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一成,化为文道之光直上文道壁!
文道壁轻轻一震,第三次向全城发布!
打更人段十七照例尝试着阻止,但是,照例无功!
全城百姓目光齐聚,这一聚,石破天惊!
京城最大酒楼凌云阁里,传来一声怒吼:“洛城之盟,本是交易!借兵入侵,知恩而报!荒唐至极,可笑之至!”
旁边之人振臂而呼:“如此国君,大苍之耻!”
“入金殿,废昏君!”
“何来昏君?国贼也!诛国贼,为四镇五千万父老复仇!”
无数人冲出酒楼……
街道上,几乎所有人全怒……
城外肥皂厂,数十万北方四镇的流民全都怒了,化成一股浪潮,直指京城……
他们的怒,才是真的怒,他们的家在北方四镇,他们父母亲人多数死在大隅铁骑之下,这是刻骨之仇,他们原来都将这份血海深仇记在大隅头上,但现在,文道壁告诉他们,让他们家园沦陷的这一战,不是大隅入侵,而是国君邀请入侵的。
真正的仇人,此刻坐在金殿之上!
拉下他,杀了他,碎尸万断!
这是数十万人此刻爆出的怒火!
这只是民间……
朝官群体,一分为二,无数主战派朝官同时愤怒,这则新闻解开了他们多年来的困惑,这则新闻让他们怒火中烧……
即便是始终立于朝阁之林,风狂雨骤不形于色的奏事阁,此刻也已乱了,几个老人振臂而呼:“多年畏战,原来根源在此,大苍何辜,竟然出了如此恶事……”
“放肆!”一声威严的大喝响起:“只是一则别有用心之流言,你们就自乱阵脚,成何体统?”
“正是!”另一名大臣喝道:“此贼分明是与敌国勾结,污我皇而乱大苍,妄图趁乱而攻我大苍!你们身为朝堂柱石,岂可如此真伪不分?”
此二人一站出,乃是奏事阁的两个二品大员,一是南宫仆射,一为郑雄仆射。
他们说话自有分量。
更有分量的一人,轻轻咳嗽一声,从上方漫步而出,却是宰相陆天从。
陆天从手轻轻一挥:“今日新闻所言之事,纯属恶意栽赃!传我中书令,大苍全国之官,但有敢跟此恶毒流言,污陛下圣名者,一律抓捕归案,以叛国之罪论处!”
中书令闪电般下发,大苍官场渐平……
这就是官场跟民间的区别!
民间感性,一看到这则新闻,无数人已经拿起了锄头奔到了城边……
官场理性,一则新闻并非铁证,第一时间镇压异声,只要第一个发声的镇压下去了,就不会有第二声,这就关系到官员的人精本质了,人精嘛,擅长观风向,他们知道,出头鸟是不好当的……
一场已经上弦的官场惊变,眼看就要这样压下去……
至少宰相陆天从是有把握的,因为他当官当了大半辈子,他知道官场的本性,他也知道,他这边、陛下这边的力量,远远大于主战派,不管是谁,想单靠几则新闻就掀翻大苍官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官场定下来,民间翻不起大浪来!
几个泥腿子,再大的怒火又能烧穿城墙么?
京城的几个酸腐大儒,又能冲进皇宫么?
做梦!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文道壁上突然又贴上了一张纸……
这张纸跟先前文道壁上的新闻一样,第一时间拉到众人面前……
陆天从目光一落,大吃一惊……
“字呈大隅皇帝李炽陛下:恭请陛下出兵大苍,以形成大苍外敌入侵之态势,助弟登临大宝,弟必不忘兄之大恩,北方四镇,以此信为凭,永归大隅。弟:大苍国君,姬商!元嘉元年五月初一。”
上面还盖了皇印。
宰相陆天从全身僵硬,盯着这文道壁上出现的这张纸,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昔日皇帝陛下亲笔写下的那封信,上面盖的是大苍皇印……
轰地一声,奏事阁全爆……
“相爷,这就是你所说的恶意栽赃?”有人大呼。
“这皇印也能有假?”另一人大喝。
“这张陛下……不!国贼姬商亲笔所写的邀请出兵信,上盖大苍皇印,而且此皇印与宫中皇印隐隐相和,新闻之上所说的姬商卖国,铁证如山!相爷,伱还有何话可说?”
