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头明白这其中的利害,要是把钱芊芊挪出族谱,那这些铺子,还有天地就跟他们完全无关了,可眼下他们也只能拿族谱来威胁钱芊芊,所以他们轻易不肯让步。
“这字据上写得很清楚,若是您答应,便在上头按个手印,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勉强,就让大伯母和三婶在牢房里呆着,三婶倒还好,主要是大伯母,也不知她出来的时候能不能赶上奇奇成婚。”
钱芊芊丝毫不为所动,反正现在急的是钱老头和老太,又不是她,这字据不管钱老头和老太签不签,对她都没有什么本质影响。
“你,你这个丫头,简直是太可恶了。”
钱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谁让钱芊芊一夕之间变得这么厉害,而且还好像越来越厉害了,让他们完全应对不来。
“这儿是我的宅院,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我数三个数,到底如何选择,给我个准话。”
钱芊芊的耐性已经耗尽了,此事她今日必须得解决,绝对不能给钱老头和老太赖在这里的机会。
“一,二……”
就在“三”要脱口而出之时,钱老头突然开口,打断了钱芊芊。
“好,这个字据我们签,但你也得说话算话,不能让你大伯母和三婶一直在劳里呆着。”
钱老头咬着牙,还是忍痛答应了,钱梦和钱奇奇整日都在家里要母亲,在村里娶个媳妇儿不容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成单身汉。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回钱家村吧,把村长和刘婶儿都叫过来,让他们来做个见证。”
钱芊芊突然收起字据,让钱老头没有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若是村长一见证,那便谁都没有耍赖的机会了。
钱老头和老太知道钱芊芊的意图,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二人交换眼色,便退到了一边。
“那你答应我们的十斗米,可一定要作数,否则我们便死在你这儿,让你们这一家人都无法安宁。”
钱老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那点儿蝇头小利,钱芊芊没有拒绝,反正这十斗米她早晚都是要给的,虽然她已经带着钱母几人搬出来单过了,但看在死去的钱二郎的份上,她也得给钱老头和老太尽一份孝心。
“娘,你跟弟妹他们不是也许久没有回钱家村了吗?就趁这个机会,我们一同回去看看吧。”
钱芊芊望向钱母,一句话打断了钱母的思绪,听到要回钱家村,钱母的脸上不禁涌现了一抹紧张。
“娘,您这是怎么了?先前您不是时常念叨着要回去吗?”
钱芊芊瞧出了钱母的不对劲,便径直走到钱母跟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没事,那我得去收拾点儿东西,既然要回去,也不能空着手,总得给村长还有刘婶儿他们带些见面礼。”
钱母回过神,说完就有些慌张地转过身,走进了内堂。
过了一会儿,钱母从里头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包袱,一家人浩浩汤汤地回了钱家村。
钱芊芊并没有回从前所住的小院,而是径直去了刘婶儿家,叫来村长,眼睁睁地瞧着钱老头和老太都在字据上按下了手印。
“你们放心吧,每月月底,我便派人把十斗米给你们送去,决不食言。”
钱芊芊心满意足地点了头,将字据三折,放入了衣袖之中。
“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内你大伯母和三婶出不来,那这字据我们也便不认了,你们一家再不是钱家人,也不配姓钱。”
钱老头临走还不忘威胁钱芊芊一番,只是这对钱芊芊而言根本起不了作用。
“三个月?您确定,到时若是大伯母和三婶出来了,您可千万别后悔。”
钱芊芊冷笑一声,迎向钱老头的目光,眼底透着说不出的挑衅,盯得钱老头心里发寒。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老头不大明白,以为钱芊芊是在故意吓唬他,但瞧着钱芊芊的神情又不太像。
“眼下连州城的米价想必你们也有耳闻,日后米粮只会越来越少,越来越贵,朝廷还要征粮,若是大伯母和三婶回来了,家里无异于要多两张嘴,你们养得活吗?”
