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自强也与朱天鹏合力,把那条大黄钻鱼连同渔网一起,悬吊在了船侧的水中。
刚刚,他们还在估算船上这条大黄钻能够卖多少钱,转眼前,大黄钻鱼的命运就急剧切换,沦为了鱼饵。
虽然这么重的黄钻鱼也能卖个几十块了,但跟七鳃鳗的身价还是无法相比的!
七鳃鳗一口利牙的破坏力无需置疑,李亮那条小黄钻鱼就是装在网中被七鳃鳗钻进去吸附的。要是这一带真有七鳃鳗,这玩意肯定是能够咬破渔网线,附上黄钻鱼。
这次他们把船速调整得很慢,比来时要慢很多,自然是为了一路逗留更长的时间,以探测哪个区域才是真正有着大量七鳃鳗的水域。
每行经一段水域,他们就会将网中的黄钻鱼拉出水面察看。
这方法果然管用。
一开始,黄钻鱼没有明显变化。直到又行进了一小会,两条船上的人都兴奋起来。
“来了,来了!前头才几条,握草现在起码有二三十条了吧,粘在水老虎身上扭来扭去,真踏马看得老子起了鸡皮疙瘩!”邓招财第一时间冲这边喊叫起来。
“二三十条?你怕是说少了,我们这条大黄钻鱼身上能有四五十条!”朱天鹏高声回话道。
朱天鹏没有夸张。梁自强看了几眼,粗粗估计四五十条确实应该是有的。
一向不可一世的水老虎,估计平生还没历经过这样的滑铁卢。以往它们都是一见到小鱼就穷追狂咬,一条大黄钻鱼一年能够吞食掉小鱼1吨以上。此刻却是被小小的鳗鱼样的东西扎进身体,又吸又咬,还无计可施。
黄钻鱼气得又张嘴又摆尾,那样子很是愤怒而羞耻。
好吧,其实鲨鱼、虎鲸被七鳃鳗吸上的时候,作为海洋霸主的它们,也同样是无计可施,只能默默接受羞耻的命运。
梁自强没有急着摘取七鳃鳗,此刻也不可能有那工夫去挖抠七鳃鳗。察看之后,他就将黄钻鱼连同渔网一起,再次悬吊进了船侧的水中。
“就在刚刚这一段打转吧,现在可以确定了,七鳃鳗窝就在这一段水底!”梁自强肯定道。
两条船将速度放得更慢了,龟速在刚刚这段水域做着来回游移。
又过了一段时间,再拉出水面看,黄钻鱼身上的七鳃鳗再次增多了。
几次试探后,他们渐渐确定了七鳃鳗老窝的位置所在,于是把船放缓到近乎于停滞下来,固定在一个位置专心钓七鳃鳗。
半个下午慢慢过去了。过程中,他们好几次察看,发现鱼身粘附的东西还在不停地增多。这无疑是证明了他们的判断无误,就脚下这片位置,全是七鳃鳗窝!
“这哪是七鳃鳗鱼窝,这底下是聚宝盆啊!”李亮乐不可支,扭头瞪邓招财,“现在信不?狗日的一直诬蔑老子是在胡说!”
邓招财挠挠头:“也不对呀,你爷爷不说是有個什么血鳗鱼岛吗,这连块礁石都没有,跟岛哪扯得上鸡爬毛关系?讲到底还不是在胡说八道!”
朱天鹏也问:“李亮是你记岔了,还是你爷爷没讲准确?七鳃鳗倒是找到了,但这整个一大片确实没岛啊!”
李亮想了想,突然蹦出来一句:
“你们听没听过一种岛,叫活岛?一会冒出水面,隔几年又沉下去不见的那种?会不会咱们底下这就是一个活岛,我爷爷那时候看到是浮起来的,到现在就沉下去不见了?!”
