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本来就是斗战斗法之外的另一重切磋。
可论道和斗战斗法比起来,还是差了些,难落到实处。
像是江生、叶文姝、法慧这些人,与他人论道自是不怵,其看过的各方典籍经卷,道经佛法不知凡凡,胸有万象,包罗大千,除非碰到这同等阶的存在,否则一般都是碾压他人。
但论道终究不是斗战斗法,道法佛法上的精深,与生死之间的较量不是能比拟的。
坐而论道,终究不如斗法来得实切些。
“此番论道,本就是一番娱乐,不过是调和气氛而已。”
“既然灵渊真君说是平手,那此番便算作平手,何况光是动动嘴皮子也没什么意思,今日到场的,皆为才俊,何不如灵渊真君所言,真刀实枪较量一场?”
叶文姝说着,看向了江生,显然她很是期待着和江生再斗上一场。
倒真不愧是天庭的应身玄女,这股英气已经傲视天下万千修士了。
法慧点了点头:“玄女所言甚是。”
“贫僧虽为佛门修持,却也粗通拳脚之术,较量一番未尝不可。”
见叶文姝和法慧都有此意,江生又看向玄一几人。
玄一笑道:“此番相遇也是难得,若是有缘斗上一斗也是无妨。”
孔真把玩着自己那玉骨折扇,眼中似有精芒:“玄一真君这话,倒是甚合我心,此番不若斗上一斗,全且尽兴。”
金琼也是自无不可。
此番几人较量切磋,自然不能真正肆无忌惮的大展神通,否则以几人那动辄波及百万里方圆的威能,江生这卷图录怕是要遭。
所以斗战较量一番技法即可,没必要施展什么大神通。
说到底,斗战技法,那是众人从小就勤加练习的护身之法。
像是江生、玄一这些道家弟子,入门除了诵读道经就是强身健体,修习剑术以作护身。
而孔真、金琼这些妖族天骄们,更是自幼就开始和同伴们进行肉搏厮杀,斗战之术颇为精通。
叶文姝这位天庭的应身玄女本就是斗战之职,法慧谦虚所言的粗通拳脚也不是假话。
道家入门修剑术,佛门出家习棍法。
棍法演变之后,金刚杵、禅杖、刀、枪、斧、戟等等都会涉猎。
至少江生就清楚,法慧可不是仅仅粗通拳脚,也舞得一手好禅杖,就像叶文姝也不止会剑法一样。
此番被局限在这一方小界之中,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挥,也不能尽情施展神通,反而更考验个人技法和经验,毕竟要维持住力道可不是个容易的事。
叶文姝放眼一圈,随后率先起身:“此番斗战,我来开这个头,如何?”
见众人没有意见,叶文姝随即纵身一跃,直接跨越十几万里到了小界中央。
但见这位玄女身披羽衣玄裳,头戴银箍玉簪,信手虚握,一柄玄羽长剑就被其握在掌中。
这柄玄羽长剑,要比江生的青萍剑还要更长一些,约莫有三尺七八。
通体以青玄之色,衬冷冽剑光,着实不凡。
握着长剑,叶文姝看向了法慧:“法慧尊者,不妨一试高下?”
法慧没成想叶文姝第一个目标会选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先与江生邀战也不合适,其他三人的本事明显又差了他们一分,如此说来叶文姝还真就只能选法慧了。
“南无金觉佛。”
“既然玄女有意,贫僧自无不可。”
说着,法慧缓缓起身,一步踏出,明明身影看着还留在原地,本尊却是已经跨越十几万里空间到了叶文姝跟前。
“法慧尊者,可要小心了。”
叶文姝说着,手中玄羽长剑挽了个剑花,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冲法慧而来。
法慧不急不慌,双手虚持,随着一道紫金之光显化,玄羽长剑劈落之时一道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随即响起。
几人抬眼看去,法慧双手之间赫然多出一根紫金禅杖。
禅杖从头到尾约莫九尺,中间是紫金杖身,镌刻佛经八百,底部是游鱼衬金莲,顶端则是六环金佛,通体光采烨烨,一看便不是凡品。
“贫僧这禅杖,是昔日证得菩提正觉时,大灵音寺中几位菩萨罗汉赐下神珍灵铁,由贫僧亲自锻打而成。”
“虽称不得什么上乘佛宝,倒也还算趁手。”
法慧说着,手中禅杖一舞,顷刻间便是金光迸现,流光溢彩,禅杖舞动之处,天地震荡,金莲朵朵,让叶文姝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不过叶文姝很快就瞅准时机展开反击,虽说玄羽长剑四尺不到,但叶文姝的斗战经验何其丰富,与法慧近身缠斗之下,那玄羽长剑如同翻飞腾挪的玄鸟,展翅翱翔,长击百里,变幻腾挪令人目不暇接。
江生静静看着法慧和叶文姝,这两人的斗战技法都让江生大开眼界。
炼虚境界,叶文姝和法慧的神通本事自然不用多说。
此时二人皆是把法力附着真宝之上,技法对技法,比较的就是斗战经验和那股无畏争心。
“法慧施展的这一套杖法,我曾有所耳闻。”
玄一的声音在江生耳边响起,这位青华道宗的大师兄已经到了江生身边。
江生微微颔首:“玄一道兄。”
玄一笑道:“灵渊师弟,你可知晓,那西天佛门,有几般兵,几般法?”
