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与庞士元,同样在对峙。
“孤知道他们非要,你们到底给没给啊?!!”
曹丞相的眼神,恨不得把面前的凤雏给生吞了……
他现在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刘武到底有没有把合肥割给江东?
这个问题弄不清楚,曹孟德寝食难安。
“丞相莫要焦躁,这还没给呢……”庞统不紧不慢的开口:“合肥乃是要地,我家主公又和丞相有约在先,如何会行背约之举?”
“我家主公不过是口头敷衍,暂时安抚住吴侯而已。”
没给?
合肥还在!
曹操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松了。
噗通!~
他失态的跌坐了在案几后,长松了一口气:“没给就好,没给就好!刘子烈这小子总算还不糊涂……”
自己最担心的事总算没有发生。
一旦合肥落入江东手中,那孙仲谋定然会毫不迟疑的率大军出合肥,尽取淮南地,借淮水之便利,直奔中原!
那时候,
只怕自己转头回许昌,都未必能来得及!
曹操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可庞统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如今,这合肥城还能不能继续为我家主公所有,尚未可知……”
合肥是否能为刘武所有,尚未可知?!
凤雏话音刚落,
曹丞相脸色止不住的阴沉:“庞士元!刚才说合肥没给江东的是你,现在说合肥未必为刘武所控的还是你……”
“刘子烈此番派伱前来,莫非是为消遣孤来的么?!”
庞统摇头:“在下岂敢?只是丞相有所不知,此前我家主公与刘玄德在公安对峙,江东吴侯收到消息,又见我家主公迟迟不愿交付合肥,便起了其他心思。”
“庞统来之前,江东吴侯手书一封与江东诸将,为我家主公所获!”
“信中言,若刘氏父子相峙公安,则诸将可便宜行事,趁机取荆南四郡,乃至于率参战江东士卒反水,背刺我家主公!而后再尽取江北之地!”
“所幸者,此信被我家主公截获,遂提前下手,囚禁了此次随主公南征的江东诸将……”
江东要背刺刘子烈?!
曹操脸色极为难看,如今刘武大军汇聚公安,江北各县必然空虚。
孙仲谋若此时对刘子烈出手,别的不敢说,合肥必失无疑!
而且那该死的刘玄德,也必定会因此而逃出生天,继续盘踞荆南耀武扬威……
“好个孙仲谋,果然首鼠两端!”曹孟德声音发寒,孙权打刘武,他没意见,
但在眼下这等关键时候,江东若对刘武动手,事关合肥归属,事关刘大耳存亡,事关自己的利益,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从头到尾,曹操也不曾怀疑过庞统所说之事真假,实在是庞统说的这些事情,太符合那位吴侯首鼠两端的性格、人设了。
眼看着这位曹丞相,似乎已经被自己所言打动,庞统当即不动声色的又给加了一把火:“曹丞相,如今形势再明朗不过……”
“丞相与我家主公,皆要灭刘备!”
“唯有那江东孙权为谋合肥,为谋江北之地,趁着我家主公与刘备对峙,欲背刺反水!”
“如此一来,他势必要暗中与刘备联盟。”
“若我家主公败,不但合肥会为江东所据,就连已经陷入死地的刘大耳,也会像以往一样,再次逃出生天!”
“这不仅坏了我家主公大事,同样坏了丞相大事。”
“当下,唯有丞相与我家主公联手,方能破此危局……”
话到此际,庞统神色肃然:“丞相!如今保合肥,灭大耳贼就在此一役!”
“丞相万万含糊不得!!”
……
……
轰!~
大江之畔,潮涨潮落。
时光飞逝,
一日,两日,三日……
倏忽之间,大半个月的光景过去了。
公安城,
刘备与刘武陷入对峙之中,双方依旧不曾开战。
“主公!废长立幼乃败亡之道,主公不可不察!”
“长公子刘武,天资聪颖,骁勇善战,英明睿智,必能光大主公基业,请主公立为世子!”