“活岛?不会吧!”朱天鹏想想那画面,语气中透出了几分诡异来。
“你说的那种该是跟海底下的火山活动有关!”梁自强接话道。
时浮时沉的活岛肯定是存在的,而且在浩瀚大海中绝对不止一座,基本都是海底深处火山活动而造成。
但梁自强依然觉得,在南海的浅海地带,不太可能真出现一座活岛。
要说某处深海有地下温泉不断冒出,这很正常。但活岛,他觉得碰见的机率不大。
“我估计,这处水底下应该是一道小海沟之类的,大量的七鳃鳗就扎堆在这个海沟中。李亮,你肯定是把你爷爷说的海沟,听错成海岛了。那时伱年纪也还不大,听错或者记错一两个字,还是完全有可能的!”
梁自强分析道。
所谓时沉时浮的活动海岛,他觉得基本可以排除那种可能性。
应该就是水底下有一处比较大的凹槽形结构,可以理解成为小型的海沟,但这种浅海中的凹槽地带,与深海真正的海沟是大不一样的。地质、生物种类都极为不同。
“也有可能我把海沟听成海岛了!”这下李亮自己也没把握了。
反正也不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大费周章寻找了好些日子的七鳃鳗老巢,总算被他们给找到了,还是通过黄钻鱼的方式偶然发现的。
今天既不撒网,也不放延绳钓了,就专心做一件事:钓鳗。
渔民们从来都是用小鱼小虾钓大鱼,还没人像他们这样,用体型庞大的黄钻鱼去钓小小的鳗鱼。
以大搏小,他们今天也算是神操作了。
古怪是够古怪的,关键是,居然还特别管用、来钱!
一直坐在船上等到太阳西斜。
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他们想一直坐在这钓到天黑。但显然不行,这么多值钱货,还是落袋为安,最好得今天之内就赶去城里,把七鳃鳗卖给月海酒楼。
计算了一下返岸并且去往城里所需的时间,他们颇有些依依不舍,从海水中拉回了黄钻鱼。
现在一眼看去,黄钻鱼身上吸附的七鳃鳗更多了。光是梁自强这条大黄钻,身上怕就有两百多条!
一条鱼身上同时扭动着那么多鳗鱼,这什么概念?反正梁自强看着都头皮一阵阵的麻。
虽如此,想到全都是钱,又得硬着头皮把黄钻鱼往船舱中放。
这感觉,太踏马酸爽了!
而那条不可一世的大型水老虎,虽然犹在摆动、张嘴,但毕竟失血不少,动作幅度已经没那么剧烈,也少了原先的凶悍之气,竟是有几分枭雄末路的感觉。
如果梁自强跟朱天鹏只是头皮发麻,船上那两只小动物的反应就大了。
黄钻鱼块头大,往船舱一摆,直接侵扰了两只狗东西的地盘。
他们原本见到黄钻鱼的时候就比较过激,现在见黄钻鱼突然变作了这番奇怪的鬼样子,就更加忌惮了。
多宝的爪子差点被黄钻鱼和七鳃鳗碰到,一脸惊恐,原地起飞,跳起来退到后方去了。海狗也是低吼几声,跟多宝一起趴在船舱偏后位置。
两者的皮毛,都有些振动起来。传说中的“炸毛”,梁自强今天是亲眼见识了。
“回岸去喽,好久没有今天这样的大收获了!”
