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东北方向,黔江和郁江的交界处,有一块突入江中的冲积平地,平地上树木茂盛,焦琏的军营,就扎在那里。
浔州城,浔州府治所在地,处于三江汇合处,北边和东边,分别紧邻浔江和郁江,往西那条便是黔江,西靠大瑶山山脉的紫荆山,易守难攻,陆上,只有向南一条通路,沿郁江一直通向郁林。
眼下,追击焦琏的清军偏师,屯兵于黔江以北的金田一线,因兵力不足而踌躅不前,并未发起强攻。
陈邦传却自认辨明形势,决意降清,只等清军到来,便献城而降。
焦琏残军渡江以后,驻扎于城东江边,据细作探报,这支残军只余三千来人。
此时,城内驻军却有七、八千人,他本不怕焦琏,但焦琏素来勇猛过人,陈邦传不敢与战,便设下毒计,意欲诱杀焦琏,意欲用焦琏的人头,向清军邀功。
原时空的历史上,陈邦传确实成功诱杀了焦琏,并借以降清,但两年后,李定国反攻桂林,孔有德兵败自杀,陈邦传父子被李定国生擒,用囚车押送贵阳。
孙可望将他父子剥皮揎草,最后,将尸体送往安龙行都示众。
这个臭名昭著,一生从未做过好事,从未胜过一仗,却靠逢迎拍马步步高升的汉奸,终于得到应有的报应……
现在,由于林啸等人带来的蝴蝶效应,历史的进程,注定要发生偏差了。
……
终于,远处营中驶出三十来骑,直往城门疾驰而来。
陈邦传眯眼望去,领头一骑一袭白袍,手执龙胆亮银枪,不是人称“南明赵子龙”的焦琏,还能是谁?
陈邦传嘴角隐隐一勾,冷哼一声,吩咐道:“传令,打开城门,放焦将军进城。”
焦琏一行进得城来,陈邦传却根本没有打算请他们去府衙,只是请焦琏上城头箭楼一叙,并吩咐:焦琏亲兵大队留于城下瓮城,只允许贴身护卫数人上城。
对此,林啸早已料到。
当下,只有林啸等八名身背火铳、腰挎战刀的护卫跟随,沿马道上得箭楼,除了焦琏自己的贴身护卫三人外,其余五人,分别是林啸、段正宏、夏博敏、何守信、司徒正,他们身背的火铳,却是步枪和卡宾枪。
上得城楼,便见陈邦传打着呵呵,干笑着拱手施礼,邀请焦琏进入箭楼大厅。
这座三开间的两层箭楼,耸立于城头甚是巍峨,因迭经战火,四面角檐已脱色陈旧,墙皮斑驳。
林啸紧随其后,冷冷地打量着陈邦传。
只见此人四十郎当岁,长得很是精瘦,身穿一件缀有虎豹图案补子的绯红色武官公服,头戴黑色忠靖冠,足蹬黑色平底快靴。
此人苍白无肉的脸上,颧骨高耸,一双三角吊稍眼,闪烁着狡黠而游移不定的目光,长而稀疏的眉毛尾部下垂,薄而发白的嘴唇上,两撇八字鼠须随嘴唇微微跷动,尖尖的下巴上,还飘着一缕山羊胡……
此人说话时手舞足蹈,伸出的十个指头,就像一束枯竹枝。
“这哪里像个武将?”
林啸心中暗讥,“分明就是娄阿鼠再生嘛!”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种长相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
陈邦传也瞥见了林啸等人,发觉这几名护卫身形古怪,尤其他们身背的黑黢黢的火铳形制奇特,当下眉头微皱。
不过,他随即心头冷笑:“这是老子的地盘,就凭你这几个人,哪怕都是绝世高手,还能在我的千军万马中翻出天去?”
焦琏被引入大厅,林啸等人却被拦于门外廊下。
林啸示意众人,四散于陈邦传的持械护卫身旁,自己与段正宏两个,标枪般挺立于廊檐大门的两侧,隔着两名身材高大的陈邦传贴身卫兵,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
那两名貌似会点拳脚的卫兵,鄙夷的看了一眼林啸和段正宏,傲然亮了亮腰间的刀鞘,倒是没有赶他们走。
箭楼正中,大厅内摆有几张案桌,上面备有酒菜蔬果,两旁厢房与大厅之间,开有有紧闭的小门。
整个大厅约有六米开阔,进深却有十来米,不过,正中间陈邦传的主位后方,却摆放了一张大屏风,所以,主客二人所坐的空间只剩大半,不消说,被屏风挡住的后面,同样有两扇通往厢房的门。
“雕虫小技!”
林啸见此情景,嘴角微动,冷冷一笑。
这时,里面的谈话,已经开始。
按理,焦琏是左都督,陈邦传只是个参将,陈邦传是没有资格坐主位的。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并且单论爵位,大家都是公爵,所以焦琏也不介意,稍稍客套几句,便开门见山提出借粮。
陈邦传却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几声,表示地主家也无余粮,然后,他岔开话题,论及目前局势,探听焦琏的口风,并借机讥讽一番。
……
“都说宣国公勇冠三军,所向无敌,实乃我大明中流砥柱,”
只听陈邦传皮笑肉不笑的道,“今日却为何一溃千里,落魄至此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琏与公合兵一处,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卧薪尝胆,待鞑子势弱后奋力一击,孰知鹿死谁手?”
“呵呵,莫非宣国公以为,就凭你我这点人马,还能挽大厦于将倾,救黎民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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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焦琏一脸正色道,“难道庆国公,没听说过吗?”
“切!”
陈邦传冷笑道,“此三户怎彼三户可比?依我看,大明气数已尽啦……”
“想我大明,原本兵多将广,沃野千里,何以短短数年,便被胡虏鞑子杀得魂飞魄散,丧师失地?”
陈邦传顿了顿,吐出三个字:“气数也!”
“国家危难,庆国公竟说出这等丧气之语,岂不上负浩荡皇恩,下愧衣食父母?”
焦琏义正辞严,厉声驳斥,“你久食君椂,危难之际不思报效,却如此胡言乱语,难道不知羞耻吗?”
“呵呵,宣国公夸夸其谈,于事何补?”
陈邦传不气反笑,阴测测的道,“我听说,良禽择木而栖,可惜啊……我手中没有重磅筹码,只有一个小小的浔州……今日宣国公前来,莫非是送与陈某,一个封妻荫子的大大功名?”
门外的林啸,听不清里面两人说的话,但见随着谈话的深入,焦琏脸色通红,双眉拧成疙瘩,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而陈邦传却目光阴冷,不时冷笑。
林啸轻咳一声,示意走廊众人做好准备,众人偷偷伸手入怀,悄悄握住怀中M92手枪的枪把,以备随时发动。
“当啷!”
突然,厅内传出一声脆响。
只见陈邦传一甩手,把手中酒杯掷于地下。
屏风后,两侧小门瞬即被撞开,数十名朴刀手一拥而出,直奔前厅焦琏所在处。
顿时,廊檐内,陈邦传的十来名亲兵,突然挺枪拔刀,扑向林啸等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何守信等人拔出手枪,瞬间开火。
林啸与段正宏早有准备,揉身扑向身旁两名身材高大的护卫,一记手刀斩向脖颈,那两名骄傲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出手便已软软倒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