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上前，托住张之维欲要行礼的双手，叹了一声：“节哀顺变。”
亲近之人离世时，看到与亲人同代，关系好的长辈，自是会感到更加亲善，也因此会生出更大的悲伤。
“嗯~”
张之维重重点头。
“跟我来吧。”
“诸事繁忙，有所怠慢，还望各位能够理解。”
江流摇摇头：“你自忙你的便是，我等又不是外人。”
张之维嗯了一声。
片刻后，众人被带到天师府内。
如今的天师府中，一片白素，门人们尽皆身穿孝服。诵经声，木鱼声，阵阵入耳。
左若童率先上香，随后是似冲，江流，陆瑾，水云，澄真等一众后辈。
灵堂内气氛沉重，棺木就摆放在一侧，用帘布遮挡住。
上过香后，江流等人被安排在一侧客居中歇息。
夜晚，张之维身穿孝服，满脸疲惫的上门。
“江门长，我有问题想亲自问一问。”
江流一怔，随后道：“什么问题？”
“师父他老人家羽化了，我等修行之人，一生梦想长生，成仙，渴望闻道。”
“但如果死了呢？死了之后，师父又会去哪里？”
“我们这些修道的迷茫之人，又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
听到这个问题，江流为之一愣。
人死了会去哪里？
这个答案太深奥了，即便是他，一时间都无法回答。因为修道的终极目标，便是逃避死亡，规避死亡，让自己长生久视。
而活着的人，是无法见到死亡的，死了的人真的知晓后，却也无法告知生者。
他陷入了沉思，张之维也在静静等待着。
许久，许久。
江流方才抬起头：“我见过一个微型的小世界。”
“万物生灵，有灵方为生，而躯壳的死亡并不是终点，灵脱离了躯壳，却会自行再度寻找新的归属。”
“所谓新生与死亡，当是灵在天地之间的循环往复，这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张之维怔然：“轮回吗？”
“可以这么说。”
江流点点头。
“那么，世间真的有仙吗？渡劫飞升，又真的会前往天庭吗？”
“你是度过劫的人，我想听你如何说。”
张之维沉声再问。
“渡劫，并不会飞升。”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也活着，我还未进入飞升的境界。”
江流沉声答道。
“至于天庭是否真的存在。”
“你更想问的是，老天师之后会去哪里吧？”
张之维点头。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也的确能回答你。”
深吸一口气，江流面色严肃，认真。
“他必会前往天庭！”
闻言，张之维笑了。
他转身离去，推开房门。
大风忽然袭来，远处的天边一道闪电轰隆劈下。
“就算是骗我的，我也满足了。”
江流抬头，张之维已经离去。
但此时，他却怔怔的看着前方漆黑的夜空，眸子中露出了些许奇特的意味。
风在刮袭，卷起地面树叶。
这风变幻着方位，向他所靠近，就像是一道身影，正在迈步而来。
凝眸看去，前方一片虚无，只有漆黑的夜空，但以江流那敏锐的感知，却能够清晰察觉到不同。
神识扩散而出，覆盖前方的地面。
入眼所见，却是一道朦胧，扭曲的身影，飘忽不定，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散。这身影立在哪里，哪里就有微风吹拂，震荡。
“老天师！”
江流轻叹一声，叫道。
修行之人性命双修，灵魂，元神，躯体都很强大。虽然身躯已经死亡，但强大的元神，却依然需要时间流逝，方才能够最终消散。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显然是张静清的魂。
肉体寿元已尽，但他元神，灵魂却未散，但世人却又看不到他，哪怕是张之维，也做不到，只能默默驻守在天师府周围，看着这一切。
张静清听到了这声传音，身形微动，迅速飘飞入江流所在的屋中。
下一秒，房门关闭。
“老天师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
江流凝视着眼前的虚影，轻声传音。
张静清站在那里很是急迫，想要发声，但没有躯体，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老天师莫急，我教你传音之法。”
江流出声道。
随后，他通过神识触碰对方，将元神交流之法传给对方。
实际上，这种传音之法，有些类似于电磁波传递信息的方法，只是换了另一种媒介而已。
“江门长真是修为高深啊，我如今这幅模样，就连我那孽徒都看不到。”
“整个世界，突然就好像将我抛弃一般。”
张静清叹息着传音道。
其声音中，还包含着一丝恐惧，害怕的情绪。
江流凝视对方，很快就知道这种畏惧从何而来。
人的灵本是受躯体保护的，但若是躯体死亡，灵脱离而出，所附着的元神，就会随之剥离，被世间的一切物质磨灭。
而这种磨灭的痛苦，是很强烈的。
无异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消亡。
在这样的关头，能够有人与他交流，这对张静清而言，简直太过惊喜了。
“老天师这幅模样，已经等于与尘世隔绝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怕是不会有人还能看到你。”
江流微笑道。
“唉！”
“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
张静清叹道。
“也不知那牛头，马面，何时会来接我。”
闻言，江流笑了出来。
“以我对这方世界的了解，他们怕是不会来了。”
张静清沉默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倒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之维继承了天师度，如今也成为天师了。”
“唯一令我有些担忧的，便是怀义了。”
“江门长，不知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江流露出疑惑：“老天师请说。”
“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这位仙人，帮我算算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如今身在何处，又过的如何。”
张静清笑着说道。
“怀义吗？”
“好！我答应你了。”
江流点头。
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随后，他的眸子转向眼前的虚影，其中生出了莫名的光芒。
“老天师。”
张静清疑惑看向他。
“我只问你一句。”
“可想成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