钱芊芊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正好戳中了钱老头和老太心里的痛处,他们一心只想着救人,没想到把人救出来了,又该如何。
“要我说,反正这段时间战事紧张,你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倒不如让大伯母和三婶先在牢房里带着,每日还能有碗饭吃,你们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儿,等战事评定了,粮食充盈起来再把她们救出来也不晚。”
瞧着钱老头和老太没出声,钱芊芊便进一步怂恿道,村长和刘婶儿也都接连点头,觉得钱芊芊说得对。
“那得等多久?”钱老头似乎有些动心了,同时还有几分担忧。
“萧将军已经带兵出征了,将军的事迹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你们觉得,要平定边疆,将军需要多久?”
钱芊芊把问题抛给了钱老头,村长和刘婶儿面面相觑,萧墨寒在连州颇有威望,无人不知,他们自然都不敢质疑萧墨寒的实力,就算心里担心,也不能公然说出口。
“有将军助阵,破敌是迟早的事,自然要不了多久。”
片刻静默之后,村长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平静,钱老头和老太也接连点头,生怕落得个对萧将军不敬之罪。
钱芊芊会心一笑,真没想到萧墨寒就算是走了,也能助她,可若是萧墨寒还在,定不会让她有这么多麻烦。
“娘,您先在刘婶这儿呆一会儿,我去田间看看,等会儿来接您一同回去。”
待到钱老头和老太走后,钱芊芊便吩咐了钱母一声,钱母微微点头,她随即就转身走了。
田间稻子一片青油,钱芊芊找到了白石,这些日子这田间的事一直都是白石在打理,所以白石对这水稻的长势也最为清楚。
“钱老板,您可是许久没来了。”白石跟在钱芊芊身旁,头顶日光灼灼,刺得脸上的皮肉生疼,田间还有不少农夫在劳作,滴滴汗珠从头上滚落,落进泥土里,灌溉着稻苗。
“再过几个月,这水稻便能收割了,你可一定要多看着点儿,千万出不得差池。”
钱芊芊走在田埂上,抬手遮住额头,不禁眯起眼,眺望远处。
“我知道,你放心吧,到时水稻定能如期收割,只是这几日天气太热,许多村民都有些犯懒,时常不爱过来。”
白石并未起疑,只是如实相告道,钱芊芊捻起一把稻穗,放在手里观察着,起初并未在意,但片刻之后就变了脸色。
“这稻穗上怎么有这么多白点?”
钱芊芊心里一紧,掐开几粒稻壳,发现里头竟然都是空的,这些稻田虽然瞧着长势良好,但其实全都是空壳子,里头没米浆,自然也成不了能吃的稻米。
“什么?”白石脸色一沉,也望了过去,跟钱芊芊一样检查了一番,发现这稻米确实有了端倪。
“这些水稻应该是得病了,这些天天气太热,我也没怎么注意,钱老板,都是我的错,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白石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紧盯着钱芊芊的眼睛,眉头拧成了一个“八”字。
“稻穗都已经成形了,哪里还有挽救的余地?白石,你可知道,这些稻米是连州城百姓的救命粮啊!”
钱芊芊心里悲愤不已,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双手紧攥着拳头,额角上都泛起了阵阵青筋。
白石低着头,目光闪躲,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脚下一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面如死灰。
“老板,是我错了,您打我骂我都可以,工钱我也不要了,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白石跪倒在地,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眶都不禁湿润了起来,钱芊芊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她总觉得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去,带我看看你们往稻田里下的肥料。”
钱芊芊努力保持着镇定,就算这回颗粒无收,她也不能慌,天无绝人之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比什么都重要。
“是。”白石站起身,带着钱芊芊径直走到了不远处存放肥料的茅屋,里头还有几筐没来得及用的肥料,瞧着应该搁置好几日了。
钱芊芊顾不得那肥料刺鼻的气味,伸手抓起一把,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肥料之中好像参杂了些杂质,但到底参了什么,她无从判断,只能带回去找大夫问问。
“这些肥料从现在起别再用了,水稻出问题的事也不要声张,每日还是安排人照常劳作,至于这些肥料,想一个托词,别让人发现什么异样。”
钱芊芊将一把肥料装进身上的锦囊里,压低了声音,小事吩咐了白石,神情凝重肃穆。
“钱老板,你放心,我绝对不泄露半个字,只是看你这意思,是有人从中作梗,在肥料之中下了药?”
白石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心里也紧张了起来,他在此处看惯稻田多日,还是头一回发现此事,当真令他既惊讶,又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