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山河轰鸣,回响着主宰者的叹息。
有蟜古帝!
他终究不能坐视,自己的地盘被人给掀了。
那些进化路,那些“道种”,都是属于他的财富,却被一个屠夫全给清空……这像话吗?!
且,要说对上苍影响最深远的进化路,有什么比有蟜的进化路更强呢?
造化万灵,炼化上苍!
无数时代过去,这上苍天地中,那一草一木,那一山一河,那世间万物,那天下苍生,从内到外都被他的气息充满了,被打下了他的烙印,除去灵魂是自由的,其他一切都被他掌控着。
若是有蟜愿意,就连空气,他都能收税!
现在,一个屠夫提着刀过来了,说是要让天地众生正本清源……有蟜怎么敢赌,这屠夫清洗完了那些道祖、仙帝的进化路之后,不会对他这上苍的幕后黑手挥刀?!
易位而处,换做是他为此刻的屠夫,接下去多半会装作杀疯了,直接一刀劈向上苍天地的本源所在!
这,就是大家曾经拥有的羁绊啊!
——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道祖者,盗祖也。”屠夫立在世外,庞大无边的阴影投射在广袤的上苍山河中,也倒映在无量生灵的心灵里,让天地黑暗,让万灵压抑,恍惚间要沉溺在杀戮与死亡的深渊中。
这一刻,日月星辰,一切的光芒都像是被夺去了,让世间唯留下黑暗。
“道祖,仙帝,都是大盗。”
“寻常的修士,就是小盗。”
“窃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小盗,炼化天地精气,打下自己的精神烙印,让之不复为天地所有,独占独享,施展神通,呼风唤雨,改天换地。大盗,则永久的改变了乾坤的秩序,改变了生灵的内在……这本质就是一种对天地的炼化和掌控。”
“而你,有蟜!你就是这个领域的最大成就者,将之演化到了极致,在这个方向上走到了巅峰,借此踏入超越仙帝的层次。”
正道的光,照在了屠夫的身上,他在大喝,“有蟜,你将整个上苍、无量生灵,都作为你的踏脚石,你不觉得羞愧吗?!”
“说的好!”山河震荡,回响一个生灵的低笑,“既然如此,屠夫你何不自戕于此呢?”
“你……也是大盗啊!”
“我跟你们不一样。”屠夫朗声道,“我是在给天地做清理,功大于过。”
“况且,当世间大盗都被清理一空后,我亦不会留恋,彼时自会伐去我道,葬下我的进化路!”
“说的比唱的好听。”有蟜古帝轻叹,“相比当年提刀就上的你,如今大有进步啊,知道给自己编个理想来忽悠人了。”
这位不见身形的古老霸主似乎在含笑说道:“你的叙事,很宏大啊……我猜猜看,这次清洗完了上苍,你的刀是会放下呢?还是会想要得到更多,将刀指向更大的领域,宣称要‘解救’整个世间?”
“上苍都解救了,从‘大盗’的手中拯救出来,诸天呢?你是不是也要掺一手?”
“众生身体上的进化路烙印消失了,灵魂上的烙印呢?”
“四极浮土,普渡众生,轮回之路,转生无尽……你会不会管?”
“这些都管了,高原厄土、诡异一族,你管不管啊?”
“老朋友,你这是在犯众怒啊。”
有蟜古帝幽幽道。
顿时,屠夫昂首挺胸,“那又如何?”
“我!屠夫!舍己为人!”
“纵然会举世皆敌,与诸世所有强者征战,为了这天地能摆脱‘大盗’的掌控,我也愿意舍生取义!”
刀光亮起,再度璀璨,自屠夫的手中绽放,将那不断蔓延而来的裂缝弥合,在自虚空深处伸出的那只大手手中剧烈挣扎,最终轰的一声,宛若涅槃一般,刀光绚烂,远胜过去,抵达全新高度!