“当今乱世,非英明之主不能立足天下,能继主公基业者,非长公子不可!”
“请主公开城门,迎长公子入公安!主公,万不可再糊涂下去!”
“主公一日不纳谏,我等便一日在城下死谏……”
公安城外,
孙乾身着重甲,又一次领着随他一起投降刘武的将领们,扯着嗓子在城下高声“劝谏”。
公安守城的士卒,几乎都能听见他们的喊话。
“放箭!放箭!”
城头上,有将领一声令下,
嗖嗖嗖~
箭雨如蝗,
蜂拥而至!
孙乾等人慌忙退去……
刘皇叔早有军令传下,如孙公祐再领人来扰乱公安军心,诸军士当以弓弩箭矢以对,生死毋论。
可即便如此,
城上的守军也不敢真的对准孙乾乱射,只是把他们驱逐了事。
毕竟孙乾此刻代表着的是长公子,真要射杀了他,惹得长公子大军攻城,岂非为公安招来祸事?
望着远去的孙乾众人背影,
城头上的守卒,神色各异……
这大半个月来,孙乾日日领人来城下“劝谏”刘皇叔开城门,日日被城上箭矢驱逐,但这位昔日刘皇叔麾下的元老,并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举动,依旧每日带人来城下喊话。
起初,
公安城内的士卒,还觉得颇为荒唐。
孙乾明明已经投了长公子刘武,明明是在为了长公子在叫门劝降,却还声称自己让刘皇叔开城门,是在“劝谏”刘皇叔,岂非自欺欺人?
可这大半个月下来,孙乾日日前来喊话,公安城内的人也日日听着孙乾喊话,城中百姓、士卒的心思,也逐渐动摇了起来……
如此和长公子对峙下去,得对峙到什么时候?
虽然主公和长公子没有开战,但长公子如此大军围城,公安又能守多久?
这么僵持下去,公安城迟早有守不住的时候,只怕刘皇叔终究还是要出城一战……
可这一旦开战,不说父子相残会坏了刘皇叔的名声,单只说如今公安的兵力大半都降了长公子,主公……如何会是长公子的对手?
城头某处,数名士卒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长公子毕竟是主公的血脉亲子,这父子之间又何必闹到这等地步?”
“要我说,反正如今这长公子势大,主公便开城门,迎长公子进城又如何?父子始终是父子,长公子难道还能真的把主公如何不成?”
“长公子毕竟是主公长子,日后继承主公基业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主公此时又何必……”
士卒们话未说完,忽然一声暴喝响起:“住口!”
众人浑身一颤,
慌忙抬头望去。
只见今日巡城的将领,正冷冷的望着他们:“城头当值,交头接耳,乱我军心……”
“拖下去!各鞭五十!”
五十鞭抽下去,至少也得丢了小半条命!
霎时几名士卒都慌了神,他们正待求饶,已经被堵住嘴,拖下去行刑了!
“呜呜呜~”
远处,
望着那几名被堵住嘴,正在挨鞭子的士卒,一众校尉脸色怪异:
“这已经是第几拨挨打的人了?”
“数不清了,反正近七八天来,因为议论城下喊话之事而挨鞭子的军士,是越来越多。”
话到此处,一众校尉忽然沉默了下来。
孙乾等人每日的喊话内容,这满城军民还有谁不知道?
一名校尉忍不住压低声音开口:“城中议论孙公祐喊话之人,又岂止是这些士卒?”
“每日拿鞭子抽,纵然能管得住众人之口,又岂能管得住众人之心?!”
这两句话,
似是给其余几人心头的憋闷泄了个口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主公要立阿斗为世子,可那阿斗能跟长长公子比?”
“主公莫非真是糊涂了?长公子连曹操都生擒了,还逼着曹操把江北偌大一片土地割与长公子,如此英雄之子不立,却要立一七岁孺子,当真荒唐!”
“这些时日,公祐先生日日在城外喊【不立长子,乃败亡之道】,说的是正理!刘景升、袁本初便是废长立幼,最后可不就败亡了么?”
