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历三万九千九百三十七年夏。
联军袭击大唐新南道各州。
方州刺史、元婴真人黄震遭遇联军夏景、尚斌两位元婴指挥使围攻。
虽然其最终逼退了来敌,可方州城全城被献祭,千万生灵归入轮回。
据传黄震回到方州城时,看着那覆盖全城的森罗鬼蜮,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满城权贵百姓被啃噬的只剩白骨的尸身。
这位元婴中期的修士当即气血逆流,喷出了一口血来。
此事真假不知,反正黄震已经被高立群送回黄家休养。
而新南道节度使,南云郡公崔博平知道此事后,大为震怒。
其一面派人去安抚黄震,言黄震已经尽力,实在是贼子太过狠毒,一面命令新南道各州严查贼子踪迹。
同时其以新南道节度使,新南道领军总管的身份下令,命令前线大军推进三千里,要给大唐无辜死亡的百姓复仇。
然而前线大军推进三千里,也不过是在焦土之上多挪三千里。
其态度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新南道,黄氏城。
说是一城,其面积堪比一郡,分内中外三城,又有黄氏内城,巍峨壮观,生灵万万计。
这黄氏城,就是新南道黄家的祖地,是其巨室的象征。
黄氏城核心内城之中,一众元婴真人正坐在一堂。
吐血修养的原方州刺史黄震也在其中。
而坐在首位的,则是三位化神真人。
“此事,说到底不是黄震的责任。”
“老大,你怎么看此事?”
左侧的化神,黄家太上长老黄西平缓缓说道。
中间的化神真人,黄家的主事人,黄西望此时面色平静如水:“崔博平说了,不怪震儿,是新南道修士太少,无法顾及全局,全是他这个节度使的责任。”
“哼,这番说辞,恶心谁呢!”另一位太上长老,化神真人黄西岭很是不满。
黄西望却是说道:“江东崔家的人来担任这新南道节度使,天家的态度就很明了了。”
“我们如今是新南巨室,就要拿出巨室的态度来。”
“他崔博平不是说新南道修士太少,无法顾全大局吗?”
“我们黄家再出五位元婴,五十位金丹,同时家族道兵拉出去五支,供他差遣。”
道兵!
一众黄家元婴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所谓道兵,乃是选适龄青壮孩童,自幼以药石打熬,修行特定功法得来的专职军士。
其披坚执锐,不畏寒暑水火,浑身坚如金铁,结阵发挥出的威力,等同真人。
这才是战阵主力,摧峰破城不过寻常。
大唐征伐天下,主力从来不是凡人,也不是那些散修,道兵才是大唐军队的根基。
而道兵的炼制耗费的材料太多,炼制条件也极其苛刻,除了大唐朝廷以外,也就这些巨室可以炼制一些家族道兵。
崔博平此番来新南道就任节度使兼大总管,除了从朝廷领的二十支道兵之外,崔家就给他额外提供了十支道兵。
也正是手里握着三十支道兵,崔博平才能在这新南坐稳节度使的位置。
“五支道兵而已,只要稳得住我黄家在新南道的位置,送给他崔博平又如何?”
“震儿,此次你领一支道兵,去崔博平麾下听从差遣,看他还要说什么!”
黄震起身拜道:“是!”
新南道节度使府中,崔博平抚须笑道:“看来,黄西望这老儿还懂点规矩。”
一旁的青年人也是笑道:“不枉叔父的一番苦心了。”
崔博平点了点头:“黄西望送来了人手,直接填到前线去,把我们崔家的道兵撤回来五支,老夫总有感觉,对面那些贼子的谋划不止如此。”
“让军中的儿郎们警惕一些,咱们崔家儿郎的血,流也要流在有价值的地方。”
青年人躬身拜道:“唯!”
