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耸了耸肩,“到时候,你可以拿给你哥先试试,如果有效果,你再自己用。”
“这主意倒是不错。”
张亚楠眼睛微亮,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道,“今天我听镇上的人说,镇上在考虑,把黄葛树移走……”
“哦?”
陈阳眉头轻轻一蹙。
他不知道张亚楠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个,但是这事,确实让他心头一紧。
“黄葛树?后街那株黄葛树?”
黄颖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不是长得好好的么?干嘛要移走?”
张亚楠摊了摊手,“谁知道呢,前段时间,黄葛树不是被雷劈过么?之后镇上就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今天开学,有几个学生路过黄葛树广场的时候晕倒了,就有人说是黄葛树在搞鬼,说它成了精在勾小孩子的魂……”
“其实也就是中暑,这么热的天,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孩子,可有些人非要把这事往黄葛树身上扯,让镇上把黄葛树移走,不移就要把树给砍了……”
……
陈阳眼神微动,“所以,镇上妥协了?”
张亚楠笑了笑,“你说巧不巧,中午出的事,下午就有人找到镇上,扬言说要花钱买树……”
“黄葛树不是公家的东西么?还能买卖?”黄颖有些吃惊。
那是古树啊,谁敢买呀?
“谁告诉你是公家的?”
张亚楠摇头,“以前咱们镇上有一个大姓,余氏一族,鼎盛的时候,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左右,整个镇上,有两成的人都余,现在黄葛树广场的位置,是以前的余家祠堂的位置,后来余家逐渐门庭败落,因为各种原因,族人离散,七十年代初,祠堂被拆了,就留下了这么一棵树……”
“世纪初的时候,上面有过一次确权,这棵树的归属,还是余家,只是现在的余家,已经完全不复当年,也就剩下了那么一户……”
张亚楠唏嘘感慨着。
如果是公家的东西,那还好办了,根本不会允许买卖,但偏偏这棵树,人家是有主的。
“几百年的古树,现在允许买卖了?”陈阳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这我哪里清楚。”
张亚楠摇头道,“现在的人,精明着呢,上面虽然有规定,但是保不准还是会被人钻了空子的。”
陈阳哂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买树的人,应该姓丁吧?”
“丁?”
张亚楠错愕的看着陈阳,“我没听说啊,你怎么知道姓丁?”
她自己都没打听到的消息,陈阳是怎么知道的?还说的这么笃定?
陈阳也不解释,只是说道,“黄葛树不是你干爹么,你忍心让人就这么把它带走?”
“什么我干爹,那是我哥的干爹。”
张亚楠轻啐了一声,“再说了,镇上好多人都是它的干儿子,不差我哥这一个,其他人都没说什么,我们又跟着掺和什么?”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你哥怎么说?”
“我哥,我哥最近忙着呢,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哪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张亚楠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们这些干儿干女,也太不孝顺了!”
陈阳摇了摇头,“正所谓人挪活,树挪死,人家长得好好的,挪人家干嘛?”
黄颖道,“对呀,这棵树已经算得上是平羌镇的地标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呵。”
张亚楠古怪的看了眼面前这两人,“你们两个,还真是夫唱妇随啊?又不是我要买黄葛树,你们跟我说这些也没用。”
“跟谁说有用?”黄颖问道。
张亚楠想了想,说道,“余家的人吧,他们家要是咬死了不卖,别人也没办法。”
陈阳道,“你认识余家的人吧?明天,不,现在带我去看看?”
“这么晚了,大哥。”
张亚楠往窗外看了看,好看的脸皮微微的抖了抖。
她古怪的看着陈阳,“我发现你对这棵黄葛树,好像很上心的样子,怎么的,它也是你干爹呀?”
“赶紧的吧,一会儿树都要被人挖走了。”
陈阳哭笑不得,他可是答应过黄葛树的,当然不可能让这些人得逞。
张亚楠无奈,尽管很累,她还是带着陈阳去了后街。
后街32号,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不大,也就七八十平,房子是土砖砌的,两层的小楼,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房顶是彩钢瓦,墙面斑驳,有些地方的墙体已经倾斜,用木头桩子撑着。
俨然已经有点像危房。
周围的房屋,大多已经重新修建过,就算没有重新修建,也至少修葺过,只有这一家,外面看起来,简直像个贫民窟。
院门低矮,走进去,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鸡屎味。
不大的小院里,养着一群鸡。
随处可见的鸡屎,鸡叫声此起彼伏,混乱的很。
天气太热,这些鸡屎就像是被煮熟了一样,真是臭的可以。
墙角放着一辆摩托车,上面也是挂满了鸡屎。
堂屋的灯开着,有电视机的声音,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呀,这不是,亚楠么?”
