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发沉，眸前似有一片迷蒙雾气。
“娅姝，水。”他强撑着身体，吃力地坐起，身子靠在床头。
这时已是中午，厚重的窗帘将窗子遮得密不透光，屋里还是深夜一般漆黑一片。
钱可可早已醒来，她把张嘉朗的手机关机，拔掉了酒店的电话线，远离一切外界干扰。
她躺在张嘉朗身畔，脸面朝向自己这一侧的墙壁，背对着张嘉朗，通身没有一件衣服蔽体。
张嘉朗坐了一下，陡觉身边似有异样。
转头看去，眼前这个人和昨天夜里缠绵时，意识里的影子竟不是同一个。
他讶然失语，双手抱住痛的就要裂开的头，拼命强迫自己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记忆的亮光就像行将熄灭的烛火，只照到和倪志立一起吃饭的时刻，再往后就是无边黑暗，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张嘉朗几乎从未感受过恐惧的滋味，此时他心跳得就要冲出喉咙，汗涔涔的水洗一般。
他明白他对钱可可做了什么。
他希望这是一场还没醒来的噩梦，但现实就是现实，必须面对。
用钱可以解决吗？给她一千万足够吗？
一定要安抚好她，千万不能让楚娅姝知道。
张嘉朗之前带钱可可回别墅，一次是他酩酊大醉，钱可可自己跟去的。
另一次是他要和钱可可商量，张氏旗下化妆品公司新品直播的事宜。那天他病了，梅洛医生勒令他回家休息。
他从公司提前下班回家，带病坚持工作。
他没有向楚娅姝解释过这些，他固执地认为，楚娅姝对他的心意，应当了然。
他与外人眼里的花花公子形象截然不同，他从不招蜂引蝶，即使有无可胜数的女人倒贴。
“钱可可，你醒醒。”张嘉朗声音阴沉而冰冷，说话时仿佛吐出一口寒气。
钱可可闭着眼睛，置若罔闻。
张嘉朗又叫了她一次，这次语气有些急躁。
钱可可知道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睁开眼睛，转过身，看到张嘉朗，放声大哭。
“嘉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你把我弄的有多疼吗？”
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发出的每一个响声，都令张嘉朗难以忍受。
“别装了，你什么心意我还不明白吗？一千万，我打你卡上，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了解钱可可的目的。
她要的不是一笔对于张嘉朗来说，甚至伤及不到皮毛的款子。她要肚子里的孩子继承整个张氏。
“嘉朗，你搞清楚状况，是你昨天晚上拉住我，不让我走，你摁着我的手，我动不了！”
“倪志立呢？”张嘉朗突然想起，这房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我和你把他送回房间，他睡着了，你就对我”
“够了！”张嘉朗勃然大怒，他以前只是看不起钱可可，如今已经到达发指的地步。
“你应该是陪着他的，我昨天也没喝多少酒，不会的呀！算了，你赶紧走吧，要是敢对外说起，这个网红你就别想当了。”
张嘉朗分别安排司机，送钱可可和倪志立回家，他自己火速赶到公司。
一进总裁办，和楚娅姝打了个照面，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张嘉朗冷了她这么多天，自己心里被难以抑制的情愫涨得满满当当，黄河快要决堤，绷不住爆发出来。
他想跟楚娅姝说句话，平日里面对楚娅姝可以滔滔不绝的他，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背叛了她。
“张总您来了。”楚娅姝站起来跟他问好。
伏案工作的丽萨，听到楚娅姝的声音也起身问候：“张总，您好！”
“你们好。”张嘉朗说完走进办公室，歉仄之情消散。
“我为什么要愧疚，她做的比我过分多了，不是都嫁人了吗？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把我当作傻瓜一样，我多滑稽。”
他对自己说着，泪水不自觉地溢出眼眶。
“她都结婚了呀，她嫁人了，她是别人的老婆了！跟我还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她都管不着。”张嘉朗疯子似的自言自语，哭得痛彻心扉。
张明山的秘书施文蕾，奉张明山之命把一份重要文件交给张嘉朗。
张嘉朗对楚娅姝的架空仅限于总裁办内部，只要他不直接接触楚娅姝就可以，对外一切如常。
所以张明山和施文蕾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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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文蕾来时，丽萨去了洗手间。
“娅姝，这份文件麻烦交给张总。董事长亲自签署的，需要他过目。”
施文蕾想不到，小老板在办公室里哭成个泪人。
楚娅姝神情恍惚，她这几日都没进过张嘉朗的办公室。
“娅姝，你怎么了？”施文蕾看出她在愣神。
“啊？没事，我知道了，会交到张总手里。”楚娅姝说道。
“张总，有您的文件。”楚娅姝轻轻叩门说道。
张嘉朗听楚娅姝叫他，一时慌了神。
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纸巾，揩拭满脸的鼻涕眼泪，捋顺头发，整理一番衣衫。
“进。”他的嗓子因为哭泣卡了一口痰，声音发闷。
“张总，这是董事长交给您的文件。”楚娅姝落落大方地，放下文件就要离开。
张嘉朗愠怒地看着她，她始终低垂着眼帘，没有抬眼看他一下。
没有看到他的眼白布满鲜红的血丝，好似一张细密的蛛网。
没有看到，他在竭力掩饰他的憔悴与悲伤。
“楚娅姝，你给我站住。”
“是，张总，您有什么吩咐？”
她没有故意气他，若无其事是她可以做到的最好状态，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坏处。
“最近，还好吗？”张嘉朗的满腔怒火没有如惊雷炸出，只化作一句柔软的关怀。
“我很好呀，每天按时上班，您不是都看着。”楚娅姝笑靥如花，十分甜美。
她的笑像一根针一样，穿刺了他的心，没有流出一滴血，却叫人痛不欲生。
“我等会儿叫人事部经理上公司网站给你修改一下员工资料。”
“修改，资料？”楚娅姝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已婚了吗？”张嘉朗终于和盘托出，感到无比轻松。
他深邃的目光犹如一个无底的洞窟，将楚娅姝陷在里面。
“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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