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120分,才考出个59分,我一個打鱼的都知道,这离及格都还差得远呐!你给我说这是拔尖的好成绩?阿强,这事可不许信口雌黄,等到那天我发现你在这胡说八道逗着玩,到时我连你一块抽!”梁父仍对梁自强的话不太相信,警告起他来。
梁自强连忙又跟父亲变着法解释,力求让父亲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这要是不当场说服,父亲从明天起真就领着梁子丰去海上撒网打鱼,连即将到来的志愿填报都不打算参与了。
等到到时全国的成绩一公布出来,梁子丰猛发现自己的分数其实可以考所很好的学校,那还不得肠子都悔青?
梁父听了一阵,似乎渐渐相信了梁自强的说法,黑脸也开始好看了一些起来:
“照你这么说,阿丰做了几年的大学梦,真有可能实现了?真要鲤鱼跳龙门啦?”
父亲虽然表情极力平静,但眼中的光飞快地灼然了一下,对阿丰考上大学一事终究是满怀期待的,这一刻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那就当你二哥说的对,万一你真有希望考上,伱打算念点什么,去哪个学校?”梁父把他们拉到桌子旁坐下,已经聊起下一步的打算来了。
刚刚还在商量买船打鱼,说着说着议题就成了填志愿。
梁子丰斟酌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爸,二哥,你们也知道,我报考的是理科,七科中最拿手的,又是化学、生物和物理,所以专业上,我想报跟医药相关的专业!”
“想学医?当医生?”
由于梁子丰以前也没太透露自己在专业方面的想法,毕竟那时候连有没有机会报考大学都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听到这念头从他嘴里说出来,梁父、梁自强多少都有些意外。
“也不一定,做医生、研究药品,都是可以的。”梁子丰进而解释道。
“反正差不多,都是治病的嘛!”梁父沉思了一下,“也好,穿上白大褂就是国家的人了,怎么说端的都是铁饭碗。能给人看病、救命,也是个实在事,我就怕你读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混成个屁用没有的假把戏!
学医你就钻研好你的看病技术就行,也不用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要不然的话,就你这性子,我还真怕你在社会上斗不过别人,立不了足!”
怪难得的,梁父这次竟然一点也没有唱反调,直接就赞成了梁子丰自己的专业选择。
父亲都赞成了,梁自强肯定更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知道弟弟一心爱读书,也会读书,打心里希望他能够走上自己向往的那条路。至于向哪个专业发展,全看子丰自己的心愿。
“学医挺好的,不管看病还是做药,反正都不错。”梁自强当即赞成,“学校呢,有没有想好要填报哪几个学医的大学?”
“学校有上下几个档次,还不好完全确定,得按照自己的估分,决定先哪个档次的医科大学。”梁子丰透露道,“听二哥你刚那么一说,我这两天还是得去找下相熟的老师,请他们帮忙再估一下分,估得准确一点,这样才好填志愿!”
此前是因为自己估了一下分,估来估去似乎都不超过59分,也就彻底灰了心,自认为上线无望,羞愧难当之余也不好意思去找那两个相熟的老师帮忙估分了。
现在看来,既然59算很拔尖的高分了,那就没什么羞愧的了,他打算还是去找找那两老师。
几个人坐到一起好好估分,能够估得更准确一点,说不定自己数学未必真就是59分。
到时把各科成绩都更精确地估算出来,再确定如何填报志愿,会更可靠一些。
“二哥,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带回来这个消息,我还真以为自己考得多惨。别说爸生气,我自己都生自己气,真打算以后彻底死心,在海上打一辈子的鱼算了!”梁子丰感激之余,冲梁自强连声道。
“你想的倒是美,打一辈子鱼,你是那块料?打鱼也不是你说想打就能打的!”梁父又驳了阿丰一句,但脸上却没了此前的乌云,眉毛倒是有些抖了起来。
梁母听不懂了,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前头不是你在讲,要阿强把木船转卖给阿丰去海上打鱼吗?怎么我出去摘两片菜,转头自己就抽上自己嘴巴了?!”
“你掺和个什么劲?文化上的事,跟你说你就能懂?”
