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辛公子的计划里,被俘的山匪是最重要一环。
“我去说。若是说不动——”辛柚看向贺清宵,“那就等贺大人去调宁山卫。”
听到还有后备计划,杨县丞虽能感受到对方剿匪的诚意,却也明白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乌云寨占据天险之利,易守难攻,调动大量官兵攻打虽然能打下,己方伤亡定不会小。
站在朝廷的角度得不偿失,到时候说不得不但无功,反倒有过。
杨县丞想想这种可能,虽然对他来说不会后悔,却不知其他人如何了。
他很快意识到,这位辛公子的计划如能实施是最好的。
“那就拜托辛公子了。”
县衙的牢房里,大当家被单独丢进了一间,六当家与小八关在一起。
“六当家,你怎么也进来了?”小八一见进来的是六当家,惊得瞪圆了眼。
六当家没好气白他一眼:“我进来有什么稀奇,大当家还进来了呢。”
“嘶——大当家也进来了?大当家他们不是来陵县玩乐么,怎么会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六当家抹了一把脸,眼神发直,“小八啊,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小八:?
“六当家,我觉得吧,咱们当土匪的都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有这一天也不奇怪,不至于吓疯了啊。”
那位辛公子直言因为他丑,所以选了六当家带走,他突然就想通了。
怕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准还是一条英俊的好汉!
“谁吓疯了。”六当家伸手打了小八脑袋一下,喃喃自语,“我是觉得遇到怪事了。”
“那你可说说啊,什么怪事?”小八催问。
“事情要从我们分开后说起——”
六当家话题才起了一个头,就听脚步声传来。
“那山匪就关在这里。”
清脆的钥匙撞击声响起,狱卒把牢门打开。
六当家眼睛瞪大,呆呆望着在他心里犹如鬼魅的少年走了进来。
牢房阴暗,少年面上却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对狱卒一点头:“我与他们单独说几句。”
“那您小心点儿。”狱卒把牢门关好,提着一大串钥匙走了。
辛柚抬脚走向六当家。
六当家猛地回神,箭步躲到了小八身后。
小八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
“六当家好像有些怕我?”少年站定,微微偏着头问。
他嘴角含着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六当家刚才往小八身后躲是下意识的反应,此时冷静下来,知道躲无可躲,硬着头皮走出来。
“辛公子有事?”
辛柚点点头,扫小八一眼:“又见面了。”
小八干笑,眼神闪烁。
被送往官府前,这位辛公子悄悄对他说,除了两个押送他的人,他若不透露其他人的存在,或许会有出去的机会。
他根本不信,可真的被县老爷盘问时,却鬼使神差管住了嘴巴。
而现在,明明要赶路的辛公子回来了,看起来还受到了县衙官吏的礼遇。
难道——他真的能活着出去?
想到这种可能,小八的心急促跳动几下,望着辛柚的眼神热切起来。
真要能活,谁想重新投胎再熬十八年啊,万一更丑呢?见她如此自在,六当家越发觉得眼前少年神秘莫测,犹豫一下,坐下了。
辛柚一笑:“六当家坐近些,我要说的话可不能传出去。”
六当家只好磨磨蹭蹭坐过来。
小八莫名被六当家影响了,小心翼翼问:“那我——”
是坐过去,还是离远点?
“你也听听。”
听了辛柚这话,小八赶忙挨着六当家坐下了。
“六当家现在知道,你们新来的大当家是朝廷叛军了吧?”
“什么,大当家是朝廷叛军?”小八险些跳起来。
没等辛柚说什么,六当家就低声骂:“要死啊,你给老子小声点儿!”
小八赶紧捂住了嘴巴。
“那你可知大当家为何叛乱?”
六当家茫然摇头。
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叛军,他只是个小土匪啊!
“去年底定北发生了一场大地动,你们听说了吗?”
六当家与小八齐点头:“听说了。”
定北虽离这边远,地动这种天灾还是受人关注的,随着时间推移南北来往,消息早就传过来了。
“听说房子都塌了,死了好多人……”
辛柚微微点头:“是有许多人受灾,特别是在寒冬腊月发生这种天灾,雪上加霜。”
六当家与小八都沉默了。
投了乌云寨的山匪,大多都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当然也有吃不得苦想走捷径的,这种终归是少数。
六当家想到了自身。
他家本有几亩薄田,一家人勤劳肯干日子还过得去,结果那年大旱,颗粒无收,只好和富户借钱借粮渡过难关。结果越来越难,最终落得个田地被富户收走,家破人亡的结果。
辛柚看着二人,缓缓道:“大当家的上峰便是奉皇命前往定北赈灾的将领……”
听辛柚讲到伍延亭贪墨灾银,坑杀百姓,罪行败露后又率兵南逃,六当家与小八神色不断变化,气得眼睛发红。
“这些狗官!”
意识到这位辛公子也是朝廷官员,六当家忍着愤怒没再骂。
小八年纪小些,没想这么多:“六当家,这些狗官比咱们土匪还坏啊。”
“咱们土匪哪儿坏了?不就抢点钱嘛——”六当家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辛柚在一旁,悻悻闭了嘴。
“六当家知道我为何说这些吗?”
六当家再次摇头。
总不能是为了吓他吧?他都在大牢里了,反正不能活了。
“乌云寨易守难攻,当地官府觉得这块骨头难啃就放弃了。可要是朝廷知道乌云寨藏匿叛军,六当家觉得朝廷会因为乌云寨不好打而放弃吗?”
六当家白了脸色。
对山匪,不好解决的话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对叛军,那定然是全力以赴剿灭!
乌云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