万物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面对水老虎的挣扎、狗子们的炸毛,梁自强几个却是笑逐颜开。
调转船头,开始正式返回。
回到村里,梁自强、李亮分别跑回家,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便立即把船开往了城里。
今天要卖出的鱼获,除了棕斑腹刺豚,便只有七鳃鳗。这两样都不用去郑六那里。
到了浅锣湾,鱼怎么弄到酒楼去就成了个问题。
平时都是用桶子挑着鱼获到月海酒楼,像今天这种一百多斤不止的大鱼,梁自强也是头一回遇到。
最后他的办法是,将黄钻鱼直接搁在板车上,再用绳索一道又一道绑稳。李亮自然也采取了同样的办法。
四个人,推着两辆板车,车上放着两条大鱼,招摇过市。这不算最引人侧目的。
最惊呆众人的是,板车上被推动的那两条大鱼,身上数不清的像蛇一样东西在扭动,堪称群魔乱舞,一时间好些个市民驻足观看,引为街头奇观。
到达月海酒楼,好在梁自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早就熟悉了酒楼中的另外一条通道,是从后门转悠进去。于是,两辆板车避开了前门,从后门的员工出入口兼供货通道拐进去,找到了杜经理。
杜子腾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外跟手下员工说着什么呢,听到叫声,一抬头,整个人猛滑了下。
别说他见多识广,这画风他也不常见啊!
“你们从哪来的,该不会是前门大堂进来的吧?!”杜子腾开口便问,“我怕你们把我的食客全吓跑呀!”
“这个还是晓得的,我们都从后门通道推进来的,”梁自强嘿嘿道,“再说来你们店的顾客那能是一般人?吃鸡爪螺、吃七鳃鳗,一个个口味都重得很!能怕这个?”
“是呀腾哥,说不定他们看了活的七鳃鳗,更加刺激食欲呢,还能多点两单!”李亮也没正经地附和道。
杜子腾:“……”
“喜欢吃是一回事,那是它味道确实好!”杜子腾瞪了他一眼,“没事谁愿意看这玩意?七鳃鳗还是切成段放上调料,看起来才赏心悦目!”
板车拉进库房,大型屠宰现场又开始了。
又是叫来了十几个人,各种工具上阵,总算把那么多七鳃鳗全都从黄钻鱼身上挖了出来。
本小说最新章节在6@9书#吧首发,请您到六九书吧去看!
然后过秤。梁自强的两百多条七鳃鳗,接近三百来条,有五十八斤多,依然是每条大约二两的样子。
五块钱一斤,两百九十多块。
李亮的那条黄钻鱼小很多,身上的七鳃鳗数量也相应要少,但也卖了有一百八十多块钱。
接了钱,他们就从月海出来,匆忙又赶往“合心意”餐厅。
“前几天刚说好,今天你们就真带河豚过来了?”合心意的女经理略感意外。
“答应你们餐厅的事,那肯定得尽快对吧?”梁自强打着呵呵,“你称一下,让厨师做着试试看,反正我们几个都吃过,味道不赖!”
说着,梁自强差点就条件反射地打嗝了。仿佛肚子里至今还残留着当初被人用枪逼着吃下那些刺豚的味道。
按照上次樊经理的要求,他们带来的棕斑腹刺豚不多。
过了秤,梁自强跟李亮分别都是四十来斤。
刺豚是每斤一块二,这个又到手了四十多块,接近五十块钱。
加上月海那些七鳃鳗的收入,这一趟来城里,梁自强直接到手了三百三十多块!
“对了咱们板车上还搁着两条大鱼,黄钻鱼,一条百多斤,另一条也得有好几十斤。不瞒你说,就是在它身上挖一种鳗鱼,卖相肯定是没了,但做菜的话其实鱼肉没啥影响的!”
梁自强想着被摘取完七鳃鳗后的水老虎还在板车上。本是想着实在卖不出去就拉回去自己做干鱼块,要是能在这里顺便出手当然更好,卖几个钱算几个钱。
“你是去月海卖七鳃鳗了吧?”樊经理一看就明白了,“这何止是没卖相,看着都吓人了!”
两人正以为她不打算接收呢,就听樊经理接着说道:“这鱼正常四毛五毛,这个样子收也行,但我只能给你一毛每斤了!”
一毛梁自强跟李亮当然不干,跟她讨价还价好一会,总算讲到了两毛。
称重后,梁自强的黄钻鱼有一百四十六斤,两毛一斤,也有二十九块二毛了。
李亮的黄钻鱼小,八十二斤,也有十几块了。
倒是没想到惨兮兮的黄钻鱼还真卖了出去,梁自强手头又增一笔收入,今天的收入达到了三百六十来块!