“唉,我倒是希望刘皇叔真的能听进公祐先生的【谏言】,早日开城门,迎长公子入城,这公安城为长公子大军围困,早晚也得守不住……”
一时间,
随着孙乾的日日喊话,
公安城内的人心,犹如平静水面下的暗潮,逐渐的汹涌激荡……
……
西陵军营,
中军帐内!
“子烈,孙公祐今日带着人去喊话,又被箭雨驱逐回来了。”魏延站在刘武跟前禀报:“这大半月来,孙乾日日去公安城下喊话,日日被箭雨驱逐……”
话到此处,魏延略略犹豫,还是开了口:“这喊话喊了大半月,咱们也围困了公安大半月,刘玄德却始终没什么动静,咱们还得围到什么时候?”
庞统和刘武的谋划,魏延自然是清楚的……
兵困公安城,将荆南最后的力量牵制于此,而后让陆逊甘宁两人趁荆南空虚,尽取四郡之地。
让这公安城变成一座死城,生生困死刘备!
如此既能安稳拿下荆南,又不致使刘武背上父子相残的骂名,再稳妥不过……
奈何如今大半个月都过去了,
公安城却没有丝毫撑不住的意思,这么耗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别的不说,如今营内五六万大军,这大半个月消耗的粮草就够吓人的了,虽然目前来看还能撑得住,子烈此前也说一个月内,公安城必然有变……
可看公安城现在风平浪静的样子,实在是让魏延心里没底。
如此拖延下去,
即便曹操那边有凤雏先生游说……
即便江东诸将已被主公囚禁,穿不了消息……
那孙、曹两家又岂会没有动作?
刘武端起几案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无妨。”
“这些半月以来,孙乾虽然没有喊开公安城门,但据我军探子来报,公安城内士卒百姓,已然人心动摇,厌战之心愈浓……”
“公安城生变之日,不远矣。”
可到底何时才能生变?
他魏文长在这公安城外已经憋闷了大半个月,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主公!”
有士卒快步入帐:“陆伯言先生急报!”
陆逊?
魏延一怔,陆逊不是和甘宁领着五千兵马,暗中南下攻取荆南四郡了吗?
如今荆南兵马尽在公安,四郡空虚,陆伯言和甘兴霸领着这五千兵马攻略四郡,还不是纵横驰骋,所向无敌?
陆逊此时急报,莫非……
莫非这二人已尽取荆南四郡了?
魏延思绪翻滚,心头大为艳羡,自己此番随主公南征本想趁机多立军功,建功立业,不想却被陆伯言那小子抢在了前头……
当真是让他魏文长眼红!
主案上,
刘武接过竹简,
只是看了数行,
忽然眉头微皱。
“文长,你看看吧。”刘武看向魏延,把手中竹简递了出去。
难道荆南那边出了意外?
魏延心下诧异,双手接过竹简翻阅起来:
【臣下陆逊,百拜于主公驾前……】
【逊与兴霸自奉主公之命南下以来,荆南空虚,兵力匮乏,我等领大军长驱直入,攻必克,战必胜,所向披靡,一路连下郡县,望风而降者不可胜数……】
【唯杀至长沙城下之时,有老将黄忠黄汉升者,极为骁勇!】
【我等攻长沙数日不而不可得,反折损军士甚多.】
【臣下等羞惭无地,特进书请罪,另请主公速派大将,支援长沙,以败黄汉升……】
长沙!
黄汉升!
魏延怔怔的捧着竹简,似乎忆起了往事……
当初自己因襄阳为刘备开城门之事,被迫流亡长沙,投了长沙太守韩玄麾下。
他在长沙结识了老将黄汉升,两人甚为投契。
直到那日,
关云长领兵来取长沙,黄忠出城迎战。
那一战,
黄忠无功而返,韩玄疑他暗通刘备,欲下杀手。
却被真正暗通刘备的自己,于堂上暴起斩杀韩玄,救下了老黄忠,也将长沙郡拱手献与了刘玄德。
自那之后,
两人的交际便愈发的远了。
黄忠为刘玄德重用,
自己却在刘备军中被处处排挤,
直到自己随子烈出走公安城……
不想,
今日又见到往昔故友的消息……
“子烈!”魏延深吸一口气,朝刘武拱手:“黄忠虽老,但当年长沙城下,黄汉升与关云长斗一百合不分胜负,更箭射关云顶上盔缨,极为悍勇!”
