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司徒温有些不解。
“天庭,就是依附在散人名下的一个组织,是个代号。”
陈实向他解释散人这个组织的来历,又解释天庭的来历,道,“我爷爷与沙婆婆、青羊叔等一众散人,有着特殊爱好,喜欢搜寻各地遗迹,探寻古代遗失的秘密,保护来自华夏的神祇,所以成立天庭。如今我爷爷亡故,沙婆婆说我是天庭首脑,但天庭中肯定不能只有我们几个,所以我想拉拢一拨人,让天庭壮大起来。”
司徒温听着有些茫然,天庭这个组织虽说是散人名下的,但听这个名字,好像不是正儿八经的组织。
怎么听都有一种要造反的意思。
“不过造反也好。”
他心道,“只是不知是造朝廷的反,还是造真神的反?”
“我们是因为兴趣所以聚集在一起。”陈实解释道。
司徒温心道:“兴趣就是推翻这世道。从天庭这个名字来看,多半是连朝廷加真神的反,一起造了。”
陈实道:“你如今也加入天庭,便是我们天庭的天工,负责工程这一块,以后探索遗迹,为华夏诸神立庙,你不能推辞。”
司徒温慨然道:“此事我鲁班门手到擒来!我们鲁班门这些年在五十省经营建筑、造墓、工匠、木匠、挖水塘、开矿山、凿石开路、修桥铺路,还建学校,开河道,辟运河。立庙只是小事。”
陈实心中微动,道:“五十省都有鲁班门?”
司徒温点头。
陈实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鲁班门只是一个盘踞在浴都的小门派,但没想到鲁班门居然在西牛新洲五十省都有分布!
这绝非一个小门派!
陈实定了定神,询问道:“鲁班门多少人?”
司徒温道:“记录在册的匠师,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修士约有万人。但大部分都是神胎境,能修成金丹,便已经可以在各省做香主了。”
陈实又被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鲁班门的规模,与太平门差不多,只有百十人,没想到规模如此庞大!
鲁班门如此大的规模,司徒温作为门主,却只是元婴境。元婴境能掌握这么庞大的一个势力么?
他说出自己的疑问,司徒温道:“我们鲁班门的人,干的都是苦力活。有很多人活不下去,又有一膀子力气,于是就进入门中。我们的规矩是师傅带徒弟,一个师父带四五个徒弟,机灵的,能吃苦的,就留下来。吃不了苦,蠢笨的,就撵走。
“鲁班门的学徒,都是一边学手艺,一边炼法术。大部分鲁班门的弟子,连学都没上过,大字不识几个。逢年过节的时候,祭祀真神,他们偶尔也能得到真神赏赐,赐予神胎。但正儿八经求学,是没有的。这类人,在鲁班门中占大多数。”
陈实想了想,乡下孩子,没有上过学很普遍,比如黄坡村的玉珠便没有去上学。
村里能上学的,都是有点家底的。
这些孩子长大成年,要么留在家里土里刨食,要么出去务工。
但城里的凶险程度,不比乡野少半点,稍有不慎就会被卖到农庄,或者成为万魂幡里的座上宾。
想要讨生活,很难,入城之后加入鲁班门这样的门派,反而是个谋生的途径。
司徒温道:“还有少部分人,年轻的时候也读过几年书,读到秀才,考不中举人就去做了匠师,学个手艺。也有举人等了几年,朝廷不给官做,也没有俸禄,只好脱掉举人道袍学个手艺混口饭吃。因此我们鲁班门的人,修为成就都不是很高。高了也没用,干活用不上。”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高等的功法,都被世阀把持,他们能学到的就只有低层次的功法和法术。
就算有这个资质悟性,也无处可学。
陈实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回来后就立刻默写龙蹻诀,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龙蹻诀我还没写好,你先在村里等待片刻。”
司徒温称是,难掩激动之色。
陈实回屋,继续撰写《龙蹻诀》,司徒温则在胡村里闲转,只见胡村中秩序井然,狐族上下居然也读书识字,在私塾里研读夫子学问,学习道法。
“禽兽尚知学问的重要,我人族却无法学习,人尽其用,岂不悲哉?”他心中暗道。
司徒温转了片刻,来到陈实的木车前。
他本是个手艺人,看到木车顿时双眼放光,凑到跟前研究,这时木车突然长出手臂,张开血盆大口,威胁他不要靠近。
司徒温瞪大眼睛,心里突突乱跳,心中一个声音叫道:“是这个!我要学这个!我得学这个!”
