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地势,南北高、中间低。
其西与陇南相邻,南与蜀地相连。
北靠秦岭,南倚米仓山,中为汉江上游的谷地平坝。
汉中地方不大,却是农产丰足,兵家必争之地。
提及汉末三国的著名战役,首推官渡、赤壁,以及最后的夷陵之战。
这三场战役,从形式,政治,地位影响上,都是最大的。
但汉中之战,其实半点不弱,政治影响尤为重要。
因为此战,让三国之势,就此分明。
法正在刘璋被迫退位让贤后,便提醒过刘备,汉中的重要性。
蜀地多山,仅有的盆地上方,便是易守难攻,位于山中的福地汉中。
若汉中在曹魏手里,进出蜀地的大门,就在曹操手里。
他想来就来,挥军南下,出汉中就能杀入益州盆地。
其腹心要害,全在魏军兵锋威胁之下。
汉中被曹魏所掌,对刘备来说,可说寝食难安。
就军事地位而言,曹操控汉中,就能“得陇望蜀”,给予蜀地强有力的军事压迫。
若刘备能拿回汉中,才算有了真正稳妥的基业。
所以他在益州稍稍稳定下来后,便急着举兵夺汉中。
咚-咚咚!
曹魏重骑的蹄声,如擂动大地的鼓槌。
汉中四面皆高,但东西两侧,水路,陆路都可通行,只是不太好走。
大队骑兵很难进来。
小队骑兵倒是无碍。
曹操的亲军重骑,在四月中驰入汉中。
汉中主城,位于整个谷地的中央。
这天上午,大雾弥漫。
一应曹魏官员,齐齐出迎。
曹操的亲军重骑,全身配甲,如钢铁洪流破雾而出,带来的震撼性,强烈到无以复加。
首次看见曹魏重骑的汉中官员,不由得心神悸动。
比普通马高了不止一头的巨马,身躯的肌肉线条,强健如铁铸,连马脸上也戴着漆黑色的板甲。
队伍最前方,是夏侯渊和马超,气势彪炳。
迎接曹操的,除了汉中张鲁系的官吏,还有曹魏的众多文武。
曹操来之前,就传令张郃,徐晃,从豫州南线领兵,来增强对汉中的守卫。
又调李典,满宠去镇守豫州南线。
刘备那边,法正知道是徐晃,张郃守汉中,曾表示此二人能力不足以守汉中,机会难得,该迅速发兵。
刘备为这一战,抽调了益州几乎全部的兵马,达八万人。
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了数量优势。
亦可见汉中之战,对刘备的重要性。
而曹操过来后,出迎的除了张郃,徐晃,还有乐进。
其实在曹操到来前,双方已有过一次较量。
刘备敢拔曹魏的虎须,率先开战,有多重原因。
他在法正帮助下,策反了一个张鲁手下的将领。
这人负责守汉中西南向的出入口,是一处军事要地。
汉中地势特殊,出入时唯一相对好走的路,就是西南方向,连通蜀地的道路。
而这条路上,有一处要塞是定军山。
刘备策反的这个将领,就在定军山附近的辅城据守。
刘备得到益州,主因是有张松,法正为内应。
他得了内应的好处,这次攻汉中,仍想复刻之前的方式。
当策反了张鲁手下将领,刘备就派出一路奇兵,隐匿行军,想凭借内应,先拔头筹。
让刘备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秘密行军的蜀地兵马,接近内应所在城池,等待他们的是乐进,而不是内应。
乐进突然带兵杀出。
蜀军的先锋大将,中了埋伏,差点被杀。
其兵马,被乐进击溃,损失不小。
刘备先拔头筹的计划,没成功,还折进去一支先锋军。
却是贾诩的探子,先一步发现了张鲁手下的人不可靠,有人投刘。
曹操秘调乐进过来,在刘备的兵马逼近时,将计就计,反溃其部众。
这时曹操过来,众人在汉中主城聚集,谈及此事,引为笑谈。
殿内。
曹操坐主位,两侧的矮席后,分别坐着夏侯渊,马超,高顺,乐进,张鲁,徐晃,张郃等文武。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离开邺城,往西去了趟敦煌。
但他走时就给郭嘉,程昱下了命令。
两人从邺城南下,先曹操一步来到汉中,负责出谋划策,督战全局。
因此这时郭嘉,程昱也在。
曹操扫视众文武,视线落在一个青年身上。
【张鲁,字公祺。祖籍沛国丰县。天师道教祖张道陵之孙】
张鲁脸庞方正,眼神明亮。
他是五斗米道的第三代天师,颇有胆略。
前数年,他袭杀汉中太守苏固、别部司马张修,得以割据汉中,并在汉中地区,传播五斗米道,自称“师君”。
历史上,他雄据汉中近三十年,后投曹操,官拜镇南将军。
此时,曹操略作沉吟,道:
“妙才,去守定军山。”
“文谦,去守平阳关。”
夏侯渊,乐进轰然答应。
曹操又逐一吩咐,众将得令,各自分工协作,相继退了下去。
殿内安静下来。
曹操的视线,落回地图上,端详片刻,脸上笑意扩散。
史上的刘备,率兵攻汉中,亲自占了阳平关,与徐晃,张郃相持。
后又南渡沔水,于定军山扎营。夏侯渊率军去夺定军山,被黄忠斩杀。