一时之间,无数质疑一齐倾泻而来,宰相陆天从后背全是冷汗……
陛下的亲笔信,只该存在于大隅,决不该出现在大苍!
更不该公之天下!
但今日偏偏就贴上了大苍文道壁!
这张纸,轻若鸿毛,但这张纸,却也重如泰山,这张纸,将轻易地将九五至尊从皇位上拉下,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为何?
事情为何能走到这一步?
这也是林贼之计吗?
大隅皇帝李炽,雄才大略的君主,为何也会成为他的一颗棋子,在这至关重要的关头,落在他的棋盘之上,成为他最大的助力?
深宫之中,陛下姬商盯着这张突然出现的纸,脸色终于变了!
这八年多来,他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
弑君篡位,他未曾变色。
淮南王百万大军列阵江东,他未曾变色。
圣殿与他角逐,他没有变色。
朝官四分五裂,演绎极致官场之变,他未曾变色。
但今日,他变色了。
因为这张轻飘飘的纸,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当日送出这封信,他是迫于形势,送出之后,他其实就后悔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步步向前。
因为这张纸的桎梏,他丧失了雄君的风骨,他任由李炽拿捏。
北方四镇之耻,洛城之盟的非议,后期一次次针对龙城守将的做文章,全都因为这张纸。
为了皇位之保全,他做了一个皇帝所能做到的极限,但是,这张纸——这根绞索,还是落在了他的头顶……
圣道流光在他面前出现,打更人段十七躬腰垂背出现:“陛下,大隅那边来的人是文界向溢泉,他是以圣宝之力,将此信烙印于文道壁上,本座无法拦截……”
陛下慢慢抬头:“此事已出,空悔无益,京城大变将生,尊使,你还会遵守你之承诺否?”
他问的是,你昨日所说的那话,还算数吗?
你还会以文庙之力,以圣殿之威,扭转这一乾坤否?
打更人段十七缓缓道:“圣殿之威,在林贼面前无法显现,因为本座与他同属常行,无法号令于他,文庙之力,可镇世间万物,然而,就怕林贼发动京城文道,如果整个京城文道随他而动,本座断然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京城文道正统。”
圣殿常行,地位超然,对于世俗文人有着天然的约束性,虽然说不上领导,但文人服从圣殿常行令是约定俗成。
然而,现在有一个变数,林苏也是常行!如果他这个打更人以常行令号令文道,他也必定会用自己的常行令来对冲,林苏的常行令是无号常行令,比他这个常行十七号令牌更加超然,你让文人怎么办?
常行令的威力在林苏身上没有作用。
那就只剩下打更人的职权了,打更人掌控京城文庙,文庙的威力无与伦比,理论上只要打更人有心平息事态,任何人都翻不起浪来。
但是,也有一个特殊性。
文庙是圣殿设在人间的机构,是圣殿在人间的代言人。
它决不能不考虑文道正统的态度。
如果京城四大文道高峰同时发动,打更人决不能成为他们的对立面,一旦成为对立面,就代表着圣殿对大苍文道的完全失控。
这种罪,别说打更人无法承受,即便是圣殿高层,都无法承受。
陛下目光慢慢抬起:“尊使之虑,寡人心知,现在就看翰林院、贡院、致知堂这两根半支柱,能否挡住对方的一根半支柱了。”
形势此刻已然大改,京城文道四大支柱,成了打更人能否插手介入的关键。
林苏那边,已经掌控文渊阁和半座白鹿书院。
自己这边,还掌控着翰林院、贡院以及半座白鹿书院(致知堂虽然在陈更的铁腕打击之下意气尽消,但也好歹还有它的分量)。
初看,他的赢面似乎不小,但是,他显然忽视了一些东西……
轰地一声,京城大门冲破!
数以十万计的北部流民冲破了城门,昨日,他们冲击过,失败了,但今日,他们成功了,只因为一点,守城之人也怒了,士兵起了内讧,顽固的将军被身边的副将当场斩杀,十万流民入城。
十万人形成的浪潮一起,片刻时间包围了翰林院、贡院。
各条街道上的人疯狂汇入,转眼间汇成了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百万……
这就是陛下忽视的第一重元素,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