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栖这才躺下,“真真的。”
夏天了,有些燥热,白伊时常在外面儿转悠,武氏也刚拿着白伊说的要做的冰冻过得糕点过来了。
白伊正好画好眉,看起来精神些。
“走吧。”
“皇后,去哪?”
“见一个人,放心,余栖不会怪罪于你的。”
武氏一下低下头,“不……奴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你什么意思,又如何?走吧。”
前面儿的女婢推开门扶着白伊,没走多久,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立马武氏拿出手帕给她擦拭。
谁料到,艳骨也在这儿,他过来行了一个大礼,早就听闻白伊一瞬成白发红眼,见的时候还是不免震惊。“皇后安好。”
白伊走过去,坐在燕湖的石凳上,“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皇后这是去哪儿?”
“出来走走。”白伊笑着。
“陛下放心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想到陛下居然把你留着,还给了后位,天下奇事儿呀。”艳骨原想着应该是一个不留才是余栖的作风。
“我也没想到你还在宫里,一个皇妃,在下一个朝代还在宫里养尊处优。怪哉呀。”白伊不喜欢艳骨说话,因为真的很难听。
艳骨笑着,“原以为天狼星倾月之势在即,位于赵家这句话不过是你母亲信错了的,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是啊,余栖全家也不冤了。”
谁知,艳骨立马却驳回了,“但是若是你母亲当年没有杀他全家,那反而不会有如今的事儿了。这命啊~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因为自己实在改变,其实一切又一直在意料之中啊~”
白伊一个轻笑,“你是在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皆是徒劳吗?”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艳骨曾经早就提醒过她,可是就是那样的无力,都是天意。
白伊只是突然一笑,像是不甘心,也像是一种释怀。“我走了,坐着也热。”
“嗯,我也该走了。”艳骨起身扇着扇子走了。
两个人走的反方向,一个人走,因为坐着也热,一个人走,是该走了。
或许白伊的聪明小机灵永远也不可能用对地方了,只要对象是人,就永远都是最愚钝的。
说的人,自个儿都通了,反而听的人却是依然迷糊。
白伊加快着步子,再这儿耽误了些时候,怕冰冻过得糕点也不凉了。
白伊在这座宫殿下,只是深深地不断的深呼吸,琉銮宫可曾是自己最厌恶的一座了,可是如今,自己却还是来了。
侍卫们没有拦,进去很轻松,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一切超乎想象的清冷。
死一样的寂静。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女婢,唤她过来。
“皇后安好。”
“白夕颜在哪?”
“在……她屋子里。”
武氏扶着白伊径直往里走。
推开屋门,也不见人烟气儿,知道听见两声儿从床上传来的咳嗽。
武氏外面面关上门守着。
白伊提着糕点走过去,撩开床帐,坐下来。
白伊差点儿竟然快要认不出曾经最得宠的公主了。
白夕颜愣了下,看着满头白色头发的红眼的白伊,“白伊!来啦?”
“是啊,我来了。”
“哈哈哈哈哈~来的人是你,那白秋华肯定死了!哈哈哈哈~”
白伊看着瘦骨嶙峋的白夕颜,一时竟然说不上什么滋味。“对,她死了。”
“你是王?”
“不是。”
白夕颜打量着她,“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的笑话呢,我以前是,可是王位竟然被身边的男侍给夺了。他成了王。”白伊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说出来竟然不怕她看笑话。
“男人……当王?那你为何没死?你把皇位奉给他的!”
白伊笑着,“天狼星倾月之势在即,听过吗?”
“自然。”
“赵家的小公子,带着瑶楼虎骑与赵家军啥杀进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杀了你一绝后患?”
“因为我是他女人,我是皇后。”
“啪——”白夕颜一巴掌扇在白伊脸上。
“贱人就是贱,那可是我白家百年基业,若是白秋华那个老女人当王的话也不至于了。”白夕颜现如今倒是太看不起白伊了。
“不,是白秋华也是同样如此,白家的女人都逃不过这关,母皇是唯一一个意外,因为她下手早,直接除了后患。白秋华还是会困在亦云的手里。”
“不,母皇与白秋华都只会拼死守着,不会苟活。”
白伊深呼吸一口气儿,“余栖威胁我,我若是死了,所有俘虏都会死。”
“所以……你就乖乖的当一个听话的小女人了?”
