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顺微微俯身,时不时地打量着钱芊芊,忍不住顿了顿,心里紧张了起来。
“眼下没有,你先下去吧,等我有吩咐的时候,自会召你前来。”
钱芊芊想了想,便缓缓开口,这般姿态,当真像极了这将军府的主母。
“是。”吴顺也不敢多留,很快退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钱芊芊一人。
钱芊芊走到窗边,抬出头,往外张望,抬手撑着下巴,一身鹅黄裙襦,梳着简单的发髻,一张精致的圆脸,眨着大眼睛,恍若怀春少女,很是灵动可爱。
这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萧墨寒也时常早出晚归,她想出去走走,也想起萧墨寒的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给萧墨寒添麻烦。
只是欧阳坤这么容易就死了,让钱芊芊还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欧阳坤阴险狡诈,应该不好除掉,没想到萧墨寒这么快就拔掉了这颗眼中钉。
月姬来了京城,却一直没有出现,眼下欧阳坤死了,月姬没了庇护之人,在许多事上都没了帮衬,以前就不是萧墨寒的对手,现在应该越发不是了。
萧墨寒帮着新皇重振朝纲,提拔了好几位老臣,这些臣子,全都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只是不为先帝所喜,所以被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如今新皇登基,才又让他们瞧见了希望。
至于先前那些跟着欧阳坤的臣子,萧墨寒将其中一部分实在没有真才实学之人踢了出去,剩下的人虽然有才干,但也不是能委以重任之人,所以安置在角落,当个小官吏绰绰有余。
先帝的那些妃嫔们也按照礼法安置,成年的皇子都封了王爵,还尚未成年的,便留在宫里养着,等到成年了再行封赏。
邵怀谷提议让新皇大赦天下,好赢得民心,新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今民间百姓都在念着新皇的好,再也无人提起先皇。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整个萧国都稳定了不少,边疆守将大部分都是萧墨寒的部下,对萧墨寒崇敬有加,所以得知朝廷的境况,也是欢呼不已。
只要萧墨寒愿意,大可以自己去抢下那个位子,天下人不但不会有半点非议,还会拍手叫好,这么多年来,萧墨寒为萧国开疆拓土,其功劳,无人可比,这一点皇帝知道,臣子知道,百姓们更知道。
所以百姓们都觉得,若是萧墨寒成了这萧国的皇帝,萧国只会比现在更好,不会差一分一毫。
“萧将军,已经查清楚了,欧阳坤有个部下,名叫程峰,先前逃了出去,至今未曾露面,左相府的漏网之鱼几乎全都被抓获,唯独剩下了他。”
邵怀谷走在萧墨寒身旁,压低了声音,装作若无其事地向萧墨寒禀报,不管怎么样,他跟萧墨寒也算是同朝为官,所以走得近些也算不得什么。
“程峰?眼下整个京城都被封锁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除非他不是人,否则不可能离开京城,你再去好好调查,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抓住他。”
萧墨寒脸色一沉,说得斩钉截铁,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仿佛藏着一把利刃,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是。”邵怀谷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上了侯在宫门口的马车,没有丝毫停留,跟萧墨寒的交谈也是点到即止。
萧墨寒骑马回将军府,倒不是因为马车不好,只是他觉得骑马视野开阔,能看见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东西,也方便观察周围环境,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随行保护。
长街上人来人往,先皇丧礼过去,百姓们都恢复了平日里的装束,抓着新年的尾巴,个个穿红戴绿,好不喜庆,不少店铺也都开张了,街上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
不知怎的,萧墨寒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虽然他目不斜视,可余光一直在打量四周,不曾有丝毫放松。
回到将军府,萧墨寒正巧跟钱芊芊撞了个满怀,钱芊芊让吴顺给她找了些花草种子,正领着丫鬟去院子里种下,没想到就碰上了萧墨寒。
“你不是想出去逛逛吗?我明日就陪你出去。”
萧墨寒扶住钱芊芊,轻掀薄唇,还不等钱芊芊说话,就将此事定下了。
“怎地如此着急?事情都处理好了?”