曹魏主帅阵亡,防线就此崩溃。
定军山之战,可说是整个汉中,胜负的转折点。
这时,曹操打量地图,预判到刘备的首要目标,仍是想先夺阳平关,后谋定军山。
曹操心忖这一战要是和历史对比,就是在用刘备的将,打刘备。
而我自己的将,还是我的。
曹操自娱自乐的笑了笑,随即听到脚步声。
貂蝉步履轻盈,从外边回来。
她身后随行的典韦,许褚二将,拎着大小物事,不在少数。
貂蝉在两人的护持下,出去选购东西了。
家里的妻妾们,知道貂蝉跟着曹操出来。
她想带些东西回去,给其他妻妾分一分。
外出回来,见曹操身边没人,貂蝉手提裙裾,小跑进来,喜悠悠的道:“夫君,我也给你选了礼物。”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在汉中往川蜀盆地去的东南方向,有一关隘叫阳平关,地势险要,又称做阳安关。
其北边是秦岭,南面是大巴山、米仓山。
雄伟壮观的嘉陵江,像一条彩带,把周边这些地域,串联在一起。
后世把这里往南的一座山,更名叫子龙山。
其巍然坐落在江畔,据说赵子龙曾在此镇守练兵。
站在子龙山上,看江对面的鸡公山,就像雄鸡的头冠,翠绿的山体,拔然而立。
刘备麾下的一支队伍,翻山越岭,隐匿行军。此刻便在这座山上,遥望阳平关方向。
“主公让我们来夺此关隘,此战,许胜不许败。”
刘备派来的将领,叫雷铜。
其身形匀称,灵活如猿猴,翻山过涧如履平地。
这是蜀地部众的特点,他们惯于山地作战。
“此战胜负,其实不在我们,而是城中能否准时开门。”雷铜一旁的副将说。
汉中本是刘璋的益州辖区。
张鲁割据没多久,还达不到完全掌握的程度。
其麾下原本属于益州的将领,和刘璋相互渗透的情况,颇为严重。
而刘备继承了刘璋的全部政治资产。
法正,黄权等人的投效,包括刘璋自己的主动称臣,让出益州,使得刘备同步得到了大量刘璋在益州经营多年的探子。
包括在张鲁手下的一些人。
此刻刘备来攻,便是接连启用了这些人。
他之前有一个策反的将领,被曹军识破,遭到乐进反过来击溃。
但刘备并未伤筋动骨。
他动用第一个探子,本也有试探的心思。
他们动用的第二个被策反的人,才是重点,叫徐江,阳平关的副将。
按约定,数日后的晚上,徐江将负责值守阳平关。
到时他会打开关隘的城门,放刘备的军队进入。
若能得阳平,就有了攻汉中的前头阵地。
刘备下一步,便是要再谋定军山。
这是法正给他参详制定的计划。
数日转眼即过。
两方形势变化,各有布置。
川蜀盆地,与汉中比邻的北侧,是益州对汉中的前线阵地。
刘备,张飞,法正等人,都在这里。
他们在等待今晚的行动展开。
夜色中,刘备站在一座县邑内,举目往汉中方向眺望:
“今晚,阳平关能否落入我手,对接下来的战事,至关重要,前军可有消息?”
“主公放心,我们用的是连环计,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曹军过往能战而不败,多以骑兵为主。但我益州不利于纵马,地势对曹魏有限制,此其一。”
法正肃容道:“其二,粮谷辎重,亦以我方就近运送,更为占优。
曹军外来侵我益州,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主公之手,断无敌胜而我败之理。”
刘备欣然道:“孝直所言甚是,我得孝直为谋,何愁不胜。”
张飞跟在一边,瞪着铜铃大眼,瞅瞅法正,心忖:
“你是没和曹魏打过。我都被活捉过一回,这些益州军,怕是靠不住。”
但他看大哥刘备似乎颇有胜算,信心很足,便没说出心中所想,来唱反调。
与此同时,夜色降临后,子龙山潜伏的蜀军,悄然下山,往阳平关接近。
那关隘上,已打出讯号,与约定的一样。
阳平关的大门,正缓缓开启。
奇妙的是刘备,法正等人所在的平原县城外,也有类似的一幕出现。
马超,高顺就躲在刘备所在的县城不远,等着城门开启。
马超低笑道:
“刘备想攻汉中,却不知魏王用兵如神,岂会被动防守。早安排了咱们来背袭刘备。
他以为在张鲁手下策反了几个人,岂不知咱们在益州也有人,比他准备的还充分,我们从巴山隐匿行军下来,用的是和他一样的手段。
这仗打的有意思。”
高顺道:“城门开了!
魏王说要重创刘备!”
马超霍然起身:“众军,好男儿当争不世之功!随我冲入城中,建功杀敌,就在眼前。”
“战!”
“杀呀!”
后方的陷阵营和马超麾下的一支亲军队伍,潮水般杀出,冲向刘备盘踞的县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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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