煌煌刀光横扫,大手就炸开了,而后它继续闪耀,这一刻,璀璨的光芒永远烙印在天地间,无论多少年过去,这天上地下,上苍世外,都留下了它不可磨灭的痕迹。
古往今来,乃至于是未来的岁月,不同时空的上苍生灵,都震惊莫名的抬头,恍惚间有感,看到了亘古时空被一道刀光所劈开,时光长河断裂,而一道身影执刀而立,那样的伟岸超然!
这一刀,是天地本能清算的一刀,时光长河上,本有浪花无数,那每一朵浪花,都倒映着一个盖世的身影,是道祖,是仙帝,气宇轩昂,英姿超然。
一朵浪花一个时代,而道祖与仙帝最能代表一个时代修行文明的特征,他们站在浪花上,闪耀出辉煌的光芒,那是创法之光,照亮千古。
可在这一刻,有刀光闪耀,斩开岁月,湮灭了这所有的身影,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身形模糊下去,最终爆散成云烟,烟消云散!
且,不止如此。
刀光还在纵横,杀向过去,杀向未来,无所不在,映照无数的生灵,有鲜活的,有卑微的,有壮烈的……有点点滴滴晶莹闪烁的粒子被刀光映照出来,亦有模糊不清、变幻不定的虚影被刀光所显照!
粒子努力发光,像是要挣扎一二……但是,一道剑光同时浮现,凝滞了它们,让这些粒子凝滞、沉坠。
沉坠中,刀光斩落,对这些粒子乘胜追击,像是在将它们葬送,奏响哀乐——死人,就不要出来诈尸了,新的时代不许成精,管你是什么伟人、圣贤……请叫我唯物主义战神!
粒子在哀鸣,冥冥中似乎有一声叹息。
这一刀,比之末法、绝灵,都要来的恐怖,斩尽灵机,磨灭道性,让一切都失去造化的玄妙,化神奇为腐朽!
事实上,针对这些粒子的刀光不过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头,都冲着那道虚影去了,这才是最大目标!
虚影,变幻莫测,有时似乎是一个人形的存在,身穿帝袍,头戴帝冠,仿佛一尊主宰世间万物的至高帝者。
有时,又似乎化作一片壮阔的山河,万物在其中演化,生灵在其中繁衍,它就是一切,一切也都是它。
两种形象,它们共存,仿佛一体两面,单一的一面都不足以表述其全部的奥秘,只有两者同时存在,才是完整的,强大的!
面对刀光,这道虚影无惧,冥冥中有一声轻笑,微妙,戏谑。
于是,下一个刹那,上苍山河的最深处,有成片的大地山川开裂,有宇宙秘境在开启,太多了,数不胜数。
而从那大地深处,从那宇宙秘境中,都有无穷无尽一般的特殊物质在汹涌喷薄,尽皆是……不祥物质!
这一幕,惊住了无数的生灵。
谁能想到?
在上苍这样神圣到极致的仙家净土中,竟然蕴藏了那么浩瀚的不祥物质!
一时间,黑暗席卷了长空,覆盖了无量的山河,整个上苍在这一刻都仿佛变化成了诡异一族盘踞的高原厄土。
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此时此刻,谁还能分辨的清上苍和高原的区别啊?
“有蟜,你!”
屠夫都被震惊了,这是出乎他预料的一幕,此前从未设想过。
他的刀光横扫,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上苍山河中,一些早已被世人遗忘、远离的地域,那仿佛废墟一般的古战场,黯淡的血迹,破碎的兵戈,竟然与不祥物质共鸣了,交织出细密的道纹,化作一面黑暗的盾牌,阻挡刀光!摧枯拉朽、所向披靡的刀光,终于遇到了对手,刀光如海,轰击在盾牌上,就像是海浪撞击到了礁石,炸出万亿朵浪花,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这是上苍天地无数年来经历战争的印记。”
苍茫山河震动,那道虚影逐渐固化成人形,正是有蟜古帝。
他凝聚无边天地造化,于此显现,从容开口,“当年,我等踏高原,不幸罹难,就此陨落。”
“漫漫岁月后,终于有人念我,忆我,让我从死寂中复生。”
“也是那时,我知晓了,诡异不祥。”
“我的道在上苍,要炼化上苍为我所用,不过,我并不想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高原,我其实也在惦记,想要将之如上苍一般炼化,为我所掌。”
有蟜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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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做“地主”,不劳而获,圈养一批佃农,是会上瘾的。
上苍他能炼化,高原难道不行吗?
