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已经日渐花白的路广才喝了口凉茶,屁股刚一坐稳,就向梁自强夫妻俩诉起苦来。
“这个欠打的小子,回来看我不教训他!”陈香贝在一旁听到,气呼呼道,“路老师,他在学校拉帮结派,有没欺负哪个同学?”
“那倒没有!”路老师果断地摇头,“就是把心思全花到交朋结友上了,你说你一个十来岁的娃,天天跟人拉关系套近乎,交一堆朋友干啥?完全用不着,心思没花对地方嘛!”
“说的也是,还是得把书读进去才是正事,”梁自强接腔道,“上课这小子捣不捣蛋,讲课都能听得进去不?”
“上课倒是不怎么捣蛋,也都听得进,论成绩,也能排个前三前四的样子。我就是看他脑瓜还是不笨,要是少搞点交朋结友,再多一分心思在读书上,全班第一肯定是他呀!一直在前三到前五徘徊来徘徊去,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路广才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那是得再努把力,往前冲一冲!”梁自强已经开始打起呵呵来了。
听到说儿子主攻交友,副业读读书,居然还能长期居于前三前四左右,他已经一点也不生气了,甚至觉得还挺好,交友读书两不误啊这是,有啥好气的!
路广才听出来他在打呵呵,对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有点来气了,凉茶一放,又道:
“他主要是稀奇古怪的玩法太多了,摔宝、拍洋画、滚铁环、玩弹弓、甩陀螺、扔飞镖、叠纸飞机,带得那帮小娃娃全成了他的跟班,成天就跟他学做这些贪玩的把戏。他是勉强还能混个前三前四,那些娃可就不一样了,玩性一起,成绩个个往下掉!”
梁自强算是咂摸点味出来了。敢情梁景程能保住个前三前四,不是靠自己学得有多好,而是靠把班里其他同学拖下水,拉低整体分数呀!
他现在理解路老师的心情了。不仅理解,还有点同情……
但路广才还没说完,又颇有点打预防针的样子,告诉道:
“他还不只是会做些玩耍的东西吸引男娃,我看他小嘴也花得很,上到比他高的年级,下到刚入学的年级,那些女娃娃也被他哄得团团转。
我是看在也算一家人,真替他担心。现在还这么小,这要是长大了,左一个右一个地领女娃娃上门,到时看你们俩还笑不笑得出来哦!”
看到路广才这么严肃而忧心忡忡,梁自强差点没绷住真笑出来。这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路广才算是看出来他不当回事的态度了,喝完凉茶也不久坐了,打算走人。
梁母在后头追着叫:“亲家公,你不再坐会,吃个饭再回去噻!”
等路广才一走,陈香贝剜了梁自强一眼:
“你还笑!这种事一般都随爹,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花着一张小嘴,到处哄那些小姑娘?!”
“我?”梁自强直叫苦,这怎么还冤到他头上来了,“去花谷村相亲那年,我是头一回仔细瞧一个姑娘。你忘了,我当时看到你,好像还脸红来着!”
“你,脸红?从相亲到现在,这么多年我没见过!”陈香贝发现他说瞎话的水平倒是见长了。
“阿强小时候很害羞的,不爱跟小姑娘打交道!”梁母赶紧上前来修补某人的形象,“程程吧,我看主要是周岁搞抓周的那天,不该大意了,把一盒唱歌的磁带放在椅子边!”
梁自强对自己娘还是佩服的。小程程满周岁那天,一堆的文具他都不碰不抓,偏偏跑到一旁,摸起一盒磁带,对着磁带封面上漂亮的女歌星笑得很是男人本色。
现在,一切全都归因到当时“抓周”开了个意味深长的头……
下午梁景程放学回来了,一家人觉得说还是得适当说两句的,点一点他。
“景程啊,跟你说个事,你动手做那些弹弓啊、陀螺啊什么的,动手能力挺强,这个不是啥坏事!可你放在家玩不就好了么,你这要把学校搞成游乐场啊!”梁自强提醒程程道。
梁景程眼珠一转,就知道自己被路老师告状了,认错倒是很麻溜:
“爸我以后不玩那些了!再说陀螺一直玩也有些腻,没啥好玩的!”
梁自强顿时觉得孺子可教,老怀大慰地看着儿子,然后便见儿子从怀里摸出一把木头枪、一把弹珠出来:
“小晴,你快来看。哥哥做了一把木头枪,还弄到一把弹珠,你喜欢玩哪个?你爱玩哪样,我就教你玩哪样!”