新南道,方州城。
虽然全城化作鬼蜮,千万生灵葬身。
但方州城还是要重建,需要从四周填充人手。
刺史不见,主簿和司马身亡,高立群这个长史就被委任为代刺史,主持方州军政事务。
毕竟如今的方州,也没什么值得其他世家争夺的东西了。
随着高立群成为代刺史,欧阳春和江生也有了新职位。
可能是一起死里逃生的缘故,也可能是方州真的无人可用的缘故。
如今欧阳春和江生被高立群委为方州代主簿、代司马。
三人此时就是整个方州的最高层了。
而欧阳春和江生的事务也繁忙起来。
“元辰道友,方州这些年辛苦累积,算是彻底化作流水,我们要重头再来了。”
欧阳春叹息着,批复着一份份文件。
“高道友不是说很快就有百姓来填充方州城么,到时候选拔些机灵点的,你我也能轻松些。”江生笑道。
方州损失了千万百姓,不等高立群求人,崔博平直接从边境拨了数千万难民来,填充方州缺失的丁口。
毕竟不仅仅方州城被献祭,金城郡等地也被元婴和金丹的斗法波及,化作废墟。
新南道所谓的繁华,实际上就是建立在沙地之上,随时可能坍塌。
而成为了方州代司马的江生,也得以更深入的了解大唐这个庞大的万年王朝,对大唐的制度和构造有了個清晰的认知。
而这番认知也让江生明悟,他所想的大唐王朝崩塌,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如今潜龙四起,各自争劫,谁都想率先开劫,大唐之中不知多少人蠢蠢欲动。
“如今劫数未开,谁若是率先开劫,便可在劫数之中占据优势,一步先,步步先。”
“大唐也许是想做这个开劫之人,把劫数化作气运,来助力大唐拔升。”
“而南北兴起的潜龙,也想去当这个开劫之人,揽开劫气运为己用。”
江生思索着,手中摩拭着元龙给他的玉碟。
“如今联军此番行事,其背后之人的心智绝对不止于此。此番动作,必有后手。”
“都在争劫,而劫气弥漫,灵机混沌,何时开劫,何地开劫,无人能算得。”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来落个子。”
思索着,江生主动催动了玉碟。
片刻之后,玉碟之中传来信息:何事。
“黄禹和那女修,也是你们的人?”
元龙的声音自玉碟中响起:“你问此事作甚?”
江生笑道:“我这不是怕他们一不留神,再把我给害了,那我可就没地哭去了。”
元龙沉默片刻:“你只是我一时兴起布下的一个闲子,你想要争命,总要表现出价值来。”
江生说道:“如今我是方州的代司马,能得到一些消息,真假虽然不知,但对你们来说,还是有用的吧?”
元龙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伱去湟水。”三日后,湟水旁。
一个枯瘦的身影坐在水边,好似在垂钓。
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飞来,刚要靠近,那枯瘦身影忽得转身,一道烟霞匹练当空打来。
老者抽身而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那一道匹练。
而枯瘦身影却是趁势而上,引动湟水之潮打向老者。
老者信手一推,法力运转间化作相同的惊涛骇浪打去。
两股浪潮碰撞间化作漫天水汽。
“一个寿元将尽的散修,可没有这等本事,你到底是谁?”枯瘦老者冷声道。
而江生笑道:“看来你们还是不信我啊。”
“我们从来就没信任过你,现在看来,更是留你不得!”
“黄禹,动手!”
李妍出现在江生身后。
化作枯瘦老者模样的黄禹当即暴起,同时李妍一起出手。
寒气溢散,冰寒匹练背后打来,前方则是水汽涛涛,一条水行蛟龙撕咬而来。
江生轻笑一声,身侧凝现四柄若水之剑。
若水之剑破空而去,须臾间洞穿大气激起云爆,直至此时才有雷音炸响。
那背后的冰寒匹练被若水之剑命中,寒气尚未蔓延就被当即一分为二。
而前方的水行蛟龙更是顷刻间被两柄若水之剑绞杀。
“什么?!”
黄禹一惊,看着那两柄直冲自己面门而来的若水之剑,有些猝不及防。
这一剑未免太过锋利了些!
而李妍却是打出两道冰锥迎上斩来的若水之剑,冰锥触碰到若水之剑的瞬间炸开,而若水之剑同样炸开。
须臾间,一道道剑光散开,两柄若水之剑化作八道剑光从上下左右不同的方向斩向李妍。
“剑光分化?”