造化之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可惜,这很困难……我经过不断尝试,发现那不祥物质有大隐秘。”
有蟜叹息,“即使是一个被我牢牢掌握的生灵,当其被不祥物质洗礼,化作诡异生灵,我的掌控就极大程度的崩溃、瓦解了,仿佛有一个更恐怖的意志存在,在争夺掌控权上彻底压制了我。”
“当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高原意志的存在,是诡异物质的真正主宰……祂与我是另类的同行,同行是冤家,高一线就高的没边了。”
“但是,当初的我没有放弃,只觉得有难度才是一件好事,有了前进的方向。”
“我炼化了上苍,而我的前世身还成为了始祖,双管齐下,我不信我找不到方法,将不祥物质为我所用,为将来染指高原做铺垫。”
他缓缓抬手,虚虚向前按去,那面仿佛撑开整个上苍的黑暗盾牌便缓缓推进,将屠夫斩出的如海刀光倒推,撞出兆亿浪花,碎裂古今!
“你成功了?”屠夫动容。
“成功?不算吧。”有蟜幽幽道,“对上诡异一族,还是很困难,所以此前面对那红毛始祖,我便不能用出这样的手段,唯恐他人笑掉大牙。”
“不过,用在这里,却是恰到好处。”有蟜微笑,“我做过许多实验,不断稀释不祥物质,发现有一些惊才绝艳的生灵,纵使被稀释后的不祥物质洗礼,也不会坠入黑暗,反而还会产生抗性。”
“似乎,诡异物质的感染性,在他们的身上失去了最大的功效。”
“这样的生灵很少见,但一旦出现了,大多有无边潜力,能飞速成长起来。”
“按理来说,这不应该,毕竟我们都知道,那不祥物质的跟脚,是一位无上强者的死后遗留,是其骨灰所化。”
“无论怎样稀释,但是那一点超然的位格始终都存在,怎么会不起作用呢?”
“我很好奇,于是深入研究这种抗性,从另外的方向去解析不祥物质。”
“我渐渐发现了,有一些特殊而微妙的隐秘,长存于其中。”
有蟜古帝悠悠道,“死去的尸体,被不祥物质洗礼,会赋予诡异真灵。”
“但是,同样是死物,被这种物质侵蚀,却不会诞生真灵。”
“歧视啊!”
“我又深入去探究,尸体……要怎样的程度,才能使不祥物质生效?”
“砍头?不行。”
“断臂?可以。”
“这不应该啊……强大的生灵,滴血便可以重生,头和手有什么区别吗?就不能先上车后补票,先坠入黑暗再自我修复吗?”
“而,人形的生物之外,看起来没有具体元神归宿的植物呢?”
“比如……柳树?”
“它扦插即可成活,一木就可成林,这是否能绕过不祥物质的规律?”
“……”
有蟜古帝轻语。
毋庸置疑,这是一位在修行领域上的疯狂科学家。
他修行造化之道,在万物构成与生命创造的领域上有至高的成就,是当世首屈一指的造物主。
不祥物质的神奇,让他动容与垂涎,于是想方设法去寻找其中的漏洞,为自己所用。
“不断演变,我渐渐的调整,找寻不祥物质洗礼的规律所在。”有蟜道。
“你要做什么?”屠夫心中泛起了巨大的寒意。
“我要创造一个至强的傀儡,一个被不祥物质认可、能通过洗礼规则,被视之为生命的傀儡……”有蟜微笑,“错乱了不祥的规则,窃取那份至高无上的造物权柄……”
“现在,就请道友来见证,我这傀儡的强度……”
在他的轻语声中,上苍山河剧烈震动,那盾牌之后,有滔天黑气缠绕,一个巍峨的身影缓缓浮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