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王都就十分热闹,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百姓一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镇南王世子萧奕大败南蛮,还生擒了南蛮大皇子,今日要进王都献俘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王都。
天还没完全亮,出城迎接萧奕回王都的一群人都已经等在了王都外的三里亭外,五皇子受皇帝的御令率领不少朝中重臣在此恭候。想到此次献俘所代表的意义,每个人的腰杆都是挺得笔直。
南宫昕今日主动请缨陪五皇子过来迎接萧奕,他早就已经望穿秋水,明知道萧奕距离这里还有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但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一直看着南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没等来萧奕,倒是把原令柏给等来了。
“还好我没迟到。”原令柏擦了把汗从马上利落地跳了下来。
南宫昕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小柏,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原令柏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唯恐自己晚了,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道:“大哥和小鹤子凯旋归来,我怎么能不来瞻仰他们的英姿呢!”他语气中既欣喜,又透着一分艳羡。小鹤子这回可好了,跟大哥去南疆好好见了一回世面,哪像他……
原令柏正觉得有些郁闷,前去探查的一名御林军策马归来,高喊道:“快到了!快到了!世子爷的人马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五里了!”
闻言,三里亭四周等候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都随南宫昕一起翘首看向南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在一双双翘首企盼的视线中,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支千人队,沐浴在初日的阳光中,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军队中,几辆木质的囚车显得尤为醒目,每一辆囚车中都关押着数名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南蛮子。
“是大哥!……还有小鹤子!”原令柏惊喜地高呼出声,一跃上马,然后一夹马腹,策马朝萧奕他们狂奔而去。
不会儿,萧奕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三里亭,萧奕、傅云鹤、钱墨阳等人赶忙下马,大步上前,躬身向五皇子行礼:“见过五皇子殿下!”经过几日的休整,他们已经养精蓄锐,每个人看来都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奕哥哥,鹤表哥,你们终于回来了。”五皇子含笑着上前,欣喜不已地抱拳道,“本宫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你们凯旋而归的。”
要是玥姐姐和姑祖母他们看到萧奕和傅云鹤平安回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若非今日要午门献俘,五皇子都想把她们也一块儿带来了。
不过,人回来了就好,也不急在一时。
五皇子定了定神,嘴角微勾。
说实话,萧奕和傅云鹤对于迎接他们的人是五皇子这一点还是有些意外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皇帝显然对五皇子是越来越重视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几人心中都有不少话想说,但是今日是向皇帝午门献俘的重要日子,吉时将至,一刻也容不得耽搁,一群人立刻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王都的归程……
与此同时,王都中的百姓也都在殷切期盼着。
就像之前傅云雁说得那样,王都的南城门通往皇宫的主要街道一大清早就被身穿黑甲的御林军清理了一番,街道两边御林军十步一岗,那释放的凝重肃杀之气仿佛在说,闲人闪开。
今日若想要围观镇南王世子押送南蛮俘虏进城,只能乖乖地挤在御林军设定的警戒线后,即便如此,道路两旁还是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一眼看去,这一条街上是人山人海,连根针都快插不进去了。
这手头稍微宽裕点的人,干脆就另辟捷径,进了街道两边的茶楼、酒楼什么的坐着等,以致天才刚亮,南大街两边的店铺已经是人满为患。
南宫玥和傅云雁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来到了她们三日前预定好的来运茶楼,随行的还有百卉和百合。
傅云雁向小二出示了预定雅座的木牌子,却不想那小二竟厚着脸皮道:“不好意思,几位客官,今日茶楼中客人较多,得委屈您几位与其他客人共享那间雅座?”他的用词是客气极了,但举止间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倨傲,仿佛在说:反正今日客人多,您爱来不来!
傅云雁眉头一皱,虽说茶楼的做法并非无法理解,只是她们可是提前三天就预定好的,这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哪能如此待价而沽!