“陆伯言与甘兴霸若想强攻长沙,只怕胜算不大……”
“魏延与黄汉升有救命之恩,愿往长沙,助伯言、兴霸取长沙!”
黄忠素来忠义,
当日魏延献城于刘备时,若非黄忠阻拦不及,只怕那长沙郡能否落于刘玄德之手,尚且两说。
如今不要讲陆逊、甘宁不敌黄忠,就算他们真的能攻陷长沙,如无人在其中说和,恐怕那黄汉升要与城偕亡也说不定。
若是有魏延这位黄忠的救命恩人当面,或许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长沙城。
这也是刘武让魏延看这封信的缘故……
刘武点头:“如此,文长便走一遭长沙吧。”
魏延那双丹凤眸中,神光灼灼:……
公安城外,大江之畔。
哗啦~
江潮翻涌,白浪拍岸。
波光粼粼的江面,依旧缓缓向东流去。
岸上,
刘武正在孙尚香的搀扶之下,在江边缓步而行,身后一众侍卫亲随,紧随其后。
这些时日,
西陵军与公安守军并无战事,刘武时长来这江边,漫步透气。
望着眼前滔滔江水。刘武思绪翻涌……
荆南大势将定,
自己全据四郡在即,
可眼下自己还有一桩麻烦事要应对……
浩浩江畔,
刘武负手而立,转头看向远处公安城,自己和刘备之间的事情,终究该有一个结果了。
这件事,只有许昌的天子能帮自己……
刘武淡淡开口:“笔墨竹简。”
当即有侍卫奉上笔墨竹简,
又有侍卫躬身弯背,充当几案。
刘武于侍卫脊背之上,铺开空白竹简,笔走龙蛇。
【臣弟阿武遥拜许昌皇兄陛下,弟为兴汉室大业,今已提兵南下,欲取荆南四郡,唯一所虑,荆南刘皇叔乃弟之生父,如今父子刀兵相向,恐为世人所非议……】
【弟自少年时便为刘皇叔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刘皇叔麾下皆知,无弟扶保,则无今日之刘皇叔……】
【奈何,刘皇叔见事昏聩,废长立幼,宁以七岁孺子为世子,亦不愿以弟承继其业,弟无奈之下托名刘子烈,出荆南,至江北,另立基业……】
【……弟而今与刘皇叔之间已势同水火,刘皇叔亦深恨弟……】
刘武运笔如飞,
将自己和刘备决裂的前因后果,以及眼下自己与刘备之间的关系态势,清楚明白的落于竹简之上。
【当下荆南大局将定,弟全取四郡之后,麾下所治之土将横跨大江两岸,彼时弟当携新妇入许昌朝觐皇兄,至于金顶之约……】
对于如今的刘武而言,荆南四郡已经不是问题。
如何妥善的处理好和刘备之间的关系,才是他要面对的麻烦。
他这份信虽然写的委婉,甚至前后有些不相关联,但以刘协的聪慧定然能一眼看透……
只等他拿下荆南四郡之后,便入许昌见天子,让刘协将他转至天子一脉宗谱下,而后便能名正言顺的和刘玄德脱离父子关系。
到那时,刘备便再不能拿着父子关系来压刘武。
天下人也再不能拿这层关系来指责刘武。
刘武从那以后才能真正的放开拳脚,无所顾忌的实现自己谋划的一切。
啪嗒!~
刘武放下狼毫,吹干竹简上的墨迹。
他抬头,
正要吩咐侍卫把信送走,
忽然,
一名干瘦男子鬼鬼祟祟,自远处岸边的舟船上下来,探头四顾,小心翼翼的往公安城方向而来。
只是他没走几步,便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刘武,
他看见了刘武身后大批的侍卫!
