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还是第一次听陆景州这般夸人,没由来地想起家里老仆说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心里那份得意忽然就散了,目光眺望远处荒野,盘算该怎么治理。
这里比家乡贫瘠,植被也少,未开荒的土地很多,但漫山都是低矮荆棘,再就是黄扑扑的沙地。
一阵风刮来,掀起漫天的飞沙黄土,能呛得人喘不上气。
倘若将这些贫瘠的土地全都栽上树木,若干年后,应该能改良土壤,再不济还能挡挡风沙。
“陆景州,你不如发个政令下去,让每户百姓必须种满二十棵以上的树木,枣树柿子树山楂树都行。还要禁止乡民随意砍伐树木,违者必定重重处罚。”
陆景州点头:“长安说得对,这里地广人稀,西北还有大片荒漠,确实要多栽种树木。”
如今他管理十个县,每个县的地域十分广袤,此前一直缺水,导致很多植被长不起来。
不过,自己的妻子有神通,那么他就能将缺水的无人区全都利用起来。
开荒是没必要的,因为人口不足,种不了太多土地。
那么可以多栽种树木,再撒上牛羊爱吃的草种,让乡民们多多养殖牛羊驴马等牲畜。
在乡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种不了地,但可以放养几十头牛羊,只要水草丰沛,此地将是最富庶的地区之一。
陆景州越想越觉得可行,忽然觉得留在此处也未尝不是好事。
所谓天高皇帝远,自己在此地就是老大,边上还有掌兵的岳父守着,匪寇想在此闹腾,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回到府衙,陆景州立刻着手办理此事。
没有树苗,可以从别地请几个园丁过来,专门培育苗木,或是从外地购买一些果树苗与其他树苗,平价卖给乡里百姓。
那些商贾也嗅到商机,得知知府大力推广种树,立马从各地运来很多树苗,放在各个乡间草集上售卖。
还别说,效果非常显著,安塞各县荒地上全都种上各种树木。
其中以果树最多,其次就是榆树与桑树槐树,以及耐寒耐旱的各类松树。
长安也在安塞城附近买了一块山地,花钱请人在山上栽种了很多树木。
她仿造京城留园的格局,种了一片杏林,一片桃林,还有一片枣树林子、梨树林子。
林子中间还请人挖了一个大池塘,方便园丁取水浇灌树木。
等做好这一切,已经到了五月底,夏收开始,安塞各县的粮食也迎来大丰收。
往年一亩地最多收个一二百斤粮食,现在一亩竟达到三百多斤。
这可把乡民们高兴坏了,即便县里小吏过来催缴税粮也没像以前那般反感。
交了税粮后,乡民还余下不少粮食,足够全家一年的嚼用了。
可正当乡民们憧憬着未来时,一股数百人的起义军忽然冲到安塞地区,开始疯狂抢掠乡民们的粮食与财物。
这次乡民们出离愤怒,纷纷拿起铁叉锄头激烈反抗。
也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安塞的乡民们格外强健有力,竟能以一敌三,生生将那些起义军打得四处逃窜。
而各地乡民们竟格外团结,男女老少齐上阵,一鼓作气抓获数十名起义军。
有些凶残的起义军被乡民们当场打死,其余则被当地里正与乡丁押解去了县城。县令审问过后,又派人押送至安塞,交于陆景州处理。
陆景州仔细审过数十名匪徒,当即判他们全部去挖河道修水渠,或者去开荒种树。
不是想不劳而获吗?那就让他们这辈子操劳而死好了。
正好安塞府缺人手,这些人好歹也算壮劳力,不用白不用。
一晃到了八月,宋三顺带着数十辆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安塞府。
此时长安已经在安塞买下两处大宅子,还有一个铺面,擎等着叔叔带着工匠过来。
两处宅子中间隔了一个水塘,一处给工匠们居住,另一处可以当做冶炼作坊。
至于火器作坊,因制作火器子弹太过危险,长安便将其挪到安塞城一处偏僻角落,周围没有什么人家。
这处作坊建了两丈的高墙,有一个坚固大门,大门口安排两名士伍看守。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呀?”长宁带着弟弟小年糕跑出屋子,望见一脸沧桑的父亲,都有些不敢相认。
宋三顺笑道:“之前去了灵丘县一趟,将你外祖父外祖母送去京城,因此耽搁些时日。”
其实他原本想将岳父母接到妻子身边,但他们不愿,宋三顺只好送他们去了吴重楼那里。
长宁点头,拉着父亲进屋,又让新买的小丫鬟秋琴冬琴去烧水煮茶。
小年糕都不怎么认识父亲了,盯着宋三顺看了好久才扑进他怀里。
长安也从外头回来,等叔叔用完饭才问起工匠们的事。
宋三顺道:“一共八位工匠,他们都是燕地人,这次不仅带着徒弟,还将全家老小都带来,回头咱们还得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我已经在城里建了好几处住宅,每处都有好几间房屋,足够他们带着家小住了。”
长安给叔叔端来奶茶:“叔叔你尝尝咱家的杏仁奶茶。”
宋三顺接过奶茶喝一口,赞道:“味道不错,没有一点腥膻味。”
“那是,我在里头加了茉莉花茶,还加了杏仁粉。”长安也端起一杯,轻轻抿一口。
她之所以种了那么多杏树,其实就是为了全家都有杏仁茶喝。
宋三顺喝下一杯奶茶,忧心忡忡道:“长安,眼下北疆那边已经全部落进女真人手里,估计之后会有一场大战,咱们真的不把火器的制作方法交给朝廷吗?”
长安摇头:“陆景州说暂时不能交,以免遭人猜忌。而且朝廷一直都有火器,还有火炮,对付女真完全没问题。”
“那好,咱们再做两百把便停手,子弹倒是可以多做一些。”
宋三顺也时刻担心自家的火器作坊被人发现,所以才将作坊搬到西北来。
叔侄俩说了一会儿话,陆景州也从衙门回家。
两下见了礼,坐下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