南宫玥心中也是不悦,但今日萧奕回来的大好日子,她实在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败了自己的兴致。幸而,今日她和傅云雁为了方面都是换了男装出行,与他人共享一间雅座,其实也没什么。
南宫玥拉了拉傅云雁的手,用眼神示意道:算了吧。
傅云雁也不想为了这种耽误她们今天的计划,只能忍着一口气,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百合得了南宫玥的眼色,于是上前一步道:“那就请小二哥带我们公子去雅座吧。”
闻言,小二顿时笑得热络极了,伸手做请状:“没问题,还请几位爷跟小的来!”他走在最前面,步履轻快地上了楼梯,南宫玥她们忙跟了上去。
这茶楼本是清雅所在,平日里二三楼的雅座尤为的幽远宁静,可是今日却不同,才走上楼梯,就听到了一片喧阗声。
小二把南宫玥她们引入了二楼她们之前来过的那间雅座,上次来时,这间雅座中还只放了一张桌子搭配几把椅子,今日却不甚拥挤地放上了四张桌子,两张桌子靠窗,另外两张桌子靠墙,这寒碜的做法看来哪里像是高雅的茶楼,倒像是街边听说书的摊子。
此刻,三张桌子已经都有了客人,只剩下靠窗的一张。
南宫玥他们进屋的时候,雅座中安静了一瞬,目光都朝他们看了看,跟着又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小二把南宫玥他们引到靠窗的桌子前,谄媚地说道:“几位客官请坐,你们是事先订的雅座,所以小的特意给你们留了靠窗的位置。”
百合一时有些无语,这小二倒是会说话,把她们预订的雅座分给了别人,现在还好意思邀起功了。
南宫玥和傅云雁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就听旁边另一桌的年轻书生道:“现在已经是辰时过半了,算算时间……镇南王世子也快到了吧。”
他对面的中年书生有些激动地说道:“自从官大将军去了以后,我大裕已经好久没打过如此畅快淋漓的胜仗了!这萧世子果然是将门虎子啊!只可惜我等白身不能去观看午门献俘,实在是人生大憾啊!”
另一桌的一个老者忍不住插话道:“老头子听说今日是五皇子殿下奉皇上之命亲自去三里亭迎接萧世子,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尊贵的皇子呢,今日能在此远远地看上一眼,这辈子也算值了!”
“五皇子殿下那可是皇后所出,皇上的嫡子啊!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太子爷!”
“看来对这次的午门献俘,皇上果然是非常重视啊!”
“……”
周围其他几桌的人也是唏嘘地附和,突然,有一个中年行商出声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南蛮圣女的事?”
“什么南蛮圣女?”其他人面面相觑,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王都人,对南蛮的印象,说到底不过是口耳相传,或者就是史书、地理志中偶然的一笔。对于南蛮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方,对于南蛮的构成、民俗,都是一无所知。
那中年行商有些得意,道:“我以前去过南疆好几次,关于南蛮的事,还是略有所知的……”他绘声绘色地说了这南蛮圣女种种传闻,又着重说了她是一个多么出尘脱俗的奇女子。最后才神秘兮兮地道出重点,“我听说啊,这次南蛮圣女也会随镇南王世子一起上王都!”
最后一句让这小小的雅座中骚动了起来,众人的眼中都绽放出异彩,那年轻书生忍不住问:“那南蛮王把那什么圣女送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明白啊!”中年书生鄙视地看了同伴一眼,表情意味深长,仿佛在说:是男人,都懂得!
年轻书生咋舌地感慨道:“这镇南王世子那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那是自然。同人不同命啊!”中年行商说着也是有几分酸溜溜的,“那南蛮圣女可是人间稍有的绝色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傅云雁终于受不了地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声响,“人家镇南王世子上战场拼死打退南蛮,你们这些人却如长舌妇般在背后胡乱揣测,道人是非,真是羞也不羞!”
说着,傅云雁有些担忧地看了对面的南宫玥一眼,唯恐她被这些人坏了心情,没想到南宫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芥蒂,只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说道:“今日大喜,无需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生气。”
这些市井的传言,往往不过是一分真,九分夸张,她才不会蠢到因为这种流言蜚语而去疑神疑鬼。更何况,她相信萧奕。
傅云雁也冷静了下来,心道:也是,有自己三哥傅云鹤看着,萧奕应该没那么大的狗胆!
