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厂的门口,支着一个烤地瓜的摊子,摊子戴着狗皮帽子,双手揣袖筒,哈着热气。
“走了啊,大爷!”
陈佩厮啃着热乎乎的地瓜,手上还拿着两个,刚回到厂里,迎面撞见急匆匆的朱时茅。
“佩厮,可把你找到了!”
“老茅,你来的正好,尝尝这地瓜……”
“先别吃了,厂长让我们赶紧去办公室。”
“厂长找咱干嘛?我最近可没惹祸啊?”
陈佩厮一脸疑惑,两撇眉毛忽上忽下。
两人一路小跑,跑到厂长的办公室,敲门而入,就见厂长的对面坐着2个人,一个是生面孔,还有一個面熟得很,赫然是方言。
“来啦,我介绍一下。”
汪羊笑道:“这位是燕京电视台文艺部的导演刘笛,这位,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方老师!”
陈佩厮和朱时茅倍感意外。
“怎么样,刘导?”
方言和他们握着手,转脸却看向刘笛。
“方老师,我没问题了。”
刘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朱时茅一脸懵圈,就听到方言解释说,燕京电视台要举办迎春晚会,请自己和刘小庆这对《牧马人》的银幕情侣,来搭档主持人。
“主持人?”
陈佩厮和朱时茅面面相觑。
刘笛稍加说明,厂长补充了一句,“上电台对你来说,是一种不错的锻炼机会,也能让更多的观众喜欢,厂里肯定支持,不过还要看你个人的意愿。”
“那、那我没意见!谢谢厂长!”
朱时茅激动不已,自从加入八一厂之后,事业就陷入了瓶颈期,虽然隔三差五能收到其他厂的试镜邀请,但厂里基本上不同意借调。
毕竟,八一厂是唯一的军队电影制片厂。
纪律极其严格,就如同军纪一般!
陈佩厮不禁好奇,厂长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啊,说借调就借调,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比起谢我,你更要好好地谢谢方老师和刘导。”厂长和方言互看一眼,笑盈盈着。
“咳咳!”
陈佩厮假装咳嗽,凸显自己的存在。
找朱时茅,是请他当主持人,那为什么还要找自己呢?难不成也要找咱当主持人吗?
嘿呦!就咱这模样,也能当电视主持人!
“我听你们厂长说,你们俩没戏的时候,经常在排练室里表演一些挺有意思的小品。”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
“没错,方老师,叫《考演员》。”
面对他这个大恩人,朱时茅直言不讳。
“能不能给我和刘导表演一下?”
方言说燕京电视台正在为春晚征集节目。
“可以啊,方老师!”
陈佩厮恍然大悟,合着找他表演啊?
怎么不是找咱当主持人呢?
就自己这张脸,那是几千年才出一张!
…………
“方老师,我送送您。”
方言在厂长的相送下,离开了办公室。
陈佩厮在前面当向导,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方老师,你们究竟怎么说服厂长,同意借调我们俩去燕京台?”
“这事,多亏了方老师。”
刘笛说,厂长一开始是百般地不同意,直到方言拿出《利剑行动》的电影改编做交易。
拿剧本换他们!?
陈佩厮和朱时茅先是一惊,而后感动。
“方老师,谢谢您,我们……”
“真要谢我的话,伱们待会儿的表演可要卖力点,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方言摆了摆手。
事实上,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本来打算把《利剑行动》交给上影厂,但上影厂现在已经有《高山下的花环》,倒不如把小说改编,交给全国制片厂里最擅长军事题材的八一厂,还能挣一笔近2000元的稿费。
距离9000多幅画,又更近了一步!
“赴汤蹈火啊,方老师!”
朱时茅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
众人来到空无一人的小排练室,在简单的热身之后,朱时茅和陈佩厮开始表演小品。
这时候的小品,跟以后的小品差别很大。
最初只是中戏、北电等戏剧学校给应试者准备的面试考题,或许上学时的课堂作业、期末测试,基本上不会拿出来,公开演出。
因此,一开始并不是奔着搞笑逗乐去的。
只是从陈佩厮和朱时茅表演的《吃面条》开始,小品才渐渐成为一种新的喜剧形式。
而《吃面条》,只是《考演员》里的一段。
“面条,咸淡正好。”
“你着什么急嘛,你等我一会儿!”
看着两人的表演,刘笛嘴角不住上扬。
方言道:“觉得怎么样?”
“方老师,这可太可乐,太有意思了。”
刘笛觉得这是晚会里从来没有这种类型的节目,非常值得尝试一下,丰富一下内容。
“不过……”
话锋一转,接着说到问题所在。
《考演员》的表演时长太长,足足二三十分钟,更要命的是只有大纲,没有准词。
内容全凭陈佩厮和朱时茅临场发挥,没有剧本,都是现挂,完全是即兴表演,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节目,八成是不能登上春晚舞台。
“这……这……”
陈佩厮和朱时茅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下来,像有盆冷水浇下来,扑灭了两人的热情。
“写大纲,编台词,磨剧本,再到排练,估计要个把月。”刘笛不无遗憾道,“方老师,距离台里录制的时间,可就剩一个来月了。”
“这个好办呐,词儿多的来不及。”
方言道:“干脆就来个哑剧小品。”“哑剧小品?!”