前一秒还老怀大慰的梁自强,差点一跤摔死在桌子旁……
女儿梁悦晴现在也四、五岁了,越长越接近她妈妈的眉眼,眉清目秀,很可爱。
瓜子脸上那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眨巴两下,说话很软糯但意思表达格外清晰:
“哥哥,枪你自己玩,我玩弹珠!”
兄妹俩当即在桌子上玩起弹珠来,用手指弹自己的弹珠,去击碰对方的弹珠。要是击中,对方的弹珠就收归自己。
玩了一会,梁悦晴对其中一颗粉颜色的弹珠大感兴趣,拿起来对着外面的光线照了几下:
“这个是里面最好看的!但我还见过一个珠子,比这个还要好看,哥哥你信不信?!”
“在哪,也是粉红色吗?”程程问妹妹。
“嗯!我拿给你看你就知道了!”这会儿,梁自强跟媳妇虽然也在屋里,但却已经各自在忙手头的事,一边忙一边听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等到他们回过头来,却见梁悦晴已经在合上抽屉。而她手上,多了一颗粉红色的珠子。
一见到这情景,尤其是梁悦晴的小手捏着珠子,晃来晃去,随时可能掉地上的样子,梁自强跟媳妇顿时就肝颤了几下!
“你这从哪翻出来的?!”陈香贝已经把手里活一扔,跑上前来,差点没叫活祖宗。
“妈,里面用手绢包着的这个,”小悦晴指指抽屉,“我把手绢拆开就拿出来了,不就是给我们玩的吗?”
“这个可不能玩,”梁自强连忙告诉道,“这是妈妈的东西,对妈妈很重要,弄坏了妈妈很伤心的!”
开玩笑,这是几年前,他用底层拖网船拖到大量的珠母贝,数不尽的珠母贝里面,开出来的珍珠是很多,但粉红色当时总共就两粒。
如果找庞家辉卖出去,粉红色大珍珠肯定是非常值钱的,但他没舍得卖,而是留给了陈香贝。最难得的好东西,当然留给媳妇。
“妈妈,还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梁悦晴倒是乖巧,当即把粉红珍珠还给了娘。
兄妹俩索性跑到屋子外面玩去了。陈香贝拿起珍珠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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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的颜色就像是从里面发散出来,整个珠子很剔透,陈香贝还是很喜欢的。正是因为喜欢,她反倒不愿意佩戴,而是放进抽屉,还用手绢一层又一层地包好,视为珍藏。
爱不释手了好一会,她才拉开抽屉,重新用手绢包好,放回去。
然后就见她在抽屉中左翻右翻,翻完了又去找其他抽屉,奇怪道:
“阿强,那年你不是剥到两粒这样的粉红珍珠么?怎么只有一粒了?还有呢,不会是被他俩给玩丢了吧?!”
越翻找,媳妇就越着急起来。
梁自强心里也慌了一慌,还好,早知道她会问起这事,连忙去拉另外一只抽屉:
“不可能吧,肯定是你没仔细找。呐,这不就在么!”
说着,他就从另外抽屉里翻出一颗珠子来,同样大小,同样的粉红色。
两人商量了下,吸取今天的教训,为防止儿子跟女儿再乱翻,把两颗珍珠一起改换了地方,放进了那只带锁的大木箱中,跟存单放一块。
看到媳妇丝毫没有起疑心,梁自强舒了一口气。
其实,刚刚他从另外抽屉拿出来那一颗,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一颗了,而是他前阵子才刚打捞到的一粒新珠子。
最早的那颗粉红珍珠,他已经送给一对小夫妻了。
送给了谁和谁,他不能告诉陈香贝。
“对了,你过两天是不是又要去采燕窝?我看你每年都去,可每次都没采回来多少燕窝,干吗还一定要去啊?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那点燕窝的钱吧?”媳妇又问。
“多少都去采一下。月海酒楼有需要,管它钱多钱少,我总得给他供点货是不是?”梁自强笑笑。
其实,这当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接连几年来,去龙居岛的山洞其实已经不再是为了采燕窝,而只是为了跟老朋友见上一面。
他也是几年前,有次去采燕窝时,突然发现进洞口的地方刻着几个字:
酒干倘卖无。
另外,还写了一个“财”字,画了一只燕。
上面写了几个数字,一看就是日期。
从那后,梁自强每年都按照数字上的那个日期去一趟龙居岛,见一个老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