那中年行商见傅云雁和南宫玥不过是两个十三四岁嘴上无毛的少年,却与自己这个长者如此说话,心里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粗着嗓子嚷嚷道:“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听不下去可以堵上耳朵啊!”
一旁的年轻书生亦是不悦,没好气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说我们的,又没惹你,你劈头就骂什么长舌妇,也太……”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很快,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地传进来:“来了!是五皇子殿下和镇南王世子来了!”
“快看,人已经到城门外了。”
“那就是五皇子殿下吗?”
“……”
茶楼外人声鼎沸,让雅座之中的众人顿时忘了刚才的龃龉,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蜂拥到窗边,伸长脖子往城门的方向看着。
此刻,正对着城门的南大街两边已经像煮沸的热水般沸腾起来,早早就等在那里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情绪激动,翘首以待,若非下方有御林军维持秩序,那些百姓恐怕已经围堵到城门那里去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他们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并排穿过了城门,跟着他们身后的是更多的骑士和官员的马车,那之后,便是一个个身穿黑甲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排成整齐的方队,看他们一个个步履整齐,气势冷然的样子,显然都是上过战场,手上见过血的。这些士兵只是这么行着军步,就让人觉得震撼不已,连着茶楼雅座中的那些人也都是肃然起敬。
他们的目光最后都是灼灼地落在最前方的少年和青年身上,一看少年身穿皇子蟒袍补服,就知道他必然就是五皇子殿下,而他身旁的青年着一身银白的盔甲,身形高大颀长,腰悬一把古铜色的长剑,身后是在微风中随风飞扬的银白色披风,在初春温暖的阳光照拂下,他浑身仿佛都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如同战神降临人间,俊美、神圣而尊贵,让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这……这就是镇南王世子啊!”雅座中,不知道是谁感慨地叹道。
众人都在看萧奕,可是傅云雁看的却是萧奕身后的傅云鹤,嘴角不由翘起,喃喃道:“看来三哥没有缺胳膊少腿,甚好甚好!”
她只是轻声呢喃,但是旁边的年轻书生耳尖得很,怔了怔后,问道:“这位小兄弟,你的兄长也随萧世子上了南疆战场?”
书生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傅云雁身上,眼中浮现一丝敬意,一丝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小兄弟刚才对他们背后议论萧世子显得如此愤慨,想必是自己的兄长随萧世子上了战场,因此才有几分感同身受吧。
中年行商虽然一贯自诩脸皮厚,但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傅云雁抱拳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胡言乱语,请别放在心上。”
傅云雁本来也就是担心南宫玥,否则才懒得和这些就知道说长道短的陌生人计较,现在对方既然道歉了,她也就豪爽地挥手不与对方计较了。那中年行商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朝窗外的萧奕看去,道:“我以前听说过镇南王世子生性顽劣,是个不顶用的‘二世子’,每天就知道惹事生命……今天看来不像啊!”中年行商也算是见过点世面了,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人的气度是骗不了人,这镇南王世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我记得萧世子已经成婚了吧。以萧世子这等品貌,不知何人配得上……”年轻书生盯着下方的萧奕,复杂地叹道。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就是天生出身好,长相好,然后还具有令人不知该羡慕还是嫉妒的才能。
书生说话的同时,傅云雁笑嘻嘻地看了南宫玥一眼。这还亏得阿玥长得俏,否则皇帝的赐婚还真有些是祸非福啊!还是她的阿昕好,长得恰到好处!
南宫玥没在意傅云雁调侃的眼神,也没在意其他人说了些什么,此刻的她,外面的喧嚣已经离她远去,眼里只有下方的萧奕。
她一霎不霎地看着他,虽然她几日前已经见过了萧奕,知道他一切安好,但是此刻看着他在百姓的欢呼中进城,看着他英姿勃发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由勾起,心中是满满地满足:阿奕他真的回来了!
忽然,下方策马缓行的萧奕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茶楼的二楼看来,四目相对时,萧奕脸上的冷意褪去,笑意迅速在他脸上绽放开来,生机勃勃,让人如沐春风。
他抬起右手,用力地向南宫玥挥了挥,口唇微动,无声地说着:“臭丫头,我回来了!”