望着正在斗战的二人,江生说道:“佛门之兵,最常用的便是禅杖、戒刀、戒棍、金刚杵、慧剑种种。”
“若以法宝来说,经幡、钵盂、宝塔、净瓶、木鱼、法铃、佛钟、念珠等等,当真是数不胜数了。”
“而法,金刚道与琉璃道的法门,倒是知晓一些,菩提道,了解的并不甚多。”玄一点了点头:“灵渊师弟不愧博学,涉猎颇广。”
“西天佛门,修习菩提正觉,称之为大乘佛法,其中以剑、棍、杖三法为首,延伸出各种斗战之法来。”
“明贤菩萨精于慧剑,灵定罗汉熟练戒棍,而灵觉菩萨,则以禅杖为长。”
“虽说法慧出身明觉寺一脉,但灵觉寺的禅杖之法,他也是学了个七八。”
“其施展的这套杖法,应当是灵觉护持杖法。”
“乃是灵觉菩萨护持佛经,弘扬菩提慧法所施展的护道之功。”
“配合其菩提心经,当真是非同小可。”
江生若有所思:“灵觉护持杖法,师弟倒是听说过。”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杖法,并非大开大合,而是中正持道,颇得阴阳自然之味。”
玄一笑道:“我听闻,师弟习得清衍天尊的风水参合经,还有德景道君的离坎水火经,从两本道藏之中悟得法剑数套,神通无算。”
“今日听师弟点评,看来传言不假。”
清衍天尊,自然是用法剑的好手,风水之道,不仅仅是天象之法,更是大道阴阳,清衍天尊的剑术,得自然三味,施展间天地应,万象合,以天地自然为势,敌自溃败。
而德景道君,也是使得一手好剑,合水火之法,攻伐无双,势大堂皇,其内藏水至柔而彰火刚,水气火精化内藏之经义,水火相济,剑法自当一往无前。
准确来说,清衍祖师更擅长以柔化敌,让敌先手,随后寻其破绽。
而德景祖师,便是崇尚先敌制胜,以强胜强。
江生的剑法,算是中和了两位祖师的经义,江生喜欢让对手先出招,试探其强弱,随后便是以强攻强。
很多时候江生甚至有意放放水,看看对手还能施展出什么招数,有什么变化,这可以说是斗战斗法之大忌,因为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人逆转局势,毕竟你根本不知道对手藏了多少牌。
清衍祖师虽说是让敌先手,但察觉出敌人弱点便会攻其弱处,层层削弱,让敌人空有力气无处施展,最后不得不认输。
江生却是留有余地,甚至故意给敌人机会,这一点,也是德景祖师每次看到江生都要皱眉的一点。
依德景祖师的意思,就应该先手出招,以势压人,招招压制不给敌人反应反制的机会,随后用最强神通直接杀敌,以绝后患。
但江生有自己的风格,有自己的想法。
之所以留手也好,让对方先出手也罢,是建立在江生有把握的基础之上。
如果真是遇到不得了的敌手,江生也不会让敌人先出手,更不会给任何机会。
玄一又说道:“而玄女殿下的剑招,应当是天庭当中专属于玄女一脉的九霄剑术。”
“也可以称之为玄女应身剑典。”
“这套剑招可不一般啊。”
江生点了点头,叶文姝的剑招,以及斗战思路,实际上与江生是很相似的。
二人都信奉,斗战之道,势为首要。
不过叶文姝是一上来就爆发,借助先攻之势压敌。
江生喜欢不断积攒自身的剑势,同时削弱敌人的势头,等对方被磨没脾气了,自身剑势也到达顶峰了,再一招制敌。
说不上谁优谁劣,毕竟二人斗战所面对的场景不同。
叶文姝可是能带着大量天兵天将去讨伐敌人的,几万十几万的天兵一围,天罗地网一架,对方气势未战就要先泄三分,这个时候叶文姝再压上来,几乎没什么人挡得住。
江生与玄一说着,此时小界正中,法慧和叶文姝也已经缠斗了有一会儿。
但见一道金光一道玄光不断碰撞,金铁交鸣之声如天雷轰顶一般连绵不绝。
剑气纵横,佛光普照,那金紫之光横扫八方,将剑气悉数涤荡,隐隐有禅音四起,天龙奏唱。
又是一次碰撞之后,叶文姝和法慧各自抽身后退。
法慧单手持禅杖,神色淡然:“玄女,你势头要过了。”
法慧看得很清楚,叶文姝一开始仗着的那股气势,已经开始不断衰退了。
久攻不下,那股傲气和自信便肯定会有所动摇。
而且法慧的斗战之法也并非他说的那般不堪,和叶文姝的缠斗之中,法慧丝毫不落下风。
叶文姝冷哼一声:“呵。”
抬眼望了望天穹,在两人斗战碰撞之下,此时天穹电闪雷鸣。
叶文姝抬手一摄,万千雷霆叱咤劈落,覆盖十几万里天地,宛如雷瀑一般。
然而这覆盖十几万里的天雷,随即被叶文姝尽数摄入掌心,化作一道雷霆之芒,附着在玄羽长剑之上。
霎时间,原本冷冽的剑锋之上多出一道游弋不定的煌煌剑芒。
随着叶文姝一甩长剑,那剑芒吞吐雷霆,激荡万千电光,让虚空都在震荡。
法慧一时神情有些凝重。
万千天雷叱咤,烈烈罡风为翼,振翅玄鸟翱翔于天,其啼鸣震动九霄,昂扬肆意,横击百万里。
叶文姝身上的羽衣玄裳在罡风加持之下猎猎作响,手臂上的青鸾护腕隐约透出青金之芒。
只见叶文姝单手持剑,指向法慧:
“尊者,敢问此时之势,你我谁强谁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