沧啷!~
“什么人?”
侍卫们拔刀护在刘武身前,高声质问。
干瘦男子转身就要跑。
嗖!~
侍卫张弓搭箭,一支雕翎箭呼啸而出,正中那干瘦男子后心。
“啊~”
一声惨叫,干瘦男子扑到在地,再无了声息。
几名随从当即跑上前去,
须臾,有人举着一支带血的竹简奔至刘武身前:“主公,那人已死,从他身上搜出了这支竹简。”
竹简?
这是有人传信?
刘武皱眉,展开带血竹简,阅览起来:
【公瑾见字如晤,刘玄德经营荆南,实力雄厚,刘子烈欲取荆南四郡绝非易事……】
【孤已得探马消息,刘氏父子于公安对峙,相持不下,卿等手握江东一万精兵,不可迟疑,宜速速背击刘子烈,顺势取荆南四郡……】
【信到之日,孤已率江东水师,直取合肥!】
【此江东千载难逢之机,万不可错过……】
这是江东吴侯的书信……
这是江东吴侯要周瑜诸将背刺刘武的书信……
前番刘武扣押周公瑾与江东诸将时曾言,他截到了孙权要江东诸将背刺自己的书信。
没想到,
孙权这次居然要玩真的?!
刘武手持染血的竹简,眼中寒芒慑人心魄:“好个孙仲谋!”
“好个吴侯,他终究还是那个江东鼠辈……”
……
巢湖,横亘合肥之前,
当下大日凌空,
只见浮光跃金,烟波浩渺。
无边无际的水面上,一片宁静。
但下一刻,这份宁静被瞬间被打破。
哗啦~
远处,
铺天盖地的阴影席卷而来。
那阴影如突兀掀起的惊涛恶浪,
向着巢湖湖心逼近,
也朝着巢湖岸边的合肥城逼近!
那是一支舟师,
是整个大江两岸最强大的舟师!
舳舻千里!
旌旗蔽空!
浩浩荡荡的船帆,似白云汇聚,几乎让人看不到尽头。
巨舰楼船,
鳞次栉比,
随着湖面的翻涌,此起彼伏!
密密麻麻的巨桨,每一次划动都要惊起巨浪。
入目所及,
浩大的舟师,几湖布满了偌大的巢湖水面。
呼!~
为首一艘高大楼船,一杆大纛迎风烈烈,上书一个硕大的“孙”字!
大纛之下,
数人站在甲板上。
当先一人碧眸紫髯,顶盔掼甲,正是坐断东南的江东之主,吴侯孙权。
他远眺着前方那座坐落在巢湖之畔的城池,眼中一片火热:“合肥!孤又回来了!”
“这次,孤绝不会再如前番一般,无功而返!”
“这次,合肥城必然要插上孤的大纛!”
这一路上,
他们自大江远航,
过裕溪河,
直抵巢湖!
江东水师顺着这条终身都不会忘记的水道,再次看见了合肥城……
孙权想起了自己上次欲取合肥,眼看着都要登岸了,却因为那该死的刘子烈,让自己功亏一篑。
大军一矢未发,一战未开,
气势汹汹的杀奔合肥,却与无声无息灰溜溜的重返江东。
耻辱!
这不仅是他孙仲谋的耻辱,更是整个江东的奇耻大辱!
此番二伐合肥,他孙仲谋定要一雪前耻!
不取合肥,他绝不回江东!
“吴侯!”孙权身侧,大将朱桓面带迟疑:“刘子烈向来奸猾,合肥何等重地,他必有重兵把守,是否先派斥候上岸打探?”
