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青虹掠空而来。
剑芒已经到了眼前,远处才响起呼啸的雷音。
剑芒之中所凝聚的剑意,让林动一时间仿佛置身冰窖。
此时他浑身冰寒,竟然提不起反抗的僵在原地,体内灵力运转都仿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那剑意无物不斩,无物不破,一剑斩来便是破灭一切。
林动的内心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睁睁得看着那青虹疾驰而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青虹却是擦着他的肩膀呼啸而去。
当青虹掠空而去不知多远时,阵阵雷音才在林动耳边炸响。
而那青虹划过的区域,那锋锐无双的剑意久久不散,地面之上更是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剑痕。
林动抬眼看去,整个玉阳山巅,赫然已经被一剑斩开。
只不过是剑光太快,所以山巅看着还好似无恙一般。
一阵微风不知何时拂面而来。
喀嚓,喀嚓.
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山石崩裂,地动天惊。
所有人惊骇的看着,玉阳山巅之上,那高耸的山石大片滑落。
山石滚落,尘土飞扬,那山崩之声仿若闷雷,震得所有人心口发闷。
当尘雾散去,那山顶赫然已经只剩下半截,而切面光滑平整如镜。
“这”
“这”
直到此时,林动才感觉自己手脚恢复了知觉。
他茫然的扭头望去,江生此时正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后面带笑意看着他。
“你到底是何人?”
“为什么明明修为境界比我低,剑术却这般厉害?!”
“你那一剑怎么做到的?”
“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松破开我的招式?”
林动不断问着,好似在宣泄内心的茫然和惊惧。
江生静静听着林动的问题,等林动发泄一般的说完,才回道:
“贫道虽然修为境界比伱低,但贫道的灵力却比你凝实。”
“而破开你的招式,也很简单。”
“你消耗一成灵力施展的招式,贫道只需你的十分之一便可发挥出同样的威能,因此贫道只需多用一点灵力,挡住你的招式并不奇怪。”
“至于剑术,贫道并没什么厉害的,方才那一剑,只不过贫道挥剑快而已。”
听着江生的回答,林动愣住了:“挥剑,快?”
江生点了点头。
林动怔在原地,半晌后才怆然叹息:“我本以为自己算是天骄了。”
“弱冠之年便天道筑基,筑基之后区区十载便开辟紫府,如今年过不惑,已经是紫府后期。”
“本以为自己足以自傲,却不曾想.”
“林公子,莫要妄自菲薄。”江生温言相劝。
林动惊愕的看着江生,他本以为江生要羞辱自己一番的,毕竟他曾经就喜欢如此。
江生也不在乎这一地狼藉,自顾自的盘坐下来:“贫道有一个故人。”
“他也姓林,也用刀,是贫道的好友。其性子要强,百折而不馁。”
“先前他与贫道失散,听闻鲁国出现一位姓林的天骄刀客,贫道还以为是他,却不曾想不是故人。”
说着,江生忽得一笑:“虽说未见故人,但见到林公子,亦是不虚此行。”
“林公子一身本事惊天动地,刀法雷法俱是非凡,凭借林公子本事,足以笑傲江湖,驰骋天下了。”
“贫道较之林公子,并无什么出彩的,无非是走的地方多了些,见过的人多了些。”
“仅此而已。”
林动愣了愣,似乎有些感悟。
江生继续说道:“林公子欲借鲁国天榜之上的一众高手铸就自身不败道心,想法很好。”
“而贫道窃以为,不败道心,非是逢战不败,而是败而不馁,败后还能再战。”
“林公子不妨继续游历,去这周遭几国多看看,多走走,胜也好,败也罢。”
“走到最后,等风雨过了,且去看他。”
恍若一道惊雷在林动心中炸响。
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刻意追求的不败,愈来愈高傲的态度,那颗追求不败的道心,似乎变了味道。
是何时出现的变化?
是自己初次亮相就击败了鲁国排名前十的高手,惊得全场赞叹,无数女儿家投来钦慕的目光的时候?
