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老头被晋安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摸摸头顶。
他这一摸头顶,就下意识摸到了长在头顶上的那片绿油油荷叶。
本就有喜感的老头儿,这下更有喜感了,真是名副其实了朝气蓬勃,绿意盎然呐。
晋安本就给大头老头的自带喜感给逗乐,看到大头老头一脸懵逼的摸头顶荷叶,更有喜感了,人乐呵得不行。
正所谓他乡遇故人,喜不自胜,晋安跟大头老头打过招呼后,问起对方怎么出现在这里?
刚才那些黄符纸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村子又是怎么回事?
认真说起来,晋安第一次见到大头老头,也是因为黄符纸人认识的,当时大头老头拿着鞋底打小人,替晋安赶走心怀不轨者。
听到晋安的询问,原本故人相逢喜形于色的大头老头,脸上神色一沉,他望了眼身前的夜下安静村庄,摇头叹气说道:“小老儿我是来送回村民们被吓丢了的魂魄的。”
“前不久,有名邪修路过此地,害人不浅,那是一个修炼黑巫降头术的飞头蛮,那飞头蛮趴在窗外窥视在屋里睡觉的村民,那些村民半夜在窗外惊见断头,被吓得三魂七魄出窍了一魂一魄。这些村民祖祖辈辈靠山生存,那些被吓丢的魂魄都下意识跑进阴气寒重的深山躲起来,小老儿我用招魂铃和符身庇佑普通凡人最虚弱的魂道,把他们重新召集回来。”
“这座靠山而建的村庄叫台山村,台山村有一件镇器,那镇器是小老儿我早年行走江湖时随身携带的铁剑,当台山村的镇器被人毁掉时小老儿马上往这边赶,可惜,还是落后了一步。”
钟老三头顶的那顶荷叶,仿佛是跟钟老三心意相通,随着钟老三的情绪低落,那摇摇晃晃的荷叶也跟着蔫头耷脑下来。
就跟活物一样。
人有三魂七魄,人在大悲大喜大怒之下容易伤神惊魂,身体虚弱,大病不起。
倘若人受到大的惊吓或刺激,则容易吓丢魂与魄,人三魂七魄不全,轻则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严重会一睡不起,肉身枯死,一命呜呼。
普通人如果在三更半夜看到自家黑咕隆咚的窗外,漂浮着一颗鬼气森森断头,或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惊醒,一睁眼就看到床上飘着颗死鱼眼的断头,人在极度恐惧下肯定要被吓丢魂魄。
而三魂七魄不全的人,连入轮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头老头才会不惜一切的去找回这些村民们被吓丢的魂与魄,好让被飞头蛮害死了的村民,重入轮回,重新转世投胎做人。
大头老头的话,让晋安想到在昌县西坝村时,对方也曾动用过御魂之术,御使山中百魂给他抬来一白一黑两口棺材。
“晋安公子,你又是因为何事出现在台山村的?”
大头老头头顶的荷叶在黑夜里一摇一晃,就跟有人在晋安面前摇头晃脑一样滑稽,在黑夜里别提有多么绿油油了。
接下来。
晋安把他追踪飞头蛮,古董商人的事,跟大头老头大概叙述一遍,大头老头听完晋安的话,当即表示要跟晋安一起去找那伙古董商人,一起陪晋安去平定了那伙古董商人。
“晋安公子真乃心善大善人,功德无量,我家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就连义生那抠抠搜搜臭搞风水的,自打古墓一行回来后,一直对晋安公子赞赏有加,当着夫人面,不停夸晋安公子你是九世的大善人,气度不凡,丰功懿德。”
“就是这臭搞风水的办事有点不利索,居然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最后还有脸厚着脸皮去见夫人。正好,今天小老儿我就陪晋安公子你走一趟,那臭搞风水的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今天就由小老儿我为晋安公子你出头去抢分水珠,那伙作恶多端,伤天害理的关外来的古董商人,小老儿我早就看他们不爽多时了,要不是阴阳有别,小老儿我白天无法现身,不能干扰阳间秩序,小老儿我肯定要找那伙古董商人的麻烦。”
大头老头把晋安一顿吹,又不忘了也把自己一顿吹。
再配合他头顶一摇一晃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说单口相声的在给自己打快板,一唱一和的。
晋安:“?”