朱时茅三人闻所未闻,一脸错愕。
陈佩厮觉得新鲜,“那演什么呢?”
“就演你们两个,在馄饨摊吃馄饨。”
方言说这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
一个爱干净、有洁癖的精致男子,性格胆小怕事儿,在馄饨摊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经大条的壮汉,把自己带来一瓶的胡椒面全部用完,一气之下,收好空瓶,离开摊子……
“喔,我明白了!”
陈佩厮眼前顿时发亮。
朱时茅道:“你明白什么?”
“闹了半天,是那个大汉误以为胡椒面是公家的,觉得那男的偷了公家的瓶子,也有样学样,顺走了公家的一个大碗。”陈佩厮咧嘴发笑,“方老师,您说,我讲的对不对?”
“你理解的不错。”
方言转头看向刘笛,“服务员的话,就由刘小庆同志来演,你们仨攒这么个节目,20多天的时间,能把这个节目给搞出来吗?”
陈佩厮和朱时茅互看一眼,信心满满道:
“能!”
“刘导,你觉得呢?”
方言扭头,看向刘笛。
刘笛说如果真的20多天就能搞定,而且通过燕京台最后一轮的审查,当然可以录制。
“方老师,这个节目叫什么呢?”
陈佩厮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种自己从没遇到的表演形式,认真地钻研一番。
方言道:“暂时先定《胡椒面》吧。”
朱时茅为难道:“方老师,那个西装……”
“新闻不是登了嘛,现在提倡穿西装,我们也是通过这个节目,来积极响应和宣传。”
方言笑了笑。
“可是我、我没有西装。”
朱时茅为难不已。
“我看你的身高体格,跟我挺相近。”
方言干脆把自己的西装借给他。
“方老师,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已经帮刘小庆同志她们,解决了服装问题。”
刘笛信誓旦旦地揽下这个活。
“那好吧。”
方言给燕京电视台当指导顾问和艺术总监,可不光是冲着那一点津贴和名气而去的。
而是,给自家的服装生意打广告。
到时候,刘小庆穿着大红喜庆的“安然服”,亮相燕京台春晚,变相是广告软植入。
而且,因为韩跃民是无偿赞助,燕京电视台投桃报李,准备给他做个春晚后续的新闻,报道刘小庆等人的服装来自韩跃民的裁缝铺。
到时,再来几家报社一宣传,囤积在仓库里的“安然服”,恐怕想没有销路都难。
以后的制衣生意,想不火爆也难。
韩跃民服装生意里,可有50%是他的。
…………
从八一厂出来后,两人直奔什刹海体校。
通知吴彬,带上吴晶在内的武术队,给燕京电视台整个绝活!
在大冬天里,跑了一天,累死累活。
两人分开之后,方言就近到韩跃民家里蹭饭,同时商量着怎么利用好这波春晚的宣传。
“咕噜咕噜。”
紫铜锅里,冒着热气。
看着弟弟狼吞虎咽,方红道:“岩子,你来之前,也不先打个电话,家里就这么点东西了,够不够,不够我去给你再买点别的。”
“够!够!”
方言吃口大白菜,全身暖洋洋。
“岩子,你说要帮这个燕京电视台办春晚,办得怎么样了?”方红往他碗里夹肉,“都有哪些节目了,能不能跟姐和你姐夫说说。”
韩跃民从头听到尾,舞蹈、戏曲、小品、武术,尤其当听到相声节目,竟然请来了马三粒,又惊又喜,“连这位,你们也请来了?”
“可不。”
方言笑道:“中央台把马纪、姜坤他们招去了,我一琢磨,干脆来一个超级加辈!”
“超级加辈?”
韩跃民和方红一听是“辈份”的“辈”,夫妻两人立刻笑出了声,乐得前仰后合。”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歌曲上。”
方言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帮燕京台找歌,跟自己的歌打擂台,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那找着了吗?”
方红好奇不已。
方言道:“没有。”
韩跃民说:“岩子,你那边就没有什么已经做好词的歌曲?”
“就算有,时间上也来不及。”
方言道:“必须找到合适的作曲人先谱曲,再挑适合的演唱者,除非已经有谱了……”
“你不是还有一首现成的嘛!”
方红一拍桌子。
“哪首?”
“就是小雅、若雪她们经常唱的那首《贝加尔湖畔》!珮凝不都把曲子给谱好了嘛!”
“对啊!”
方言一愣,随后陷入深深的思考。
该找谁来唱这一首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