学龙蹻诀,超越不了鲁班门的历代祖师,但学龙蹻诀再加上这个,肯定能超越鲁班门的历代祖师!
陈实写好龙蹻诀,出门交给他。
司徒温心中惴惴,还是鼓足勇气道:“先生,我能否学这个?”
他抬手指向木车。
他在陈实手中吃过亏,鲁班门的镇门之宝枢机,被陈实轻而易举弄得叛变,着实令他羡慕。
陈实笑道:“此乃南派符箓,比较小众,学起来并不容易。不过在我这里,符箓不分南北,都是一家的东西。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司徒温又惊又喜,陈实索性把鬼屋类的符箓传给他。
司徒温原本便有绘制符箓的底子,但是南派符箓比较邪异,短时间内难以上手。
反倒是完整的龙蹻诀,短短时间他便已经学会,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他原本元婴有尺许高,来到化神的边缘,只是没有后续功法,难以突破。
如今催动完整龙蹻诀,只觉元婴蠢蠢欲动,有化神征兆!
以这个速度修行下去,突破到化神境,修成元神,指日可待!
“你最好稳固一下基础,不要急于突破到化神境。”
陈实嘱咐道,“你原本的龙蹻诀缺漏太多,元婴、金丹、肉身很多地方都没有炼到,如今有了完整功法,便在元婴境上多打磨一段时间,待到没有缺漏之后,再行突破。”
司徒温称是。
陈实见他在符箓上的缺失太多,道:“我有一友,名叫玉天城,是符箓大家。你短时间难以学会南派符箓,玉天城是红山堂符师会的堂主,我写封信与你,你前往拱州见他,他必会倾囊相授。你打好基础,再学南派符箓便简单很多。”
司徒温欣喜道:“红山堂符师会的玉堂主?我也听闻过他的大名,是拱州的好汉!不过符师会是中九流的,我怕他看不起我。”
陈实摇头道:“玉天城不是那种人。”
司徒温道:“先生,我鲁班门以前每年盈余,都是要交给公子的大总管过目,今后鲁班门脱离公子,盈余交给谁?”
陈实心中微动:“公子从你们身上拿钱?”司徒温点头,道:“公子拿的不算多,鲁班门每年有三万多两银子的盈余,公子取一万两,剩下的交由鲁班门自己打理。我们鲁班门比较穷,但胭脂巷的盈余便很多了。单单是浴都的胭脂巷,每年便有二十多万两的盈余。至于鸣凤阁、红娘会、快活林,盈余有多有少。”
陈实迟疑,天庭只是一个草台班子,没有人管理钱财。
以前爷爷在世时,便穷得叮当响,可见天庭是没有余钱的。
沙婆婆只能靠神婆为业,混口饭吃,胡小亮是狐族族长,吃喝不愁,青羊跑到山村里做邪祟,混吃混喝,可见也是没钱的。
可能天庭还有其他人,但肯定没有管钱的。
“邵景经营有一套,或许可以让他来管钱。”陈实心道。
不过钱财先不急,反正陈实现在钱财也不多。
“鲁班门的盈余,你们先留着,如今还没有到用钱的时候。”陈实道。
司徒温迟疑一下,道:“我来时,红娘会的薛姨娘说已经打听到先生的老家,准备去铲平黄坡村。”
陈实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薛姨娘的手段,还是太慢了。司徒门主,薛姨娘的红娘会,是做什么的?”
司徒温道:“红娘会就是给男女说媒牵线的,分为两种,一种是红娘,一种是媒婆。”
陈实诧异:“红娘与媒婆,不是一样的么?”
司徒温摇头道:“不一样。媒婆主打的是说媒,打听到谁家姑娘到了出阁的年龄,便会与人说亲,介绍男子。
“这里头也有规矩,若是姑娘家里给的钱多,便说与正经人家。若是给的钱少,或者没能让媒婆满意,便说与有钱人家做妾,或者在背后说女子不检点,是破鞋之类。
“又或者有钱有权人家看中哪个女子,便让媒婆登门提亲,就算姑娘家不愿意,媒婆也总有法子使她愿意。因此,也是个赚钱的买卖。”
陈实询问道:“红娘呢?”