钱芊芊一脸错愕,手中的铲子都来不及放下,怔怔地望着萧墨寒,秀眉紧蹙,眼底闪着丝丝疑光。
“我知道你肯定闷坏了,所以能皂一日陪你出府,便早一日,省得你一直惦记。”
萧墨寒抿唇浅笑,说得理所当然,语气之中还有些挑弄,目光温柔,透着说不出的宠溺。
钱芊芊也没多想,只当是萧墨寒心疼她,所以立刻答应了下来,反正她也一直都想出府,萧墨寒能陪着她,再好不过了。
“这些都是花草种子,我想把它们种在院子里,等来年生根发芽了,这院子里便能花团锦簇,香气宜人。”
钱芊芊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布袋,朝萧墨寒咧嘴笑道,眉眼弯弯,脸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亲近。
萧墨寒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伸手接下钱芊芊手里的铲子,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我陪你一道。”
萧墨寒轻掀薄唇,此言一出,那些丫鬟们便自觉退了下去。
钱芊芊有些发愣,一直盯着萧墨寒的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虽然萧墨寒平日里对她没得说,可这般自降身份的事,萧墨寒还几乎从未做过。
“愣着做什么?把种子拿过来。”
萧墨寒见钱芊芊迟迟未动,便催促了一声,钱芊芊回过神,径直走了过去。
“你不是每日都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吗?陪我种花,不耽误时间?”
钱芊芊在萧墨寒身边蹲下,疑惑地问了一声,不知怎的,萧墨寒的举动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务随时都能处理,你的心思耽误不得。”
萧墨寒娴熟地挖地,将种子放入地里,虽然不一会儿就满手污泥,但一举一动扔进矜贵不凡,丝毫不显狼狈。
钱芊芊的脸上泛起一抹浅笑,心里涌起丝丝暖意,萧墨寒虽然话不多,可偶尔不经意的几句情话当真是撩人。
“还好你不是皇帝,否则八成是个昏君。”
钱芊芊小声嘟囔了一句,贝齿轻咬下唇,在一旁帮着萧墨寒,两人默契十足,简直就像反复练过多回的。
“只要有你,做昏君又何妨?”
萧墨寒说得云淡风轻,这般风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莫名正经,好像他这都不是哄人的,全都是真心话,而且说到就会做到。
“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若是天下人把我当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女,那我这一世清誉岂不是就毁了?”
钱芊芊也不甘示弱,她总是嘴硬心软,无论心里在想什么,这嘴上总是不饶人。
“有我在,谁敢说你是妖女?我便割了谁的舌头。”
萧墨寒轻轻吐出几个字,当真是张狂肆意,眼底野心浮沉,眉宇间透着丝丝凌厉,让人避之不及。
钱芊芊微微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不得不承认,萧墨寒嚣张跋扈的时候当真迷人,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事实上若真的有那么一日,萧墨寒绝对能说到做到,他的女人自己都舍不得碰,怎么能容忍他人嚼舌根?所以日后若有什么变故,有人敢往钱芊芊身上泼脏水,别说割舌头了,割脑袋都大有可能。
很快,那些种子都种到了地里,萧墨寒将它们一个个埋上,衣袖上也蹭到了些许污泥,但身姿依旧挺拔,俊朗不凡。
钱芊芊手上也沾了不少泥土,只是刚才萧墨寒并没有让她动太多的手,所以她身上比萧墨寒好多了。
虽然眼下天气还是寒凉,但头顶已经有了些许日头,萧墨寒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钱芊芊下意识地踮起脚,替萧墨寒擦汗。
只是钱芊芊没想到,她这么一擦,不禁没把汗擦掉,反而把自己手上的污泥蹭到了萧墨寒脸上。
“扑哧——”钱芊芊瞧着萧墨寒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萧墨寒仍旧是一本正经,可也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墨寒知道,眼下他若抬手擦拭,肯定是越擦越脏,所以就索性纹丝不动,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只是淡淡地望着钱芊芊,眼眸幽深,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我们,我们还是赶紧去洗洗吧。”
钱芊芊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憋着笑,可总算没有刚才那般夸张了。
丫鬟打来了两盆水,瞧见萧墨寒的模样,都莫名觉得好笑,可谁都不敢在萧墨寒面前笑出声来,所以都低着头,一直憋着,直到萧墨寒洗完脸,才离开笑出声来。
“看来那些丫鬟都被你逗乐了。”
钱芊芊瞧着那些丫鬟的背影,见她们一个个都是掩面的动作,心里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萧墨寒擦了擦手上残留的水渍,抬手掐了掐钱芊芊的脸,说得咬牙切齿。
钱芊芊的脸原本就圆,肉乎乎的,被萧墨寒这么一掐,便更显得稚嫩,她嘟着嘴,想要挣开萧墨寒的手,模样瞧着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