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怀谷的脸上泛起一抹冷笑,手不知觉地摸向膝盖,心里的不甘便增添几分,当初他若是不那般执拗,如现在这般知进退,想必他的腿也不会留下病根,现在连走路都不方便。
萧墨寒微微点头,知道邵怀谷从前经历的那些,所以也没再旧事重提,揭邵怀谷的疮疤。
邵怀谷离开了将军府,三日后,将一批新奇的兵器当重交给朝廷,当那些侍卫将兵器拿上朝堂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瞧着如此奇怪,从前从未见过。”
“是啊,邵大人,你从哪儿弄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搬上朝堂,你把朝堂当什么地方了?”
几名大臣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脸上尽是疑惑,他们几乎都是皇上提拔上来的人,一朝得势,自然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陛下,这些都是微臣差人改良之后的兵器,跟从前相比威力大了不少,请您先让这些侍卫,在堂上演示,若是实在入不了您的眼,微臣甘愿辞去官职。”
邵怀谷一脸谦卑,说得很是笃定,皇上虽然并不喜欢他,但对他这么一个四品典仪也没什么戒心,所以用不着处处给他难堪。
“罢了,既然这些东西你都已经搬上朝堂了,朕就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皇上捋了捋下巴上的青须,眼眸微眯,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
邵怀谷退到一边,抬手击掌,几名侍卫立刻拿起兵器,按照先前的准备,在朝堂上舞动了起来。
这兵器确实制得精巧,几个回合下来,不少官员都目瞪口呆,皇上也是眼前一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好,这兵器当真是不错,邵爱卿,你是如何造出这等兵器的?”
演罢,侍卫们放下兵器,相继退到了一旁,皇上却好像还意犹未尽,一脸地好奇,瞪大眼睛望向了邵怀谷。
“启禀陛下,微臣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闲官,最近翻阅古书,偶然瞧见了一篇有关兵器的策论,微臣忍不住来了兴趣,想改良萧国如今的兵器,所以几经周折,画出了图纸,找官府要来一批闲置兵器,让民间都工匠加以改造,最终改成了这般。”
邵怀谷按照先前跟萧墨寒商量好的,说得斩钉截铁,如此一来,便把所有的功劳都叩在了自己头上,皇上心里一定有数。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才干,朕先前真是小看你了,让你做这个典仪如此久,当真是委屈你了。”
皇上不禁赞赏,接连点头,之前邵怀谷一意孤行,忤逆他的命令,虽然让他心有不悦,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他也早就淡忘从前之事了,只觉得邵怀谷还真是个人才。
“陛下过奖了,不管如何,微臣都是陛下的臣子,理应听从陛下的命令,陛下让微臣做什么,微臣都定要照做,不得有半点怨言。”
邵怀谷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说得十分虔诚,言语中隐隐透着提醒,像是在告诉皇上,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了,若是皇上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他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朕的臣子们若是个个都能像你这般,那这萧国定会繁荣昌盛。”
皇上欣喜不已,从前他不用邵怀谷,就是因为邵怀谷反心太盛,若是邵怀谷愿意受他驱使,那他自然乐意之至。
“皇上,既然邵大人有如此才能,那屈居四品典仪之位,是否太屈才了?眼下朝中人才凋零,像邵大人这样的人才,得好好留住才是。”
“是啊,邵大人是难得的人才,定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如此一来,也能彰显陛下的贤德。”
朝中几个大臣相继附和了起来,他们都是暗地里站在萧墨寒这边的,所以早就偷偷帮着邵怀谷了。
“嗯,你们说得对,这四品典仪是个闲差,的确不适合邵爱卿,大理寺少卿一位倒是空着,许久都无人弥补,所以邵爱卿,不如就由你领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吧。”
皇上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半点不妥,眼下朝中局势微妙,他也想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所以对邵怀谷也没那么多芥蒂。
“多谢陛下,微臣定好生为萧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邵怀谷就等着皇上的这句话,所以随即跪下谢恩,君无戏言,只要皇上当即拍板决定了,那便不能再轻易反悔。
“起来吧,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皇上心满意足,沾沾自喜,邵怀谷缓缓起身,脸上不着痕迹地泛起一抹冷笑,事情可谓进行得十分顺利。
消息传回将军府,萧墨寒虽未多说些什么,但心里却什么都明白,既然邵怀谷顺利成了大理寺少卿,那日后欧阳坤便有制肘之人了。
钱芊芊熬好了汤药,给萧墨寒端来,走进书房,萧墨寒便落下一枚黑子,整个棋盘的局势顿时大变。
“该喝药了。”钱芊芊将汤药放下,淡淡地提醒了一句,目光划过棋盘,心里还有些惊艳。
这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有致,仅仅只有一瞬,黑子便脱颖而出,以压倒性地威势吞掉了不少白子,整个棋局突然变得妙不可言。
萧墨寒缓缓抬手,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赵大夫开的药确实是苦,但对他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这儿又没有旁人,你自己跟自己对弈,不觉得无聊吗?”
