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至少是一种开放的态度。
王潮垠默默分析道，在心中模拟明天会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人民文学社门外，许跃新和王潮垠沟通完毕，坐上公交车前往陈家。
陈艺雪今天将作为主唱领衔献礼演出，许跃新、陈巧巧和她约好了在陈家楼下见面，一起去工体。
许跃新还在路上时，陈家姐妹已在家中碰头。
“你和跃新处得怎么样，在他家还适应吗？”
茶几边上，陈艺雪给妹妹倒了杯水，关心地问道。
“我和新哥处得很好，他家人对我也挺好的。”
陈巧巧一提到这，嘴角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就是……”
说到这，陈巧巧自动掐断话题，感到羞于启齿。
自打结婚以来，许跃新每天晚上都不会放过她，持续到凌晨才睡成为他们的常态。
陈巧巧刚才一不留神，差点提及此事。
陈艺雪没意识到其中门道，还以为妹妹受到了委屈。
“怎么，你是哪里不舒心吗？”
陈艺雪拉起陈巧巧的手问道。
平常高冷归高冷，陈艺雪心里还是很挂念妹妹，特别是在她出嫁以后，生怕她过得不顺。
“没什么，其实就是……就是新哥身体实在太好了。”
陈巧巧一手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道，不好意思再和姐姐对视。
陈艺雪领悟到妹妹话里的意思，脸也跟着红了。
没想到许跃新平时看起来斯文礼貌，背底下还有这样的一面。
真是人不可貌相。
“笃笃。”
“开个门。”
这时，外边传来许跃新的敲门声。
“来了。”
陈巧巧红着脸从茶几边上起身，上前打开屋门。
“咱们现在出发？”
许跃新进屋后招呼道。
“走吧。”
陈艺雪站起来道。
自从刚刚和妹妹聊过天后，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正视许跃新。
许跃新和陈家姐妹一起下了楼，带她们去出租车调度点。
“公交站台在那边。”
陈艺雪手指三人身后道。
“咱们坐出租车，省时间。”
许跃新说道，带着姐妹俩去调度点叫了辆伏尔加牌汽车。
伏尔加牌是毛子货，属于这个年代的高档汽车，长期作为高级干部配车使用。
改开后，京城出租车公司添置了一批伏尔加，车费比其他品牌的出租车贵，用于创造效益。
坐着挺舒服……
上车后，陈艺雪坐在开阔松软的后座上，心里作出评价道。
纵然身为一级演员，她平常也没多少机会坐上小汽车，更别提伏尔加了。
陈巧巧则在上车后嗅了嗅，感觉里边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芬芳，好像撒了香水。
到达工体时，许跃新付了三块钱车费，令陈巧巧、陈艺雪姐妹俩大吃一惊。
陈家到工体并不远，居然要花这么多。
“让你破费了。”
下车后，陈艺雪略带不安地说道，“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让你叫了。”
“钱花得值就行。”
许跃新宽慰到，为大姨子舒缓心情，“你后边要表演，坐出租车更舒适，有利于你的状态。”
“好像也是？”陈艺雪想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坐伏特加确实比坐公交车舒服多了。要是乘公交车过来路上走走停停的，她下车后多少得缓一会。
工体占地面积极广，内部能容纳一万多人。四层的圆柱形建筑气势恢宏，淡金色外立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愧为当下京城的地标建筑。
“你们进去吧，我在这跟团里人会合，记得去学生观众区。”
走到门口处，陈艺雪向向许跃新、陈巧巧叮嘱道。
“你是第一个上台吗？”
陈巧巧眼巴巴地问道。
“对，一开场你们就能看到我了。”
陈艺雪露出自信的笑容道，“其他节目也很精彩，你们肯定会喜欢。”
许跃新领着陈巧巧走到体育馆门口，掏出门票递给检票员。
他明显感知到，检票员身上有股强大冷峻的气场，不像是普通单位职工，倒像是电影里的大内侍卫。
进入体育馆后，这一判断得到验证。只见观众席是分区的，学生、职工、社会名人各自在不同区域落座。其中最前排坐了好些个老干部，有的属于能经常在新闻上露面那种。
青华大学的校长也在里边，身边坐着若干名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家，一水的中山装。
令许跃新感到不解的是，那天在新侨饭店遇到的老者居然也在里头。此时他正在和一名同样上了年纪的领导谈笑风生，亲近得就像多年老友一样。
真是见鬼了，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按照许跃新对老者身份的推断，他要么是个华侨，要么是港商，为啥能在老干部堆里如鱼得水？
就凭他自来熟？
直到和陈巧巧一起在学生代表区坐下，许跃新仍为此感到疑惑。
学生区内满是一张张青春的面庞。从大家的交谈中，许跃新推断出他们应该都是清北等在京名校的学生，而且属于在校时表现优秀那一类。
辉煌的灯光下，他们正在讨论当下社会政治经济的热点、焦点。
“风向真的变了。我昨天看报纸，上边说安徽、四川正在全省范围内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两个省说明不了什么吧。也许大部分省份都不会跟进呢？”
“归根结底得看农民自身意见。据我所知，咱们这的几个郊区，普遍出现了分田单干的做法。”
“农村在改革，城市什么时候能跟进？我这两天和导师在做暑期田野调查，很多工人私下对我们表示，认为大锅饭的分配方式不合理。”
“小声点儿……别嚷嚷得叫人听见。”
“为什么不让人说真话？”
一颗颗年轻而聪慧的心，汇聚到一起便碰撞出热烈的火花，在常人不去想，不敢想的领域发表着观点。
许跃新全程没参与讨论，他和这些人不熟。不过就算是在旁观察，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年轻人，问你个事情。”
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许跃新耳中。
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在新侨饭店遇到的老者。
“什么事？”
许跃新遮盖住内心警惕，平平淡淡地问道。
俗话说无事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明显透出古怪。
“我想喝瓶可口可乐。”
老者透出几分不好意思道，“又不好意思问身边那些人哪里有卖的，只好来找你。”
许跃新想了想，觉得他的理由倒也不算牵强。
在这个年代，一些人认为可口可乐象征资本主义的生活方式。贸然向老干部问哪里有可乐卖，可能会被视为挑衅。
“这儿没可乐卖。”
许跃新如实相告道，“全城都没有。”
距离国家首次进口可口可乐还有半年时间，老者就算在京城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得到可乐。
“哦……”
老者语气中带着极大遗憾道，竟显得有几分怅然若失。
不就是瓶可乐，至于么？
许跃新默默吐槽道，越发地觉得这人捉摸不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