一名中年妇女,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她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的意外。
随即,堂屋里又走出来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端着饭碗,一脸的意外。
张家兄妹在镇上可是名人,不认识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毕竟,平羌镇就那么大一点,稍微有点名气的人,基本都是人尽皆知。
只不过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罢了。
对于张亚楠的突然造访,余二春夫妇俩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余家早就今时不同往日,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原本繁盛一时的余氏一族,走的走,散的散,到了现在,祠堂早没了,偌大的平羌镇,就剩下了他们这一家姓余的。
夫妻俩养着三个儿子,平常也就在菜市场摆摆摊,卖卖菜,挣点小钱,勉勉强强过日子。
张亚楠这样的,在他们眼里,完全就是大人物一类了。
“余二哥,吃晚饭呢?”
张亚楠憋着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问了一个没营养的问题。
余二春点了点头,倒是十分的热情,“你们吃了没,来吃点……”
“都吃过了。”
张亚楠忙摆了摆手,“是我这位朋友找你,想跟你谈点事。”
“哦?”
余二春往陈阳看了过来,显然,他并不认识陈阳,只觉得陌生。
谈事?找我谈什么事?
余二春只觉得有些疑惑,但来者是客,脸上还是带着朴实的笑容,“进屋聊吧!”
张亚楠可不想进去,忙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们了,你们聊便是了。”
说完便带着黄颖走了。
这家的环境确实堪忧,女孩子都爱干净,哪里闻的惯这些味道。
两人逃也似的离开,却是搞得陈阳哭笑不得。
“你……”余二春盯着陈阳。
陈阳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叫陈阳,是亚楠的朋友,有点事情想找余大哥谈谈,余大哥,不会介意吧?”
“呃……”
余二春一滞,随即干笑一声,“我是余二哥,我大哥死好几年了。”
这……
陈阳额头上划过一丝黑线,这人好像过分老实了些,说话也是这么的朴实。
“余二哥,能聊聊么?”陈阳赶忙改口。
“可以。”
余二春连忙让他婆娘搬了两个凳子出来,两人就在院子里坐下。
外面要比屋里凉快一些,只是这满地的鸡屎味,让人有些难受。
余二春端着饭碗,狼吞虎咽,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鸡屎味的影响。
他们闻惯了,当然不觉得什么,倒是苦了陈阳了。
陈阳赶紧开门见山,“我听说,镇上那株黄葛树,是余二哥你们家的?”
余二春吃饭的姿势停了一下,他抬头往陈牧羽看来,脸上还沾着三颗米饭。
“你也是为了树的事来的?”余二春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陈阳。
陈阳也不否认,直接点了点头,“我还听说,有人想买这棵树?”余二春一滞,显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老婆王赛花,也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陈阳。
“两位,不要误会。”
陈阳连忙摆了摆手,用笑容去尽量表达自己的善意,“我今天来,也是想和你们谈谈买树的事。”
他是张亚楠带着来的,这点面子,这夫妻俩应该还是要给的b吧。
“你想买树?”余二春试探的道。
陈阳道,“两位不是要卖树么?”
“我可没说要卖。”
余二春三两下把碗里的饭吃完,腾的一下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这两天,是有一伙人来找我,说要让我把树卖了来着,说是可以给我五十万,呵,五十万,好大一笔钱啊……”
王赛花道,“那棵树可是好几百年了,就算一年一万,也不止五十万吧……”
“你懂个锤子。”
余二春瞪了王赛花一眼,“妇道人家,眼里就只有钱,那黄葛树可是咱家祠堂里长出来的,能卖么?”
“嘁。”
王赛花被怼了,不满的啐道,“也不见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也不见你它保佑你一年能多挣几个子啊?还不是穷的叮当响……”
余二春脸上有点挂不住,有些羞恼的喊道,“钱钱钱,除了钱你还知道啥?五十万就把眼给你迷住了?我特么就算穷死,买块豆腐在这儿撞死,也不可能卖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一番话,掷地有声。
“你……你抱着你的树过日子去吧。”
王赛花像是被余二春的气势给镇压到了,悻悻的说了一句,便端着饭碗进了屋。
陈阳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余二哥……”
“别理她,头发长,见识短,就是欠收拾,回头打一顿就老实了。”
当着外人的面,余二春还是展现出了他那一家之主的雄风的。
“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些。”陈阳讪讪的说了一句。
他还真怕这夫妻俩当着自己的面,来一场全垒打。
余二春摆了摆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也想买树?”
