个胡同串子给撂倒了。
何况近一年来社会治安还变差了。
有他在身边陪着,总归安全些。
“这有什么不安全的。”
程郦烟将领口理好后不以为然道,“不过你想去,我们就一块过去吧。”
说完,两人一起走出房门,前往出租车调度点叫车。
程郦烟要去的地方位于南城,下出租后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字条,上边写着好几行地址。
“知不知道泥人胡同在哪?”
程郦烟下车后向许跃新问道。
“不清楚。”
许跃新一摊手道。
“你土生土长的,也不知道吗。”
“废话,京城那么大。”
“你应该刚才在车上时去问司机。”
“我以为你知道。”
程郦烟不好意思道。
“找个人问问吧。”
许跃新说道,接着上前拦下一问路人,向他询问。
“泥人胡同啊,前走左拐再右拐然后左拐。”
“好的,谢谢您嘞……”
许跃新问完转过头,走到程郦烟面前一摊手,“白问了。”
“他这跟没说一样。”
问路的麻烦就在这,人只能告诉你向左拐还是向右拐,但至于是往前走多远后拐弯,他也未必能说精确。
总之,还是不如地图导航好使。
“边走边问吧。”
程郦烟也没办法,只好说道。
前几天刚下过雨,两人沿着坑洼的道路向前,期间好几次程郦烟还需要许跃新扶着经过,以免泥点子溅到她精致的衣裙上。
“我感觉你比我更像亿万富翁。”
经过最泥泞的一段路后,许跃新忍不住吐槽道。
程郦烟被逗笑了。
确实,一路上都是许跃新在照顾着她。
“还能怎么说,多谢你呗。”
程郦烟微微勾起红唇,冲许跃新眨一下眼道,“让我享受了被亿万富翁服务的殊荣。”
走过大路,往前就是胡同小巷。
小巷两侧分布着大杂院,一些院子的墙角塌了也没人管。
院子内尽是低矮的平房,还有简陋的临时建筑,格局非常地杂乱无章。
外面的路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好在旁边被人铺了炭渣子,不必再担心一脚踩进泥里。
遗憾就是炭渣子铺出的地方太窄,一旦对面来人就不怎么好错开。
和许跃新想的一样,巷子里确实有不少无所事事的青年。
这些青年的衣裳大多是补丁摞着补丁,许多还不合身,一看就是从哥哥姐姐那儿捡来的。
许跃新在和程郦烟一块经过时,能感受到小青年们打量的目光。
其中的一些人的眼神还不是很友善。
好在许跃新人高马大的体格,给了他们不少震慑。
只要许跃新一抬起头,视线范围内的小青年就会纷纷避开目光,免得跟他对视。
“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程郦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有点不安地向许跃新问道。
“你瞅瞅,这儿有谁像咱们这样穿的?”
许跃新低声道,免得叫人听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程郦烟刚才一直目不斜视,受到他提醒才向周围看了看,终于意识到问题。
的确,就他们穿着讲究的样子,确实不像这里该有的人。
两人于是加快脚步,中途又找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娘问了下路,最后来到第一个目的地。
这是一间破败的大杂院,院门口的木门已经朽烂,吱吱呀呀地在风中飘零。
院墙的一角塌了,院子中间有大大小小好几个积水坑,几个泥猴儿一样的孩子正在蹲在地上打弹珠。
这种大杂院才是眼下京城的常态,像年代剧里那样规规整整的院子其实是极少数。
“这家跟委托人什么关系?”