最近半个来月,收入虽然天天有,却都没怎么超出过百元,大多是在几十、大几十。今天的收入,算是超出好几倍,大赚了一笔!
从“合心意”餐厅出来,也没在城里逗留了,直接回到浅锣湾开船回村。
照旧是给了朱天鹏工钱,然后在靠近小浪村的岸边让他直接下了船。
梁自强回到家,远远就见媳妇坐在屋外空地上,手里拿着渔网,而且是比平时都要大很多的一张渔网。
“你也真是坐不住,”梁自强一边把板车放好,一边冲媳妇道,“怎么才一天时间,转眼就织一张这么大的网出来了?”
陈香贝偏过头来瞅他,弯起来的眉眼带着笑:“你眼神可真好!再好好瞅瞅看,这哪里是我新织的网?”
“不是吗?”梁自强走近来。
明明看她一双手捧住在织,不是她织出来的渔网,还能是什么?
他在她跟前蹲下来,摸起一片网在手中。这下终于看明白了,一部分网面还有着破洞!
“你这是在补网?”
“也不叫补网。你前阵子弄什么浮刺网,不是废掉了好几张大网吗,又长又宽的网,我看着太可惜了,今天就把破网上面太烂的地方剪丢掉,好的地方就织到一起,重新给你凑起一张大网来!”陈香贝莞尔,告诉他道。
“这样都行啊,你还真拼起来了?!”
那几张浮刺网当时也是多灾多难,又是鳓鱼割裂,又是风浪、马鲛,都破得不能再破了,梁自强就没指望还能够废物再利用起来。
“怎么不行?大洞剪掉,小洞小眼的,我就用尼龙线给它恢复一下。三张网拼成一张网还是没啥问题的。你瞅,这不都已经快要拼好一张大网出来了?!”陈香贝拎给他看。
“说你手巧,真没夸错!白天、晚上,不同的用法,都一样好用!”梁自强当即就夸上了。
陈香贝闻言大为紧张,慌张地往四周瞅,见公婆跟小姑子没在太近的地方才放心点:
“胡说什么!今天不去喂虾了?”
媳妇这是怕他再乱说话,赶他走开?
“虾肯定得喂啊,你先把这个收起!”他把腰包解了下来,往他手中一递,“趁天没黑我先喂虾去了!”
说完挑起桶子,拿上手抄网,叫上父亲,一起去村东了。
来到虾塘,梁自强先察看了亲虾池,然后又帮父亲大哥也看了下亲虾。
亲虾抱卵时间上有先有后。前段时间只是一部分开始抱卵,到现在再看,已经所有的亲虾都进入了抱卵阶段。
察看完,他们马上从废弃盐田捞来丰年虫,照例对亲虾进行投喂。
从虾塘回来,吃了晚饭洗完澡,累了一天的梁自强便进房睡觉了。到床上,媳妇喜滋滋的,饶有兴致地问:
“刚看了腰包,今天运气这么好?都好久没有过这么高收入了!”
“前阵不一直在找七鳃鳗吗?今天可算找着了!”梁自强把拖着水老虎,无意中借助水老虎找到七鳃鳗老窝的事讲给她听。
“照你这么说,那个小海沟中有不少的值钱鳗鱼,还能去钓好几次?”媳妇听到后头,比他还高兴。
“钓几次肯定没问题,就是有个前提,得先搞到大鱼!有大鱼才好拿去钓七鳃鳗,像今天那样的大黄钻鱼,可不好找!”梁自强告诉道。
用大鱼钓小鱼,这歪招确实不错,问题就是能够当钓饵的那种大鱼确实不好找。
看来最近得想想办法,争取搞到一些大鱼,然后把小海沟中的七鳃鳗多钓一些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