是自己连战连捷,把鲁国前十的高手几乎都打了一遍,所到之处皆是黄土开路,净水泼街,人人皆称自己千年难遇的天才的时候?
是自己带着忐忑之心去挑战鲁国天榜第一高手展凌风,结果与对方斗得不相上下,被人盛赞不惑之年就可以与成名两百载的老牌高手平起平坐的时候?
是自己三战展凌风,彻底名扬鲁国,走街串巷皆有人传唱自己事迹,无数人学着自己锦衣华服佩刀游街的时候?
还是自己这一路走来,将鲁国天榜前百一个个击败,愈发傲视天下群雄的时候?
想着自己愈发骄纵,越发狂傲轻敌,最后甚至不把对手放在眼里,想尽办法羞辱敌手来彰显自己威风。
不知不觉,林动已经是一身冷汗。
行至绝路尚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真是昏了头啊。
清醒过来的林动对着江生深深一拜:“多谢道长指点,林动误入歧途,险些走火入魔。若无道长指点,日后怕是万劫不复。”
“贫道只是说了些自己的感悟,以林公子的才情心性,哪怕没有贫道这几句闲言碎语,也能明悟,何须感谢。”江生笑道。
林动却说道:“无论如何,道长良言相告,在下都当拜谢。”
江生笑了笑,施施然起身。
挥手间扫去周遭尘埃,道人转身离去。
看着江生要走,林动忍不住问道:“敢问道长,您游历天下以来,可否遇到实力远超自己的敌手?”
江生顿住脚步:“当然有。”
“先前贫道就曾遇到一位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
林动连忙追问道:“那道长您是怎么度过此劫的?”
“贫道当时正与那位与公子同姓的故人一起,二人合力,碰巧斩了那金丹而已。”
说罢,江生御风而去。
望着江生离去的身影,林动愣在了原地:“二人合力,斩了金丹?!”
“紫府逆伐金丹?”
翌日,一则消息迅速在阳山郡传开:
那连战连捷,足以与天榜第一的金捕展凌风相提并论的奔雷快刀林动,在玉阳山巅遭遇一位陌生道长。那位道长让了林动三招之后一剑将其击败。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阳山郡,随即又向四面八方。
无数人知道这消息第一时间俱是不信,那奔雷快刀林动已经足够妖孽了。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道长,又是何方神圣?
而更让人好奇的是,如果那位道长真的比林动要强,那天榜第一是不是要易主了呢?
毕竟如今的天榜第一展凌风仅仅是与林动不相上下而已。
然而自从玉阳山一战后,无论是林动还是那位神秘道长都失去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二人去了哪。
没有人来站出来说明情况,这则消息的真伪又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随着有心人发掘,唯一可信的消息是,根据灵剑宗的几位弟子所言,那位道长似乎是自楚国而来。
消息到这就戛然而止了。
十数日后,鲁国钱江之上,一条游船正在向薛城驶去。
钱江是鲁国这万里江山之中最为主要的大江。
钱江绵延数万里,分支无数,其流经鲁国半壁江山,连接沿途诸多重镇,并与鲁国都城丰稆相接,随后流入东海。
这条大江对鲁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钱江之上,每日各类船只更是数不胜数。
有承载游人的,有运输货物的,还有鲁国朝廷的巡江水师战船和各宗门、地方势力的楼船等等。
宽阔浩渺的江面之上,千帆竞发,万舸争流,来往船只之多让江生想起了那繁华庞大的郑都中日日车水马龙的景象。
“道长,这钱江景色,壮丽否?”