钱芊芊环顾四周,并未瞧见伺侯的下人,书房里干干净净,泛着些许油墨味,窗边的竹枝生得茂密,枝叶从窗边伸入,给屋里增添了一片绿荫。
“那你来陪我吧。”
萧墨寒倒是不以为然,淡淡地开口,捻起几枚黑子,掷入搪瓷钵里,声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沉稳。
“好啊,我们不如借此机会打个赌,谁输了,便答应对方一个条件,不许反悔。”
钱芊芊原本不会下这种棋,正要开口之时,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话锋一转,眼底泛起了丝丝狡黠。
“好。”萧墨寒也随即答应,没有半点犹豫,反正论下棋,他还从未有过对手,邵怀谷在他面前都是输,他不信钱芊芊能赢他。
钱芊芊在萧墨寒对面坐下,将棋盘上的白子都拣到自己手里,棋盘顿时干净了起来。
“谁先落子?”钱芊芊望了萧墨寒一眼,疑惑道。
“你先吧。”萧墨寒故意让了钱芊芊几分,在这个棋局上,谁先落子无疑占了先机。
“那我就不客气了。”钱芊芊抿唇浅笑,将一枚白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萧墨寒随即跟上,两人一来二去,便落下了好几枚棋子。
只是萧墨寒瞧着钱芊芊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解,不知钱芊芊这是使的哪一招,既不攻,又不守,好像全无章法,只是在瞎胡闹。
“我赢了。”钱芊芊落下一枚棋子,立刻开口,面露喜色,眉眼弯弯,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萧墨寒错愕一瞬,捻着手里的棋子,跟钱芊芊对视一眼,还以为钱芊芊是在耍赖,便放下棋子,摇了摇头。
“你别不信,你看看,我的这五枚白子,是不是一个接一个地连在一起了?”
钱芊芊瞧着萧墨寒的神情,一脸倔强,微微撅起红唇,略带娇嗔道。
萧墨寒顺着钱芊芊手指的方向望去,棋盘上确实有五枚棋子整整齐齐地连在了一条线上,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叫五子棋,是我们乡间的一种玩法,只要五粒相同的棋子连在一条线上,便赢了,现在赢的是人是我。”
钱芊芊得意地解释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萧墨寒下这古代的棋,是萧墨寒自己会错意了。
萧墨寒心里顿时了然,刚才钱芊芊故意要打赌,就是打定主意要诓他,看来还真是他疏忽大意了。
“你用乡间的棋来与我对弈,岂不是在钻空子?下棋之前,我可没说到底下什么棋。”
萧墨寒轻掀薄唇,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声音低沉,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难掩威严。
“可你也没说不能下这种棋,既然先前未曾说明,那就下什么棋都可以,是你自己没看出这其中的玄机,如何还能怪我?”
钱芊芊也不甘示弱,一举一动尽是倔强,眼波流转之间透着说不出的狡黠。
萧墨寒瞧着钱芊芊的模样,这一局,他无论如何都是输了,真没想到,连邵怀谷都不是他的对手,居然败给了钱芊芊。
“愿赌服输,你有何要求,提吧。”
萧墨寒也不是耍赖之人,输了就是输了,不管钱芊芊是用的何种手段,都改不了这个既成的事实。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所以你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讨要。”
钱芊芊轻挑秀眉,说得云淡风轻,脸上透着几分神秘,让人看不真切,也琢磨不透。
萧墨寒是大将军,统领千军万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无奈就是摆不平钱芊芊这么一个小女子,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将她惯得越发大胆。
就在这时,窗外一阵疾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萧墨寒转过脸,径直望了过去,只见一抹黑影闪过,御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属下参见将军。”御风跪下给萧墨寒行礼,一身黑衣,来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