钟前辈你不对劲。
“这山台村的村民早年对我有过一饭之恩,今夜是时候让我钟老三报答他们一饭之恩的时候了……”
“……同时也是保护晋安公子周全,那伙古董商人人多,晋安公子你这边也并非是孤身一人,不缺人手辅佐。”
大头老头一顿说完,目光看向身旁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群山,沉思说道:“说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这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是最好的藏身贼窝,这山里阴气煞气沉重,而且地形复杂,最方便藏匿各路蛇虫鼠蚁,阴祟邪秽……”
“晋安公子稍等片刻,小老儿我去多喊些帮手来,要说到谁最熟悉这些青山绿水,莫过于那个臭搞风水的义生了。”
“正好把他喊来给他一个将功赎过,戴罪立功的机会,今晚我们给晋安公子你撑腰,一起去抢分水珠。”
“!”
晋安看着连珠炮说话,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大头老头,他一个字都插不上嘴,果然,大头老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滑稽大头老头。
早在第一天认识时,晋安就觉得这位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
单口相声的首要天赋要不怕一个人尬聊。
不过,也从此看得出来,大头老头虽然一路都在损风水先生,但他与风水先生的交情很深厚,表面刀子嘴,实则豆腐心,一直在晋安面前给风水先生说好话。
……
后半夜。
月牙儿孤悬。
如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孤寂,凄凄冷冷。
茫茫夜色下,一人手提一盏灯笼,匆匆赶夜路而来,那人赶路无风,每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这让晋安想到了神话故事中用缩地成寸神通赶路的那些陆地神仙。
虽然并不如真的缩地成寸神通,一步就是十里,百里赶路,但也有其曲同工之妙了。
当离近后,晋安发现,来的人并不是风水先生,而是一名完全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
对方手里提着的灯笼,也不是什么普通灯笼,居然是一盏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呃。
晋安面露诧异神色。
这鸡骨灯笼他可一点都不陌生,曾在昌县走阴,帮白棺里那位大凶主斩棺材寺庙里的泥塑旧身时,他在已死的陈皮手里就见到过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阳气重。
可定住人神魂。
一般的邪祟是吹不动鸡骨灯笼里的魂火的。
能吹灭鸡骨灯笼烛火的,只有大自然的清风跟活人一口阳气。
“义生见过晋安公子,义生一得到钟老三的消息,立马赶来相助晋安公子斩杀那伙古董商人。”
那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过了台山村前的小河石桥,来到村口,看到晋安和大头老头,立刻满脸喜色的过来躬身一拜。
“臭搞风水的,你怎么元神出窍附身了个纸扎人过来,你肉身呢?”
大头老头脸上表情不满的嚷嚷道。
白面中年男人对晋安恭恭敬敬,对大头老头倒是完全不客气,两人一见面就斗嘴上:“钟老三,你懂什么!”
“我的肉身远在百里之外,正在为夫人办一件大事,提前堪舆这次洞天福地的通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一得到你消息,说见到晋安公子,就一刻不停的神魂点燃鸡骨灯笼,连忙赶来相助晋安公子。”“哪像你那么清闲,一天天浑水摸鱼,连一伙古董商人都对付不了,还要搬救兵找我替你出手。”
被人说自己本事差,大头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珠子:“臭搞风水的,你少放屁,小老儿我跟着夫人,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你还在山里当个喔喔喔叫的野人呢。”
“你办的大事再大,办一百件大事,能大得过我帮夫人斩旧身,助夫人还阳,为夫人分忧解难的功劳大?”