自孙权初领江东之时,朱桓便在孙权麾下任事。
朱桓被任命为荡寇校尉,统领士兵二千人,统管吴郡、会稽两个郡的军队,整合遗散的士卒,一年之间,就有一万多人。
后来丹阳、鄱阳的山贼蜂拥而起,攻陷城池,杀害地方官员,到处安营聚集。朱桓有统领诸将,到各处征讨贼众的营寨,所道之处随即平定。
由此,朱桓虽不在江东十二将之列,却极为孙权信重。
此次孙权背约,偷袭合肥,朱桓是极为抗拒的。
在他看来,刘子烈已然成了江东的女婿,甚至连合肥都答应拿出来做聘礼了,接下来江东只要帮刘子烈拿下荆南四郡,就能交割合肥。
江东又何必如此心急,行如此为人诟病之事呢?
“重兵?呵呵……”孙权一阵冷笑:“刘子烈此刻已然倾巢杀奔公安,哪里来的什么重兵?”
“孤早已打探清楚,这合肥城中,只有甘兴霸为他练的五千水师新兵,城内守兵不过数千,此次刘子烈攻伐荆南,这五千水师新兵早已被他一同带往荆南。”
“否则我大军自入巢湖,如何会如此顺遂,竟无一人阻拦?”
呼!~
湖面上,风愈发大了。
吹得孙权身后的赤红披风,鼓荡飞扬。
吹得吴侯愈发的意气风发:“休穆,孤知道,你定然心中对孤背盟刘子烈之事,不以为然……”
朱桓心头一跳,躬身拱手:“臣不敢。”
孙权摆手:“无妨,不止你如此想,想来江东许多文武都如此想,你们的打算,无非是等着刘子烈打下荆南四郡,而后老老实实的按前约,交割合肥……”
“可孤告诉你们,这是妄想!”孙权碧蓝的眸子中,满是冷意:“刘子烈奸滑狡诈,枭雄之性,与刘玄德、曹阿瞒俱是一丘之貉!”
“所谓先替他拿下荆南四郡,再割合肥与江东,不过是刘子烈哄骗江东的虚言鬼话!”
“看着吧,若我江东当真助刘子烈取了荆南四郡,再向他讨合肥,其人必会各种言辞推脱……”
“最终让我江东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为天下笑柄!乃至后世笑柄!”
“既如此,江东何不自己来取合肥?”
噌!~
吴侯猛的拔出腰间长剑,
长指前方合肥城,
金色的阳光,将亮如秋水的长江,染的金光璀璨:“这一次……”
“合肥,孤要取!”
“荆州,孤也要!!”
……
大日偏西,
金色的光芒,
无声无息,变幻成了赤红的晚霞。
赤霞洒在了广阔的巢湖,
也洒在了合肥城头。
呼!~
一杆被斜阳映的殷红如血的“高”字战旗,在狂风中鼓荡飘扬。
“高”字战旗之下,
大批士卒手执短戟而立,
他们身上没有弓弩,
也不曾配有刀盾,
他们身披重甲,手持短戟,在合肥城的这段时日,并数十个县之力供养,这支曾纵横中原的强军终于再现!
他们沉默寡言,
他们杀气弥漫,箭雨火海,视若无物!
他们是陷阵营!!
踏!~
踏!~
踏!~
沉重的脚步声,自城头下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一道浑身披甲,手执长枪的身影,缓缓来至城头。
历史演义当中,有张辽八百破孙权十万之役。
当年同在温侯吕布麾下,陷阵营所向无敌,其时陷阵营副将乃是张辽,主将却是这位高顺。
张辽没有陷阵营……
但是高顺有!!
残阳赤霞,正面对着高顺,赤红的霞光裹在高顺身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成了一个血人……
高顺静谧的目光,投向了巢湖水面,
投向了那普天盖地的江东水师。
他隐隐看到了为首楼船上,
那孙字大纛下,
众星拱月一般的身影。
高顺轻轻点头:“江东吴侯么……”
“你既如此痴迷合肥,此番便留在此地罢……”
后面还有一章,正在肝,要晚点,两点之前发,合肥之战和西陵之战同时开打,孙权和刘备的下场敬请期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