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北平,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枯黄落叶,清晨的街道有种独处于秋天的冷清。
陈策撑着雨伞先后拜访了户部尚书秦紘和工部尚书徐贯。
秦府。
“开海?”
当秦紘听闻陈策说要开海后,眉宇紧紧蹙起,他知道陈策的志向远大,但开海却兹事体大,涉及到祖宗成法,岂是说开就开的?
秦紘沉默了片刻,对陈策道:“自太祖皇帝片板不得入海后,国朝对开海讳莫如深,想要开海不知会遇到多大的阻力,退一万步说,现在商业刚在内陆起来,开海目的是什么?总不能吃力不讨好吧?”
陈策点点头,抬眸看着中厅外滴滴答答的秋雨,低声道:“说说丝绸之路吧。”
“乌思臧都司那一片的西域人对中原的瓷器十分钟爱,市场上一盏普通的青花瓷器在中原作价一两银,去西域则能卖五两,且有价无市。”
“同样的青花瓷,从辽东入海卖到朝鲜,则能到七两银子甚至更多。”
“户部缺钱,商业固然能给户部带来一部分税收收入,但太慢了,如果将海关禁制开了,通过海洋则能让朝廷收取更多的关税。”
“财富就放在哪里,只要开海就能拿,为什么不去赚这份钱呢?”
秦紘苦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凡事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国内的商业还没规范好,就要开海,是否太急了点?”
“而且反对开海的声音会很多,这也非老夫提个建议就可以的。”
陈策沉默了一下,问秦紘道:“秦大人,可否提一提试一试?”
秦紘知道陈策的志向远大,也不想辜负陈策的一片苦心,他道:“好!老夫会在九月初一的朔望朝参大朝会上提一嘴,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绝无可能。”
陈策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实际想要开海他也能做到,但他真正的目的还不是开海禁。
就在陈策和秦紘聊天的时候,外面一名奴仆快速走来,在秦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秦紘登时大惊失色。
“老夫要入宫一趟。”
他看着陈策,脸色难看的开口道:“衍圣公孔弘泰被杀了。”
陈策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这种结果他不意外。
昨天孔家两兄弟来陈策院落的时候,陈策就提醒过孔弘泰要提防自己的兄长。
他平静的问秦紘道:“孔弘绪杀的?”
秦紘惊愕的道:“你怎么知道?”
陈策将昨日的事告知秦紘,秦紘了然,对陈策道:“老夫不招待你了,先去皇宫,刑部那边可能会找你问话,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实相告就是。”
陈策道:“好!”
……
衍圣公被兄长孔弘绪所杀,一时间震动了整个朝廷。
孔门出此丑闻,朝廷无论如何也要给压住,此事不能对外宣传,只能内部低调处理。
刑部接手了此案,当天中午就将陈策叫过去问询,毕竟陈策是孔弘泰死前唯一的接触人,陈策将孔弘绪的一些举动和动机推测给刑部知晓,刑部那边也就没继续问询陈策。
而后刑部又将颜公弘等颜府的人证叫过去问询,所有证据都指向孔弘绪。
这案子不复杂,刑部那边很快就给出了调查结果,孔弘绪因性格问题,长期活在孔弘泰的阴影中,怒而杀手足。
只是如何判罚,刑部那边却犯了难,孔弘绪毕竟是孔家人,按律来说杀人偿命,可一来孔弘绪已经过了六十,大明对年长者有降罪的制度。
二来孔弘绪代表孔家,若是判的太重,则会引起民间舆论四起。另外苦主也没有强烈追究孔弘绪偿命。最终刑部将卷宗交给弘治皇帝,弘治皇帝判孔弘绪流放,衍圣公爵则由孔弘泰一脉世袭。
……
第二日一早,大朝会。
秦紘提出了开海的建议,以此来丰盈国库财政,工部那边跟着附和。
但却遭到了更多人激烈的反对,他们只抓住了一句话,当初太祖祖训中的‘片板不得入海’就将秦紘开海的建议给堵的哑口无言。
这个结果,在秦紘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
秋雨绵绵,陈策在家中煮着药汤,刘文泰又给自己添加了几味中药,今年入秋之后,他能明显感觉自己咳血的频率越来越多,次数越来越频繁。
小院的门扉被敲响,陈策望着秋雨出神,院子的门被敲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撑着雨伞去开门。
看到弘治皇帝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
刑部的人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因为孔弘泰死的事?
是的,陈策现在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大明皇帝。
“你身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弘治皇帝背着手走到中厅,落座后便询问陈策身子情况。
他当然是知道的,刘文泰那边隔三差五就会对弘治皇帝汇报陈策的身体情况。
陈策叹口气,摇摇头道:“不怎么样。找我有事吗?衍圣公的事?我在刑部不是交代过了么?他们没告诉你吗?”
弘治皇帝道:“告诉我了……嗯,孔弘绪在牢狱内喊着冤枉,所以我来问问情况。”
弘治皇帝随便找个借口,孔家兄弟的案子刑部已经定性了,虽然孔弘绪喊着冤枉,不过谁进入牢狱不是如此?
陈策微微笑了笑,道:“谁被抓都会喊冤枉,总不能是……”
话说到一半,陈策面色微微一变。
弘治皇帝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
陈策苦涩的摇摇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弘治皇帝无语道:“你小子,不要吊人胃口,怎么说话说一半?”
陈策沉思了片刻,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衍圣公自杀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衍圣公的城府该多深,手段该多厉害啊!
陈策甚至都被骗了。
弘治皇帝:“……”
“那你确实想多了,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自杀啊?”
陈策道:“为了衍圣公的爵落到自己这一脉手中,他以身入局,布局了这一切呢?有没有可能?”
此言一出,弘治皇帝忽然呆怔,浑身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