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入汉地，犹过无人之境。”军臣单于坐在马上，兴奋扬鞭，“原来这大汉看上去像一头恶狼，这些年把我们吓住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绵羊，徒有其表罢了。”
自己执掌匈奴二十余载，刚继位没多久的时候，就碰上大汉内部爆发七国之乱。
按照军臣单于的想法，他们应该趁机率军南下，攻城略池。
只是那个时候，他在匈奴内部的威望不够，又有不少高层畏大汉若畏虎豹。
外加代国的那支“卫疆军”并未参与动乱，依旧起着威慑作用。
于是他们争论不休，丧失了最好的闪击机会，到后来试图观望事态进一步的发展变化，妄想大汉出现内部分裂。
不过随着陈洛率兵出征到最后平叛，总共只花费了半年时间。
待到内部安慰，军臣单于明白自己哪怕集结大军，也取不得什么战果，反倒在这个时候强行要求大军南下，导致失败的话，损害的就是他的威望。
得不偿失。
可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经过自己二十来年的统治，他已经将大夏内部各个部族整合了一番，虽说比不过他的祖父冒顿单于，但也算是草原上共尊的雄主了。
恰逢去岁冬天，天降暴雪，生火用的木材都冻得干硬，无数牛羊在这场风雪中毙命，而现在已是春日，但草原上还有不少地区都没有化冻，各个部族急需回血，最好的方式就是南下劫掠，靠着汉人的粮食来度过难关。
而这个时候，汉地的一位商贾通过休屠王部，与自己进行联系，说是可以在匈奴入关时带路，找到汉人在雁门郡的集中放牧点。
想到这里，军臣单于的嘴角微微扬起。
天时、地利、人和皆有，轻松无比地深入汉地百余里，却没有遇到过像样的阻拦。
这简直是祛魅的一战，打破了大汉压在他们头上，带来的恐惧。
左贤王附和道：“我大夏引弓之士，历经征战不下五十场，而这雁门郡又是大汉门户，七十年前，先单于由此南下，虽未能全功，但亦是收获不少，现在七十余载过去，当初率兵阻挡我部的将军韩信已于去岁逝世，而汉国人才凋敝，反倒我们大夏各部族生机勃勃，万物竞发，无论怎么讲，此战可谓优势在我。”
军臣单于纵声大笑：“我笑那汉帝少智，汉将无谋啊，此战之后，想必这汉国的雁门郡，将成为我匈奴的草场。”
周围那些匈奴人亦是跟着咧嘴发笑。
一时间内，匈奴军中满是快活的气氛。
“单于，聂先生求见。”军臣单于的亲兵前来汇报。
军臣单于收住笑声，挥手郑重道：“快快将聂先生请进来，不知他有何指教。”
对方乃是边市贸易中的商贾巨头，自告奋勇地通过休屠王这条线，告知汉国边防的漏洞。
他们这次进攻之所以如此顺畅，正是托了这位聂先生的存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臣单于甚至打算在这次劫掠之后，将对方封王，执掌一支部族，以示拉拢之意。
聂壹身宽体胖，穿着一席墨色长袍，他并不骑马，而是乘车随军行动。见了军臣单于，他眼神中带有几分商贾的市侩，笑呵呵地行礼道：“见过至高无上受日月环绕的单于，您所率领战无不胜的伟大队伍，现在行进到的地方名为武州，原先是边军驻扎之地，但在数年前因为边防调动，这里便不再驻军。
而我们继续往西南而下，则是到了马邑县，您光听名字就可以得知，此处乃是大汉边化牧马放羊之地，牛羊数不胜数，正是我们此行该去的目的地。
到了地方，不知伟大的单于能否按照之前休屠王给我的承诺，赏赐我五百两黄金，千匹牛羊呢？”
军臣单于身侧的左贤王不由皱眉，“真要有这般收获，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心急什么。”
“诶。”军臣单于举了举右手，示意让自己来说，他露出一个自认和善的微笑，望向聂壹，“聂先生，你愿意投效大夏，那么我岂会亏待大夏的子民呢？
待回到草原，休屠王许给你的承诺，我统统会实现，而且给伱单独开辟一部的权力，拥有单独的草场。”
此话一出，左贤王不由瞪大眼睛。
这不就是等同于封王吗？
虽说比起几十年前，匈奴的王爵数量增多，不只有左右贤王和左右谷蠡王，但这并不代表王爵的含金量会被拉低。
毕竟单独拥有一片草场，那至少可以笼络小几千号人，掌管数千牛羊，等同于掌握一支千人的骑兵队伍。
无论放在哪里，这都非可以小觑的势力。
聂壹细长的眼眸中亮起了光，嘴角上扬，脸颊的肥肉一抖一抖，“多谢单于，多谢单于。”
“本单于乃赏罚分明，聂先生所行之事，是配得上这样的赏赐。”见着对方的反应，军臣单于满意地笑了。
待到聂壹离开，左贤王忍不住开口，“单于，您为何给卑鄙的汉人许诺这般高位，这在草原上并未有过先例，而此人既不会技术，又没有勇武，不过是靠着……呃，怎么配得上您的重视？”
叛徒在哪都会受到轻视。
在左贤王看来，这聂壹不过就是靠着背叛汉国，出卖边防漏洞的小人，却能换来不亚于尊贵的地位。
自己羞与此辈为伍。
军臣单于神色深沉道：“左贤王，你可听说过汉人君主‘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我愿意付出这般代价，赏赐聂壹，并非因为他的个人能力，而是想要让更多汉人知道投效我们可以获得的好处。
那以后我们南下叩关，岂不是如同在草原上那般纵行无阻，无论去哪，都有欢迎我们到来的汉人？”
左贤王先是一愣，接着赞道：“单于英明，您的智慧非我辈愚钝之人可及。”
军臣单于满意颔首，“传我命令下去，继续出发。照那聂壹所言，前去汉国的马邑，任由我军尽情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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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