“我不懂,你懂!你最有文化!”梁母没法忍,怒怼道。
“你赶紧多弄几个菜去。这几片菜能炒什么,我出海带了几条鱼回,全煮了,另外看看有没什么干鱼、腊肉,今天加一两道菜!”梁父指使道。
“前头还看你一副死相,甩脸子给人看,转脸又说加菜,搞不懂你抽的那门子疯!”梁母嘀咕两声,去弄菜了。
还真加菜了,晚饭吃得比平时都丰盛点。
晚饭后,岳母李金菊帮着在抱小景程,梁母时不时也走过来,满脸带笑地逗一逗程程,接手抱一抱。
要说乖吧,这会儿在外婆和奶奶的手里,梁景程还真是千依百顺,任谁抱都行,在两双手臂间换来换去,也没半点抗议的意思。
跟夜里在床上那股折腾自家爹娘的劲头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娃。
这就让梁母跟岳母二人更加深信,夜里小景程乖巧安静得很,在不安分乱搞事的是梁自强陈香贝两个。
两个老母亲疯狂地轮番暗示,示意从今晚起,梁自强跟媳妇分房睡。
梁自强全当没看出来。
见暗示无效,梁母就直接安排上了:
“三间睡房,我跟荔枝一间,亲家母跟香贝睡,阿强你跟你爹睡一张床去。就这么着,我看挺好的!”
全程不作声的陈香贝这时脸都涨红了。婆婆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咋样?赶紧抿了抿嘴答应道:“那就照妈说的!”
可梁自强憋屈呀!
他瞥了一眼岳母手中正一脸泰然的梁景程,只觉得冤得慌。
关键是,这一答应,显得他好像没点分寸、真忍不住跟陈香贝干了点啥似的。
不能败得这么不明不白啊!
他坚强地摇了摇头:
“妈我都讲得很明白了,就是程程晚上在哭闹!你们没听到,是因为我把房门关着的。今晚我把门开着,让你们见识下,就知道这小子一到夜里有多折腾人了!”
梁母见他犟了起来,也不勉强了:
“真是他在闹得你们睡不着?那你把门开着也成,我倒想看看,我这乖巧懂事的小孙子,晚上能闹成啥样?”
听到这,梁自强松了一口气。
今晚,是该自证清白的时候了……
当然,其实房门并不需要真的全部打开。只要不关严实,打开一小半。
以小景程晚上那个折腾的劲,哭声就足以飞得到处都是。到那时,他奶奶和外婆好好见识一下乖孙子的表现吧!
把梁景程放好在床上,梁自强就开始翘首以待,等着他闹腾。
梁景程浑然不知父亲一肚子针对他的诡计正悄然展开,这会正专注地忙着他自己的正经事——吃手指。
他似乎对自己的手指还比较满意,吮得上了头,今天居然半点都没有要哭闹的意思。
他不哭,梁自强就急啊!
又等了会,他决定直接介入,进行人为干预。
他把程程塞在嘴里的手指硬是扒拉了出来。吮手指的美事被打断,这下该恼羞成怒了吧?
然而程程的反应并没有按照他预计的轨迹发展。
小家伙只是稍稍愣了下,双眼像一对黑葡萄似的,定定地看了看他。
出生也有十来天了,不同于刚出生那天一直眯缝着眼的样子,现在程程的双眼早就已经能够睁开东瞧西瞧,而且眼睛像他娘,亮晶晶还怪好看的。
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看了他一会,就又重拾初心,手一抬,再次塞入了小嘴巴里……
梁自强有点傻眼,这都不哭的吗?今晚异乎寻常地好说话啊!没办法,他只好故伎重演,又一次将他的小手从嘴里扒拉出来。
如此再三,他感觉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接近了。
不料,小程程见手指一再被扒拉出来后,做了个叫人怎么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啊啊两声,突然一慷慨,就把自己的手指伸过来,送到了梁自强的嘴边……
“嗯,啊!”
一边向梁自强投喂手指,梁景程一边冲他发出简单的声音。
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你不就是也好这一口吗?一直从我嘴里抢,看你这么羡慕,给你来两口,享受享受!
旁边的陈香贝本来还想忍住的,看到这实在忍不住笑抽了:
“瞧你儿子多大方,知道你跟他抢东西,他就让给你先吃。你可别拂了他的好意!”
梁自强看了看沾满奶娃子口水的手指,顿时满面愁容,及时地往后退了一退。
梁景程有些看不懂了,黑眼珠滴溜溜转了两下,望着他:你到底要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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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会不理他了,继续塞回自己嘴里,又吮……
从头到尾,愣是没哭。
梁自强的企图直接宣告失败。
他想了想,平时晚上哭闹,大概主要还是因为尿湿了布片,不舒服所致。
他也是讨回清白心切,急功近利了,对着小程程,嘴里发出一阵阵的“嘘嘘”声来。
听到“嘘嘘”声,婴儿往往是能被诱导尿出来的。到时尿布一湿,何愁他不哭?