“是。”
“哼~来做什么?还成了这般模样。”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冰冻糕点。我让人在下面也铺了一层冰,放心,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白伊说着就打开来给她。
白夕颜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着,灌了灌水,吞下。
“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
“我们之间有必要吗?”白夕颜笑着。
“有,因为我身边只有一个亲人,也是唯一的认识很久的人。”
“为什么?”
“都死了,一个不留。只剩下你了,还是我的亲姐姐。”白伊苦笑着。
“我们更是隔着杀父之仇的仇人。”
“不,只有你杀了我父亲。”
“是你父亲先杀了我父亲。”白夕颜一下有些激动。
“哈哈~你还蒙在鼓里呢,是母皇亲手杀了你父亲,因为你父亲野心太大,也想要篡夺皇位,被母皇杀了,是我父亲替母皇顶的罪,母皇快死之前亲口对我说的,说她好后悔。”白伊解释着。
“不可能,胡说。”
“如今这般形式,我有必要吗?但是你杀我父亲确实真的,也不怪你,毕竟你也想为自己父亲报仇,该怪母皇,所以她死了。”白伊起身,“见着你,就想把以前的误会说了,心里也舒坦了。”
“所以呢?”
“所以,我叫你一声儿姐姐。”
两人眼神相对,一霎时,突然觉得以前的争斗显的好苍白。
换来的,只有一个舒坦的笑意。
“妹妹。”
白伊笑着。
只是突然间,白夕颜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匕首,留在脖子上。“妹妹,国破家已亡,俘虏或者也辛苦,也与咱们无关,我只知道,白家的女人要么是王要么是死!妹妹,我白家,受不得威胁!下辈子见——”
一下子,那匕首就从白夕颜手上落在了地上,白夕颜也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白伊却没有太大的悲伤,因为会相遇的。
白伊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只觉得轻松,脑子里回荡着白夕颜说的话。
白家的女人,要么是王要么是死。我白家,受不得威胁!
白伊突然感受到一股子力量,那是那样的无畏。
“皇后,回去吗?”
“嗯。”
“为何这如此清冷?到不像是人住的。”武氏问。
“因为里面关着人,相当于冷宫了。”
“可是……你去见关起来的人……不太好吧。”武氏算是想不通。
“她是我姐姐。”
“那不如跟陛下说放了她出来?”
“不用了,已经死了。”
武氏一下有些被吓到,进去时看见还是活人的,“这……”
“因为她是白家的女人。”白伊笑着。
回去时,竟路过了芯竹宫,白伊看了两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里面的那颗海棠,已经不再红了。
养心殿里,白伊原想着回来进到宫殿里应该更加的闷热,结果却是非常的凉爽。
“武氏,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陛下好像在里面。”武氏说完便退下去了。
白伊往里走去,看见余栖到这儿里面批着折子,悄悄走过去。
余栖却放下笔。
“我打扰你了?”
“怎么会?我手酸了,休息一下。”余栖笑着,对着她坐着。
“这宫里怎么这么凉快?”
余栖笑着,伸展双臂,“我把冰块推在每个角落里,凉快吧?”
白伊笑着。
“对了,婚服做好了,特别的好看,真的。”余栖拉起她的手,一脸兴奋。
“是吗?”
“嗯,就先不给你试穿了,本就是按你的身形量身做的。”
“嗯。那就到时候看。”白伊说。
“伊伊~你看?”余栖起身拿着盒子过来。
坐下来,打开。
是同心结的手链。
白伊笑着,“真漂亮,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我把我们的结发放在里面,我自己学着编的。我来给你戴上。”余栖在她的手腕上系起来,一脸爱意。
白伊咽了咽喉咙,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只是笑着。
“喜欢吗?”
“嗯。”
“伊伊~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知道。”白伊笑着。
一句知道,倒地承载了什么,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几日后,来了个姑姑,是礼部派来指导当日礼仪的。
武氏给姑姑奉了茶,见白伊过来,立马起身行了大礼,“皇后安好。”
“起来吧。”
“诶,陛下说了,这次不从简,能咋折腾咋折腾,这各种各样的礼节自然是不能不熟的。”
“姑姑说的是。”
“那,时日不多,还望皇后一定要用心,毕竟,做不好就都是老婆子我的不对。”姑姑也怕万一哪儿点儿没对自己就半截儿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