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没有开船前往,而是骑上那辆“永久牌”二八大杠。他在前面踩,媳妇坐在单车后面。踩着踩着,到了没有熟人的路面,媳妇就悄悄伸手,从后边揽住他的腰。
“坐稳了!”
他加快了速度,有力的双腿一阵猛蹬,自行车像是借用了路边山雀的翅膀。
时不时他就猛按一阵铃铛,那声音,像是在追着风。
“你慢点呀,是踩车还是在开飞机?!”媳妇在身后嗔怨,身躯却向他靠得更拢了。
“今天高兴,骑快点!”他嘿嘿笑着。
“捡着宝了?明明几天前还看到你愁着一张脸,谁欠你一样的……”媳妇头贴着他的背,嘀咕道。
他高兴,当然是因为自己的乱拳还真起了大作用,出其不意就把戴庆孚这么个大危险给拔除掉了。
就算依然还有太多的谜团无法解开,也已经够他憋着劲狂喜好一阵子了。
“带上你蹬这二八大杠,肯定高兴了!”他自然不会说真正的缘故。一边随口答着媳妇,一边往镇里的街市蹬去。
到了镇里,两人一起买肉,又一起选木耳,还有晒干的黄花菜,香菇……
媳妇一直说要给娃买毛线好织毛衣,也在街上买了几大团。
等东西都买完了,又蹬着车回村。
才回到村里,就见一辆吉普车在村里停着。正好奇,几年难得见到吉普车开来村里一回呢,有村民瞅见他们小两口,赶紧对他说道:
“阿强你才从街上回来呀?快去家里看看,有戴大盖帽的来村里,让永瑞领着去你家了!”
“大盖帽?找我家?”
梁自强惊了一声,顿时想到极可能跟斑鸠岛的事儿有关,但同时又疑惑万分,斑鸠岛的事至今也还没来得及直接牵涉到自己家,他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他赶紧一阵急蹬,回往家里。一来到桔子坡,就见果然有几个身穿制服的人正站在自家空地上,钟永瑞也在,另外有几个村民,自然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瑞叔这咋回事?”梁自强推着单车回到空地,问钟永瑞。
陈香贝一看情况不太寻常,替他把车推进屋里去停了,顺便把买回的那些东西也拿进了屋里。
“阿强你回了?这几位都是市里专程下来调查事情的,这是高队长,亲自带人来了……”
“副队长。”一名看起来接近四十来岁的公安特意吱了一声,很较真地纠正道。
“反正都是队长,”钟永瑞笑了一下,“过来之后,他们点名要找梁得福、梁天成、梁子丰。我跟他们说了,你弟在首都念大学,来不了。现在在等你爹跟你大哥!”
不一会,梁母牵着程程,从菜地方向过来,后头还跟着梁父。显然,梁母刚刚是特意去菜地叫梁父了。
很快,有人把梁天成也从村东虾塘叫回来了。
“你俩就是梁得福、梁天成?”高副队长一见他们回,便走上前,声音严肃地问道。
“对我是梁得福,这是我大儿子梁天成!”梁父脸上带着些诧异,还把不准公安找上门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俩回想一下两年前,1983年7月22,也就是农历六月一十三,是不是去过一个叫斑鸠岛的地方?”高队长紧绷着脸又问。
梁父侧头想了想:“哪一天可想不起了,确实是农历六月,公历7月多,去那岛边避了一下风。”
高队长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颔首道:
“那就对了!你们俩,还有暂时没在这儿的梁子丰,三个人涉嫌重大犯罪。具体的,有地方给你们慢慢说。”
随即示意身旁另外两名公安:“拷上,带走!”梁自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犯罪,拷走?!
不管再怎么被牵扯进去,父亲他们顶多也只是险些被人谋害的受害者呀!
一声“重大犯罪”,令梁自强始料未及,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的急转直下。
梁父、梁母、梁天成几个更是如遭雷击,傻在了当场。
陈香贝也是大吃一惊,紧张中下意识地拉过程程,抱在怀里。
“不会吧,重大犯罪?”围在旁边的几个村民顿时要炸。
两名公安已经掏出锃亮的铁铐,向梁父、梁天成靠近。
梁自强赶紧跑上前两步,急道:
“我叫梁自强,给你们立过功,具体可以问下你们队的王队,还有县局的刘力都知道!”
河豚岛上几名悍匪是被梁自强他们击毙这件事,至今仍没有大范围公开,算是系统内部的秘密。所以,就算到现在这关头梁自强也不想当着村民们的面公开泄露出来,因而只用了含糊的说法暗示一下。
本小说最新章节在6@9书#吧首发,请您到六九书吧去看!
转而,他又快速道:
“我提这个没有丁点表功的意思。我想说,我是个守法的渔民,我爸我哥跟我一样,在村里为人咋样,瑞叔都是清楚的。我就想问一声,到底发生了啥事,能不能先进屋说清楚一点?”
说完梁自强看向钟永瑞。
钟永瑞大概是瞬间想到了梁自强最近在养殖方面给村里带来的不少成绩,怔了一下便赶紧打着哈哈,上前帮着劝了一劝。
“说当然是要说明白的。没有一定的事实,我们怎么可能上门来带人?!”高队长说着,手往草绿色制服口袋中探了探,再伸出来,手中多了一张作业本那样的纸张。
“这是你们自己写的其中一封敲诈信,总不会认不出来吧?要不要再好好重温一下?!”
高队长一抖手,纸张在空中竖着展了开来。他不让梁自强一家太靠近,怕他们抢夺,只让他们这么隔空看着。
梁自强瞪大了眼珠一看,那是一张最常见的单行纸张,从痕迹上还能看得出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
他仔细地读着,不敢让任何一个字从眼皮底下弄丢。上面是圆珠笔写下的字迹:
“戴老板:
上次的三千已经收到,你还算讲信用。隔了这么久又来打扰,是因为我们左想右想,你这么宝贵的一条命,无论如何都不止值三千吧?不如来个了断,八千,这次换个地方,月底29,你派人把钱放到朱子江石桥的桥墩下,人马上走开。钱到手,我们三个站在船上看到的斑鸠岛那件事,就全当没看见,永不透露,说到做到。你也可以把勒人的事忘记了!”
看完这信上的内容,梁自强父子几个原本的震惊,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高队长冷笑:“胆子怪肥。撞见戴庆孚杀人,不是想到向咱们公安机关报案,而是把这当成了发大财的机会。前前后后,梁得福你一次次地从戴庆孚身上敲到手不下三万吧?”
梁自强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那张写在作业本上的勒索信。
那字迹怪熟悉的,太像是小弟梁子丰的字迹了。
然而,他又总感觉到哪儿不对。
是那种在心中不停地涌动,却又无法用话语来形容的不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