南宫玥也不由自主地笑得更为开怀,正欲挥手,就听身旁一个傻傻的声音说:“快看,世子爷在跟我挥手呢!”
“不对,是跟我吧!”
“是我!”
“……”
不止是雅座中的几人,连着旁边酒楼的人、外面街上的百姓都因为萧奕挥手的动作骚动了起来,城门口的气氛在一瞬间又抵达了高潮,所有人都热情地挥起了手,喜笑颜开。
一直到萧奕他们的队伍远去,这里的气氛还没有冷却下来。
雅座中的几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中年书生感慨道:“这传言果然是不可信啊!我看这位萧世子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没错没错!”老者亦是直点头附和,“我看世子爷简直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啊!”
年轻书生忽然看向傅云雁道:“这位兄台,既然你的兄长跟随萧世子去打仗了,想必你对萧世子也有几分了解,可否与我们说说……”
傅云雁眼珠滴溜溜一转,被挑起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跟他们说起了镇南王府的那点事,百合也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听得众人心里直感慨这“有后娘就有后爹”的糙理哪怕是到了堂堂的藩王府也还是不变的理,还有人叹道,之前是听说镇南王妃抢占继子的产业,原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等南宫玥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一群人既同情又敬佩地说着萧奕,简直快把他说成一个励志的范例——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却没有走歪,奋发向上!
南宫玥心里本来还因为再也看不到萧奕远去的背影有一丝丝的失落,现在却是消失殆尽,含笑地看着傅云雁和百合说尽兴了,几人才离开了来运茶楼。
出了茶楼后,傅云雁就和南宫玥分道扬镳,自己一人回了咏阳大长公主府,傅家人也在等着傅云鹤的消息,她得赶紧回府与他们说说。
而南宫玥也赶忙回了镇南王府,在萧奕回府之前,她还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算算时间,萧奕要到午门献俘,那之后皇帝肯定还要招他进宫问话,她估计等萧奕从皇宫出来恐怕至少要过了申时,时间还是比较宽裕。
不止是南宫玥离开,其他在城门附近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了,心里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南城门的这一出戏落幕了,但是对于萧奕而言,今日的献俘仪式才刚刚开始。
从南城门沿着南大街径直地下去,路的尽头就是皇宫的正门,过了宫门,御道两旁的御林军变得越发密集,五步一岗,一个个都庄严肃立,一直延伸到到午门前。
偌大的午门广场上,身着朝服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早已像上早朝一样按班排列。午门城楼已经设好了御座,檐下张黄盖,卤簿设于午门城楼下,一直排列到端门。
日头越来越高,突然午门上金钟长鸣,跟着又是鸣金鼓、奏铙歌,百官齐齐地向午门方向跪下,直呼万岁。
不一会儿,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在众多内侍、侍卫的簇拥下,如众星拱月般出现在高大的午门城楼上,升了御座。
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视着下方下跪俯首的百官,显得意气风发,颇有一种江山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皇帝抬了抬手,乐声便停止了,那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这才站起身来。
跟着礼部侍郎出列,高喊道:“献俘!”
虽然他的声音高亢嘹亮,可是这午门广场如此之大,他的声音如同一颗小石子掉入大海,根本就激不起一丝浪花,不过他话落的同时,离他最近的御林军便随之高喊了起来:“献俘!”
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从午门往端门再往宫门一路传达了过去,到最后是几百名御林军齐声高喊:“献俘!”
那声音重叠在一起,如轰雷响起,气势宏大,几乎响彻天穹。
紧跟着,又是鼓乐大作,礼炮轰鸣。
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青年在数百道灼热的目光下,挺胸大步往前走着,分明就是镇南王世子萧奕。他的身后一个身穿白色囚服、项系白绳的年轻男子在十六名高大的士兵押解下,走入午门广场。
到午门城楼下方时,萧奕单膝下跪,抱拳向皇帝行礼道:“皇上,臣奉旨平定南疆,生擒南蛮大皇子奎琅为俘囚,谨献阙下,请旨。”
在他下跪的同时,身穿囚服的奎琅也被身后的大裕士兵强按着跪下,卑微地伏在地面——自古以来,便是胜者为王,败为寇。
皇帝含笑看着下方的萧奕,龙心大悦,可以想象今日这一幕必将会载入史册。
皇帝吩咐道:“将战俘移交刑部和理蕃院共同议处!”