许跃新在院门口停下时问道。
“是她远房堂姐。”
“当事人是个华侨。”
“哦哦。我们先去买点东西。”
许跃新说道,“别空着手。”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程郦烟说道。
算了,就让她呆这儿吧。
反正旁边不远处就有个小杂货铺,一会的功夫应该不至于有安全隐患。
许跃新琢磨道,遂一个人往旁边走去。
到了杂货铺,许跃新买了两包利群烟、还有一袋麻花,提在手上转身回大杂院。
刚转过身,他就看到程郦烟不见了。
肯定是等不及,一个人进去找人了。
许跃新心想道,加快脚步走向院子。
进了院门,他看到程郦烟正和一位满脸皱纹的大妈坐在墙根下,正在询问对方。
程郦烟的神态语气都很客气,不过对方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场面分外尴尬。许跃新走上前,和大妈问了声好。
“大娘,我和她是一起的,今天打搅您了。”
“这点东西,还望你收下。”
说完,他把装着利群烟和麻花的袋子递到大娘面前。
大妈抬起头一看,立刻眉开眼笑。
“哎呀,她就问了我几句话,这怎么好意思。”
说话间,她手脚极快地将东西接入怀中。
“咱们进屋说吧。”
看清里边有烟后,大妈的笑容更灿烂了,忙不迭起身邀请道。
程郦烟从小马扎上站起来,稍微晃了一下神。
她没想到,仅仅是一点小东西,就能让大妈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
进门后,程郦烟继续就案件情况向大妈提问,而大妈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对她有问必答。
“你问我们高祖那辈的事情啊。”
“我听我爷爷说,我们家老祖宗走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对,那个孩子就是我表妹的老太爷,按照你们文化人的说法,应该叫……”
“叫曾祖父。”
“对,没错儿,曾祖父。”
“好,谢谢你,请问你能把刚才说的话写到纸上,按个手印吗?”
程郦烟如获至宝般,抓紧问道。
“这……不按手印行吗?”
大妈感觉有点严重,于是犹犹豫豫道。
“恐怕不行哦,我们需要你当证人。”
程郦烟忐忑道,生怕大娘不愿意。
许跃新没作声,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一包烟,放到桌上。
大妈看到烟立刻点头:“好的,我可以给你们出个字据。”
“嗯,谢谢您。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许跃新这时补充道,“那就是请您务必保证证言真实。”
“说白了哪怕你提供的证据不是我们想要的,这两包烟和麻花也归您。”
“总之千万不能说瞎话。”
“你放心吧小伙子,这关系到官司的输赢,我怎么敢说半句假话。”
大妈连忙保证道。
“嗯,辛苦你了。”
这时,程郦烟将纸笔、印泥递给大妈,看着她写好证词,在上边按下手印。
收下证词,离开大杂院后,程郦烟感叹地看向许跃新。
“我一开始问她时,她什么都不肯说。”
“没想到你带点东西过来,她立刻就开口了。”
“那可不。寻常老百姓,谁愿平白无故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卷进官司里啊。”
“没错,是我欠考虑了。”
程郦烟微微点头道。
她意识到,许跃新能力确实比自己更加全面。
无论是处理事业发展上的大事,还是和市井人物打交道,都显得游刃有余,这是她不具备的。
“还有三家要走,对吧?”
“嗯,总之是对这份证词进行确认。”
“那我再去买点东西。”
许跃新说道。
……
经过一天的忙碌,两人最后收获了总共四份证词。
而这时天已经黑了。
“等于说,只要证明委托人的曾祖是她高祖去世时膝下的唯一孩子,官司就能赢了,对吧?”
“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这起官司的难点,就在于证明委托人曾祖父是当年惟一的继承人。”
“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她就可以拒绝原告的遗产分割请求。”
“害,总之年代还挺久远。”
许跃新说道。
两人对话间走向巷子口,这时他们注意到前方有几个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把路给堵住了。
只见这几个小青年在他们走来时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还有人冲程郦烟吹起了口哨。
“换一边走吧。”
程郦烟见状心慌意乱道。
“死胡同,怎么换。”
许跃新耸耸肩道。
“那怎么办。”
“跟在我后边。”
许跃新神情轻描淡写道,朝堵路的小青年们走去。
见他迎了上来,小青年们一个个交换过眼神,有人揉起了拳头。
“哟,哥们,对象挺正啊。”
就在许跃新走到他们跟前时,一个寸头男走出来,轻蔑地笑道,“要不留下聊聊吧。”
“比你妈正多了。”
许跃新手插兜里,冷冷说道。
说完,他就挥出一拳招呼在寸头男脸上。
“妈呀……”
寸头男疼得五官都变形了,捂着脸连退数步。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和许跃新拉开距离后,他龇牙咧嘴地冲同伙们招呼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