司徒温笑道:“公子看过西厢记没?西厢记中,红娘是相国府的婢女,小姐崔莺莺的丫鬟,靠着给张生牵针引线,成全了崔莺莺与张生的好事。红娘便是做给男女牵针引线的活儿。”
陈实思索道:“这倒是好事。”
司徒温摇头笑道:“有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就未必。比如说,我若是看中了薛姨娘,薛姨娘已经嫁人,是有夫之妇,我想跟薛姨娘快活,就需要找红娘会的红娘,为我俩牵针引线。”
陈实扬眉:“如何穿针引线?”
司徒温道:“红娘会接近薛姨娘,与她成为姐妹,在她面前百般夸赞我,制造各种我与薛姨娘亲近的机会。如此一来二去,我们便滚上了床。正常红娘,没多少钱赚,这种才是来大钱的活儿。”
陈实瞪大眼睛,失声道:“还可以这样?”
司徒温道:“红娘会每年给公子的盈余,多达十万两。红娘会的生意在浴都不是最好的,在西京才是最好的。薛姨娘也不过是红娘会在浴都的香主而已,红娘会的会长,听闻是西京的大人物,与公子走得很近。似我这般人物,只能仰望。”
他笑道:“有些大人物的把柄,往往因此落在红娘会的手里。红娘会便可以为公子积累很多人脉。不过,薛姨娘虽然只是香主,但修炼了七转七变舞天功,相传是公子所传,极为厉害,与我不相伯仲。”
陈实轻轻点头,司徒温的实力极为强横,若是正面碰撞,他多半不是司徒温的对手。
不过,七转七变舞天功他在真王墓碑林中见到过,名叫神洲七转七变舞天经,不知道是否是同一门功法。
陈实没有特意记忆这门功法,此刻略略回忆一下,只能记下七八成。
司徒温道:“薛姨娘除了联络我之外,还联络了快活林。快活林是赌场,也是公子产业。快活林的当家名叫杜神手,修炼的是寂照神变诀,也是公子所传,极为厉害。”
“寂照神变诀?”
陈实心中微动,他倒是在碑林中见到过一门名叫《寂照神变三摩地经》的功法,不知道与公子的寂照神变诀相比,哪个厉害。
司徒温道:“薛姨娘还邀请了鸣凤阁的裘掌柜,裘掌柜修炼的是雷霆体用诀,刚猛霸道,甚至比我的法术还要刚猛许多!”
陈实思索,雷霆体用诀,他在碑林中也见到过。
不知道裘掌柜的雷霆体用诀,比他的雷霆体用诀如何。
陈实笑道:“他们打算去黄坡村杀我?”
司徒温道:“我用偃师监控他们,他们还在各自总坛,未曾动身。”
陈实求教道:“红娘会的香坛在何处?还有快活林,鸣凤阁,又是怎么走?还请司徒门主告知道路。”
司徒温起身道:“我引领你去。”
陈实摇头:“你去拱州红山堂,避避风头。浴都,只怕有大事发生。”
他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似笑非笑道:“他们想去黄坡村?夫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他们对夫子的体悟,还远远不够!”
司徒温闻言,心中钦佩万分:“不愧是先生,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连忙道:“我让偃师给先生引路!”
司徒温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一事,道:“先生,既然是天庭组织,那么我总不能以先生来代称阁下。总得有个响亮的名号,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陈实思索片刻,道:“公子这个名号被人用了,我羞于用这个名号……”
司徒温试探道:“要不,先生就用真王做代号吧?”
“代号:真王?!”
陈实欣喜道,“这个名号响亮!好,就用真王!”
司徒温兴奋莫名,觉得更有干劲了:“真王果然有谋反之志!我没有跟错人!不像公子,造反还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
陈实心怀激荡。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比夫子还要老的老子说,知道敌人远在千里之外,也要立刻赶过去将他击毙!更何况,薛姨娘他们就在城里!”
——中秋节,祝大家阖家团员,幸福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