“这……”
陈阳一滞,随即说道,“余二哥,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怕你真把树给卖了,这棵黄葛树,已经算得上咱们平羌镇的地标,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一种精神文化的象征,平羌镇才是他最适合待的地方。”
“来找你之前,我仔细考虑过,如果你非要卖树的话,倒不如直接卖给我,我是本地人,对黄葛树有特殊的情怀在,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动这棵树分毫,也不会让任何人去动它分毫……”
“当然,刚刚听你说,你并不打算卖树,我今天这趟,似乎也算是白来了。”
……
“等会儿……”
余二春一脸疑惑的看着陈阳,“你不会和那帮人一伙的吧?”
陈阳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亚楠带我过来的,你觉得我会和他们一伙么?再说,你说的那伙人,是什么人?”
余二春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
陈阳是实打实由张亚楠带过来的,张亚楠又是张亚峰的妹妹,张亚峰在镇上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好,又岂会和那样的人一伙呢?
打消了疑虑,余二春说道,“也是一个年轻人,年纪和你差不多,就是说话有点冲,牛哄哄的,像是多大一个人物,一来就要塞给我五十万,像是给我多大的恩赐一样,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那人是不是姓丁?”
“姓丁?这倒没问……”
余二春错愕的看着陈阳,“怎么,你认识?”
陈阳摇了摇头,“只是怀疑而已,我之前听说过,贡市的丁家,在打这棵树的主意……”
“贡市?”
“嗯,贡市的四海集团,你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
“好吧。”
陈阳汗了汗,平羌镇还是小了些,很多人对外界都没什么了解。
“反正,很有钱就对了,这姓丁的,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你的树,另有目的,余二哥,他们既然盯上了这棵树,那就不可能轻易放弃,早晚还得来找你。”
“来就来呗,我就不卖,他能咋得?”余二春一副很头铁的模样。
见他这样,陈阳反倒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陈阳是想让余二春把树卖给他,这样一来,他拥有了黄葛树的所有权,之后丁家再来搞东搞西,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出手。
现在如果提这一茬,余二春八成会认为他是在趁人之危,甚至以为陈阳是在套路他。
“这样吧。”
陈阳掏出了手机,“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打我电话,我帮你解决。”
余二春有些错愕,但还是拿出手机,把陈阳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被陈阳这么一弄,余二春反而有些忐忑起来,这是真摊上事了还是咋的?
……
从余二春家出来,陈阳便去了黄葛树广场。
“丁家这回有备而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黑暗里,传来黄葛树的叹息,“你确信要和他们对上么?这样一来的话,可就暴露你自己了?”
陈阳默不作声,他在想着对策。
古树买卖,是违法的,但这棵黄葛树,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挂牌,而且又是私人所有,这就有操作的空间。
所以,他在想,是不是可以给黄葛树挂上牌,这样一来,就相当于穿了件黄马褂。
但这样似乎也不保险。
走不了正常途径,他们肯定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比如,偷树。
找个没人的夜晚,直接把树挖走。
就算最后追究到丁家头上,家大业大,随便找几个人来顶包就是了。
这事还真有点不好搞。
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一味的防可不行,得从根源上把问题解决掉。
想到这里,陈阳问道,“黄老,知道丁家这次来了多少人么?”
“三个人。”
黄葛树说道,“带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叫丁成勇,年纪和你差不多,应该是丁家第三代子弟,另外还有两个中年人,他们住在镇上的亚峰酒楼……”
亚峰酒楼么?
陈阳心中有数了。
“黄老,今晚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都没问那三人是什么境界。
对他来说,什么境界都无所谓,只要不到灵境,对他而言,都是砧板上的菜。
“你小心点,别莽撞,那青年带着一只寒鸦灵兽,并不好招惹……”
“了解!”
……
一个电话打给了张亚楠。
“帮我查一下,最近这两天,入住亚峰酒楼,姓丁的客人……”
“你想干嘛?那可是客户隐私。”
“赶紧的,一个年轻人和两个中年人,一起入住的。”
“你这家伙……”
“嘟嘟嘟……”
……
这时候,张亚楠正和黄颖在中街十字路口的路边摊吃烧烤,陈阳的电话搞得她莫名其妙。
这家伙不是在余二春家么,怎么突然又让她帮忙查人?
“怎么了?”黄颖疑惑的看着他。
张亚楠撇了撇嘴,“神神秘秘的,让我给他查人……”
说着,她给酒楼前台打了个电话。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