林动笑问道。
江生点了点头:“万川归流,东奔入海,这长河落日之景,自然壮丽。”
自从当日离开阳山郡后,江生就一路北上,没曾想林动却是追了上来。
林动告诉江生,在薛城,将会有一场四象之会,也许江生会感兴趣。
所谓四象,指的就是鲁国最大的四个宗门。
飞羽宫,鸾凤阁,逍遥谷与玄光殿。
这四个宗门分别位于鲁国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因此也被称之为四象。
门中不仅有金丹真人作为掌门,还有元婴境界的太上长老,实力强悍无比,地位稳如泰山。
这四个宗门虽说分居四方,但一直以来都是互通有无。
因此他们每三十年就会举行一场四宗之间的天才弟子斗法,既是看看各宗新人的成色,也是决定一些资源的分配。
毕竟丹药、灵材等等的产出都是有数的,各宗都有自己的特产之物,虽说入不了金丹真人的眼,但谁也不甘心平均分。
而如果堂堂金丹真人亲自下场,那未免有失体面。
因此不如让门下弟子斗法。
一方面保持弟子们的斗志,培养弟子对宗门的归属;另一方面也是把这些金丹真人看不上的资源合理分配一下。
谁赢得多,自然分得就多,自家宗门也能争光。
因此这四宗的斗法一直颇为精彩。
而且有时还会有紫府境的长老下场。
这场斗法,江生还真有点兴趣。
倒不是说他要下场去欺负那些练气、筑基的弟子,而是想趁机看看这鲁国四大元婴宗门的功法手段,也算是充实下眼界。
自从在那山涧之间陡然顿悟,灵光一闪之后,江生的心态愈发的随和。
既然是在游历四方,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那为何不深入其中呢?
齐、魏、楚、郑、鲁,个个都是有着万里江山,亿万生灵的大国。
东西南北动辄横跨数万里乃至十数万里的诸国,每一个都是庞然大物,每一座江山都是美不胜收。
品人间百味,游自然山水。
江生心态放轻松之后,改头换面,掩去了自己原本的面貌,遮住了自身的修为境界,如寻常人一般,边走边看。
也正是如此,江生才随和的与宋长歌等人聊天,看他们去撞个灰头土脸。
否则在之前,江生压根不会去理会这几个练气修士,更不会在乎什么东方豪与林动的斗法,与林动说那么多话。
“我也算游历过鲁国的小半山河,这薛城是与鲁国的都城丰稆一样的巍峨巨都。”
“这鲁国人都说,鲁国有两座国都,南都薛城,北都丰稆。”
“薛城地处鲁国之南,多山水,多云雨,风光秀丽,雍容万千,因此常人也叫其雍华城。”
林动说着自己对薛城的印象,江生静静听着,不多时,一座矗立江边的巍峨大城便在远方显现。
那的确是一座庞然大物,城墙虽说不过数十丈之高,但其城中亭台楼阁却是颇为壮观。
这座大城虎踞江边,好似盘龙,吞吐着无数车船,而桥梁之上,来往游客商人络绎不绝。
容纳千万生灵的大城之中,人道红尘之气冲天而起,果然是一座堪比国都的繁华之地。
“这座薛城,当真气派。”江生轻笑道。
“道长,送您到了薛城后,在下就要前往丰稆了。”林动说道。
江生问道:“林公子还想去挑战那天榜第一的展凌风?”
林动点了点头:“道长一席话点醒了我,让我受益良多。此番前往丰稆,乃是为了与展凌风最后一战。”
“随后,在下将会去郑国游历,随后去楚国,然后是魏国,继而北上赵、燕,再去齐,最后回到鲁国。”
说着,林动笑道:“此番游历诸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道长。”
“贫道想来,也许是林公子明心见性,铸就金丹之后。”江生笑道。
林动哈哈一笑:“那就托道长的洪福,也许在下游历诸国之后,真能证得上品金丹。”
“道长,前面就是薛城了,从此山高水长,希望来日能再与道长相见,那时在下必定要再与道长比试一番。”
江生微微颌首:“到时贫道必然扫榻相迎。”
下了游船,看着那船只向北而去,逐渐消失在那浩渺的钱江水面之上,融入光影之中。
“唏律律。”
一声嘶鸣,翻云驹蹭了蹭江生的手臂。
江生轻笑着,转身上马。
“走吧,入城。”
四千字大章,啊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