大头老头一边说一边滑稽搞笑的学猿猴捶胸口喔喔喔叫,让晋安大开眼界啥叫两岸猿声啼不住……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一见面,两人就面红耳赤的吵得不可开交。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交情差。
恰恰相反。
晋安看得出来,这两人的交情深厚,是那种多年至交好友。
两个男人间交情深厚,不是看谁对你表面客客气气,那都是虚头巴脑的虚情假意,真正感情深厚的男人友情,是能在风起云涌抛洒热血时,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是能在风平浪静时一起喝一盅酒一起吃一锅狗肉火锅,然后互相贬损。
当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拌嘴好一会,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晋安在旁咳嗽一声,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此刻魂火寄居在鸡骨灯笼上,附身纸扎人身上,走路无风的风水先生,开始办正事。
……
要说到这青山绿水,对于常人来说是地形复杂的迷宫。
山里充斥着各种瘴气。
迷雾。
树影幢幢。
可在这些擅长风水堪舆,常年在山里打交道的风水先生而言,那就是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风水先生让大头老头下水,捞起一块山台村的镇器碎片。
这镇器在早年,是大头老头的随身佩剑,大头老头打捞碎片的速度很快,他一头扎进河水里,找到一块落在石桥下没被河水冲刷走的锈剑碎片。
与此同时,手里提着一盏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在村口画起八卦门圆盘。
八卦门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一一被标注而出,然后纸扎人把大头老头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镇器碎片,放置在八卦阵图里。
接着,纸扎人把手里的鸡骨灯笼,举到脸前,对着鸡骨灯笼的烛火轻轻一吹。
呼——
一口魂火吹出。
飞入八卦门。
让凡物诞生灵性。
地上的八卦门居然自行旋转,推演起方位来,只见八卦门中央的镇器碎片里,有丝丝黑色邪气升腾而起。
晋安看得目露奇光。
惊奇看着眼前这一幕。
最后。
八卦门定位在兑位。
……
月黑风高。
山林树影沙沙,黑漆漆如无数阴木正在鬼招手,好似正在对着活人勾魂,白天的青山绿水一到晚上就变地阴气重。
最适合藏污纳垢。
这是一座月下凄冷坟墓。
这座坟墓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泛着历史的古旧,路边的墓碑早已经不翼而飞,也不知这里的墓主人是谁…此刻,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带着晋安跟大头老头站在墓前。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眼前这座坟墓也被削掉一层又一层,只剩下隐隐约约一层隆土。
若非有人引路。
指着这里是块坟。
人们很容易就忽视掉路边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隆土,直接忽略走过去,谁能想到这里会是块坟地?
“晋安公子,我们要找的古董商人,就在这墓里。”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绕着眼前这座快要被岁月风雨削平的坟包,面色古怪的朝晋安说道。
别说风水先生吃惊了,此时连晋安都脸上表情诧异。
“呃。”
“先生你是说,那伙古董商人都是死人?他们把自己尸骨都合葬在这块小坟头包里?”
这剧本有点不对啊。
晋安心想那伙古董商人是能在大白天现身的,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合葬一起,也不嫌床小挤得慌?
此时,连大头老头也是一脸惊奇,他身子朝坟包里一隐,然后身体从坟包里浮出半截的朝晋安摇摇头。
“晋安公子,这块无主的坟地里,除了一具人死之后普通骸骨,还有棺材里的一些陪葬品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小老儿我深入几丈深,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头老头说完,看向手提鸡骨灯笼的纸扎人,不满的嘟哝道:“臭搞风水的,你该不会看走眼了吧?果然你肉身没来,一堆纸就是靠不住。”
此上天上还在下着雨。
这些雨滴淋湿风水先生所附身的纸扎人,然后又被他手里的鸡骨灯笼内烛火烘干。
这具纸扎的灵体,在元神加持下,结实得很。
白面中年男人的纸扎人,被大头老头一顿埋汰,他倒是没有生气,沉吟说道:“我们要找的人,的确就在这下面,晋安公子可有听过一个民间志怪故事?”
“说的是有女狐仙为了报恩,化身年轻貌美的身材曼妙女子,将救她一命的书生请到家里做客,就在那书生与女狐仙正你侬我侬之时,被一名路过的道士当头一棒喝醒。那书生发现身边的豪华宅邸不见,他躺在阴气森森的棺材里险些窒息。而棺材里躺着一只狐狸,狐狸把死人棺材当作了家。”
晋安听了风水先生的话,身有同感的点点头,手指不远处地方说道:“先生说的年轻貌美,身材凹凸别致女狐仙,可是那名正在勾引活人朝坟地这边走来的衣衫不整美少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