梁景程听到嘘嘘声,果然有了反应。小手指也不吮了,再次把双眼望向他,然后……
把小嘴巴皮一努一努,也试图发出同样的声音,只是目前还达不到这样的能力,啥声音也没发出来。
居然跟他玩上了!
诱导再次失败。带来的唯一结果是,陈香贝恼怒地在他身上捶了一小拳:
“你今晚不想睡了是吧?儿子今晚好好的不吵不闹,这不是好事嘛,还不赶紧睡,非要把他弄哭你才开心?!”
倔强的梁自强,顶着媳妇的拳头,又尝试了好几种诱导的办法。最终,小程程半点要哭闹的倾向都没流露出来,倒是跟他玩得怪开心的……
玩着玩着,渐渐小程程就睡着了。睡得又香又甜,可心安理得了!
徒留下梁自强,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睡姿,陷入了无比的挫败、深深的无助……
失算了,特意打开着房门,结果一点哭闹声也没传出去。
有那么一刻,梁自强都想来一招出奇制胜了,给程程的小胳膊小肉腿来两把,把他直接掐哭……
但他想了想后果,下一秒陈香贝肯定也会把他给掐死。
只好果断放弃了铤而走险,选择含冤活下去……
梁自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忍辱负重地睡着了,睡得还怪久的,把昨晚的觉都给补上了。
第二天清早,又忍辱负重地起床、穿衣,忍辱负重地洗漱,面对一家人的目光。
果然,还不到吃早饭的点呢,母亲跟岳母意味深长的目光就瞟过来了。
梁母看了看他:
“怎么样,昨晚房门总是打开的吧?没听到小程程半声哭闹哇?我就说他乖得很!以后不要把锅乱往我小孙子身上扣了!”
梁自强含泪接话:“昨晚这小子还真没哭闹,奇了怪了……”
“你俩今天气色倒是比昨天好多了,”岳母则是侧面迂回道,“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保养精神,对你们俩都好!”
梁自强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说得也是,只要那小子不闹我俩都能休息挺好的!”
一家人刚吃完早饭,就见有人上门来了。
来者是张保民的弟弟,张保汉。
张保汉闲话了两句便道明来意,说是在郑六那里听到说梁自强打算把手里的旧船卖出去,于是过来探听探听。
梁自强当时托郑六跟渔民们说几声,就是想把莲纹船卖了,手里也能多几个钱,宽裕点。
虽然中间多出一个波折,差点要把船转卖给梁子丰用。但现在看来,梁自强觉得梁子丰八成是能考上一所好学校的,渔船大概是用不着了。而父亲与大哥继续搭档下去也挺好,暂时也用不着增加船。
然而与张保汉一聊到价格,梁自强就感觉聊不下去了。
张保汉硬觉得梁自强那是条二手船转让,得大幅折价。
当初梁自强买进是七百块,现在作为二手转出,只能四百左右。
梁自强差点就要撵人。
话虽说是二手,可他那条莲纹船也就去年下半年入手的,到现在连一年都还没满呐!
而且这大半年中,船连小毛病都没出过,说是一条新船,也不为过。
更何况,梁自强上月才刚去过丰收船厂,知道就在十天前船厂已经全面涨价。
要是去到船厂,想再买一条跟这莲纹船一模一样的八米木船,决不可能还是七百就能搞定的事。
已经去到八百多、接近九百了!
他把船厂涨价的事也跟张保汉说了一下,表示自己就算卖到六百五,也比船厂便宜两百多了。
结果张保汉觉得他把旧船当新船卖。两人说了半早上,完全聊不到一块。
聊到后头,倒是把梁自强的想法给聊改变了。
他在想,反正船厂的船在涨价,以后想买同样的船只会越来越贵,而自己这船一没旧而没坏。
实在卖不到理想的价格,索性就留在手上,不卖了。
去深海的话,当然只能动用大钢船,但要是平时在浅海搞一搞小的鱼获,或者开船去镇里、县里办点事,动用大船就特别耗油,太不划算了。
钢船、木船,两条“自强号”搭配着用,也是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