李妍眉头一皱,法力催动间,滔天寒气溢散开来,一道道冰轮呼啸而去。
但听剑吟,八道湛蓝剑光急速袭来,电光火石间便是风动雷鸣。
“哼!”
一声冷哼,李妍抬手一点,冰蓝灵光迸发,寒风乍起,大地瞬间被冰封一片,漫天寒气降临,就连剑光也被冻住。
“如此手段,更留你不得!”
八道被冰封的剑光破碎开来,点点冰屑须臾间化作一根根冰棱呼啸而去。
冰凌纠缠间,化作一条数百丈冰龙,发出嘹亮龙吟,撕咬向江生。
江生化作遁光避开冰龙,并指一点,一道湛蓝剑光自指尖激发,千丈剑气激荡而去,与冰龙撞在一处。
冰寒冻彻四方,天地之间只余水汽与冰晶。
黄禹不知何时出现在江生身后,双手催动间,身后一片水汽翻滚,化作一条数百丈蜃龙。
那冰龙和蜃龙显然是李妍和黄禹的神通。
蜃龙在后,漫天水汽云雾散开,朦朦胧胧,不见其踪,呼啸间只闻苍茫幽鸣。
而冰龙在前,鳞爪飞扬,大嘴一张便是冰寒龙焰喷出,冻住江生周遭空间。
“前后夹击,两位还真是不客气啊。”
江生轻笑着,四柄若水之剑现身,顷刻间定住江生周遭空间,拦住了冰龙和蜃龙。
说到底,这只是江生一具分身而已。
以金丹初期的境界,身无法宝,缠住一个金丹后期的李妍和一个疑似金丹后期的黄禹,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这个李妍神通非凡,绝非寻常金丹后期。
江生不想和这两个人真的死斗一场,他需要利用这两个人。
由若水之剑定住周身,江生双手掐印间,拉出一道湛蓝的壬水神雷来。
五行正法,水属阳雷,壬水真雷!
这道雷法出现,让李妍明白,她有可能拿不下江生。
而且李妍已经发觉,江生的气机有些不对劲。
其表现,绝非所谓的金丹初期的散修。
这个元辰道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江生则是淡然道:“二位拿不下我,不妨与我好好谈谈如何?”
李妍眸中闪烁不定,终是收回了冰龙,而黄禹也散了蜃龙。
“你到底是何人?”
李妍冷声问道。
江生则是笑道:“贫道元辰。”
“好,就当你是元辰,你到底想做甚?”李妍又问道。
江生指了指方州城方向:“几位辛辛苦苦做下如此布置,又是让联军四下出击,吸引新南道的注意,又是故作漏洞把黄震引出来。”
“最后甚至不惜祭掉一整座方州城的千万生灵。”
“贫道很好奇,究竟是何种后手,值得你们这么谋划,以至于能无视方州城千万无辜生灵的性命。”
李妍不屑的哼了一声:“方州城千万无辜生灵?化外蛮夷,他们又非唐人,死了又如何?”
非唐人。
这个称呼让江生对李妍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测。
“你故意隐藏身份,混在方州城里,想必你也有所图谋?”
“你是哪一方的?”
“是那些所谓的联军?还是南方明王派来的?又或者东边那个宋王派来的?还是另一方单独的势力?”
李妍说着,眼中满是不屑:“你们这些人,想的什么,真当大唐不清楚?”
“无非是想着把劫数引到大唐来,好全了你们的私利。”
“想代唐而起,你们有这个能力吗?”
江生点了点头:“原来,仙子是大唐皇室出身。”
除了大唐皇室,江生很难想象其他地方还能有李妍这样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气质神态都如此贵气大方,同时傲气的如此理所当然之人了。
李妍没有言语,似是不屑,又似是另有隐情而已。
显然,这大唐皇室的出身,对李妍来说不仅仅是一份荣耀这么简单。
“贫道无意揣测仙子出身来历,只想与仙子好好聊聊。”江生说道。
李妍忽得笑的明艳大方:“你不是想知道我们谋划什么吗?”
“有胆子,跟来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