皇帝降旨后,奎琅再次被迫向皇帝叩拜。
紧跟着,刑部尚书命令几名刑部官员从萧奕手下的士兵中接管了奎琅,押解下去。
而除了奎琅外,还有一干南蛮降将,也一并转给了刑部处置。
最后,文武百官再次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向皇帝致贺,直到这时,献俘仪式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唯有萧奕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
皇帝亲切地赐了他坐下,又命人上了茶,好像闲话家常一般,问起了南疆的事。
萧奕也不客气,吃着点心,用着茶,口中则说道:“……皇帝伯伯您不知道,那些南蛮子简直惹得南疆天怒人怨,百姓们一个个全都群情激愤。一知道您派我回去抗击南蛮,尽皆感激涕零。百姓们群起而攻之,这一仗哪可能会打不赢。”
皇帝听得心情舒畅,抚须笑得更欢了。
萧奕继续说道:“侄儿走的时候,那些南疆百姓纷纷在路边相送,让侄儿给您带回了一柄万民伞,要送给您呢。”
“万民伞?”皇帝眼睛一亮,感兴趣地说道,“这万民伞在何处,让朕瞧瞧。”
“一路上侄儿都让贴身小厮抱着,一步都不敢松开。……刘公公,劳烦你去取一下。”
刘公公知道皇帝心情甚好,忙笑着应道:“奴才还从没见过万民伞,托皇上的福,这一次,奴才可就能大开眼界了。”
皇帝哈哈笑着,挥手让刘公公快去。
说起来,皇帝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万民伞,据说只有廉洁清明的大清官在离任时,才会有百姓自发的送上一柄万民伞,可遇而不可得。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收到,这实乃百姓的心意。
皇帝乐呵呵的等着,不多时,刘公公就拿着一把桑伞走了进来,皇帝忙让他打开,只见这伞上缀着一根根的小绸条,每一根绸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以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的绸条把桑伞全都挂满了还不算,几乎一根根的全都重叠在了一起。这上面的字有的端正,有的歪斜,每一条都字迹不同,一看就不是伪造的。
皇帝满足极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饶有兴趣地一根根绸条往下看,忽然抬头说道:“阿奕,这是?”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绸条,这绸条上除名字外,还有一枚通红的指印,仔细看去,这万民伞中,类似这样的绸条还不少。
萧奕笑着解释道:“有不少百姓不识字,但也想向皇帝伯伯您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所以,他们就去找了一个教书先生,写了绸条,又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原来如此……”
皇帝看着“李二狗”、“陈大壮”、“张阿大”等等一个个纯朴至极的名字,心中感动极了。而更让他感动的则是萧奕,哪怕远在南疆,萧奕也没有忘记自己……皇帝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萧奕刻意宣扬,远在南疆的百姓岂能知道自己的英明决策。
镇南王府可是藩王,若是旁人的话,早就将功劳归为己有,拢络民心了。也就只有萧奕会如此实诚。
“阿奕,你这次辛苦了……”皇帝慈爱地看着他说道,“在府里好好休息几日,朕再派差事给你。”
萧奕咧嘴笑着,得寸进尺地说道:“皇帝伯伯,您就放侄儿一个长假吧!侄儿好久都没见到媳妇了!”
皇帝爽快地应了,“那朕就放你一个月的假,这总够了吧!”
萧奕欢喜地谢了恩,这才转入了正题,说道:“皇帝伯伯,这次侄儿回来,带回了南蛮的使臣,他们说是来议和的。”
皇帝皱了下眉,“使臣?”他好像没看到什么使臣啊,“使臣在哪儿?”
“和奎琅关一起了。好像还有一个女的,关在另一辆囚车里,刚刚一同转交给刑部了。……现在应该在刑部的大牢吧。”
皇帝顿时傻了眼,心想:这一次的南疆之行,萧奕看起来成长了不少,但还是一样不靠谱啊!哪有把使臣关囚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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