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芊芊咄咄逼人,非要将两人之间的仅剩的情谊都扯碎得干干净净。
“你嘴上说着派人保护我,但你那两个属下,遇到央国探子,三两招就败下阵来。”
可笑的是,她当时还暗道自己运气不好,萧墨寒的手下各个皆是精英,怎么她就遇上了两个三脚猫功夫的。
“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只以为是央国探子武功太强,他们不敌,并未怀疑你半分。”
钱芊芊直勾勾的于他对视,眼里陌生的疏离看得萧墨寒心惊。
“但你们能寻迹上山,换下埋伏,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都得亏萧将军的本事把。”
她眼里的情绪愈发浓烈深沉:“虽然我不知道萧将军到底用的什么方法,但我,一定是那个工具对吧。”
“是。”萧墨寒无奈承认,他也没打算隐瞒:“在你体内下了一种特制的香,我们的人可以根据香气追踪到你所在的地方。”
“萧将军真是好本事。”钱芊芊神情愈发冷,她拢了拢衣领,沉沉道:“拜将军所赐,险些清白毁在那小人手中。”
一直以为自己准备万全的萧墨寒,顷刻间,所有的防线崩塌,溃不成军。
愤怒、羞愧、内疚、心疼……各种钻心刺骨的情绪从心脏处轰然爆发,他抬了抬手,目光怔怔的,嗫嚅唇道:“对不起。”
他先是萧国的将军,再是她认识的萧墨寒。
他顾全大局,往往忘了自己,也忘了身边的人,只是冰冷无情的选择最好的计划。
这一次,同他以往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大同小异,重视大局,牺牲细微。
唯一不同的,这次牺牲的人是钱芊芊。
他做的要比她知道的更多,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在她被抓上山的同时,就有人潜伏着同时跟上。
但就算有无数个理由,也敌不过她一句话。
萧墨寒不再解释,他双手负于背后,控制着不让自己去触碰她,又惹得她厌恶。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原谅我,我可以等。”
钱芊芊觉得了可笑极了,他凭什么觉得她以后就会原谅他?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萧将军救我一命,又送我入贼窝一次,我们就当扯平了,互不相欠。”
萧墨寒沙哑着声音:“是我欠你的。”
“萧将军请走吧,你此次立了大功,回到京城必然是万民欢呼,盛名远扬四八方。”
钱芊芊下了逐客令,冷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日后,萧墨寒押送罪犯进京,几十辆囚车依次排开,将县城管道占了一大半截,场面严肃。萧墨寒骑上马,居高临下,在数百围观人中一一扫过,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身边属下小心翼翼提醒道:“将军,该启程了。”
穆天悦叹了声气:“走吧,她不会来了。”
萧墨寒眼神暗了暗,视线仿佛在延伸,穿透城墙,穿透小楼,看见他想看的人。
穆天悦摇摇头,情字最是伤人,还好他远而避之。
不过他也不止第一次做和事佬了,穆天悦不介意再做一次,他颇有深意道:“这小地方困不住她的。”
所以日后,不管是连州城,还是京城,总有一个更大的地方,来一次久别重逢。
萧墨寒蓦地醒悟过来:“启程。”
萧墨寒走了,钱芊芊的世界总算安静下来。
经历一场不小的风波,火锅店再重新开张,生意竟意外的比以前还要好些。
钱芊芊每日都忙得昏天暗地,无暇想其它事,除了偶尔会暗骂几句萧墨寒,一切都正常而平淡。
直到某一天,同以往数百个早晨一样的日子里,钱家小院突兀的出现了一口大箱。
钱芊芊围着箱子转了几圈,食指敲敲箱顶,问几个弟妹:“这箱子谁送来的?”
钱辉在学堂里不仅学了不少文人墨客的诗篇大道,还愈发沉稳起来,他故作老成道:“是一个穿官服的人,话也不跟我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钱宣凑上前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捧着近几日迷上的戏文,抽出空来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戏文里常有俊俏的公子哥爱慕哪家姑娘,便会用心备一份礼物放在姑娘闺房外,给姑娘一个惊喜。
指不定这口箱子就是谁给大姐送的礼呢。
不得不说,戏文里有些东西,是源于生活,而人们又从生活中将戏文里的东西搬出来。
钱芊芊打开箱子,数十件小巧精致的物什明晃晃的躺在箱中,这些小玩意多是叫不上名字的,但一看就让人喜欢极了。
尖叫声四起,钱宣扔了戏文,双眼放光,一下子扑到一堆小玩意上。
钱辉善意提醒:“三姐,小心压坏一个,够你卖一年的酱菜了。”
钱宣立马站起来,这些东西可真是金贵。
“大姐,这是送给你的吧?”钱宣往钱芊芊身边凑了凑,笑得意味深长:“我猜是穆大哥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不会。”钱辉遇着一个好先生,会的东西多得吓人:“连州城是富庶之地,商人遍布,因此浮夸奢靡之风严重,而这一箱子东西,虽是金贵,却不奢靡,更偏向精致与文雅,这应该是出自京城。”
“小辉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钱芊芊抿唇一笑,下一刻道:“那这箱子东西就放在你屋里吧。”
“可……”可这不是萧将军送给大姐的吗?
钱芊芊打断钱辉:“没有可是,就麻烦小辉了。”
钱辉眼睁睁看着一箱子东西搬进自己屋里,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小辉你要去哪儿?”钱芊芊以为他是不乐意了,心想大不了就换个地方放,怎么也不能把自家亲弟逼得离家出走吧。
钱辉前脚迈出大门,后脚还停在院里,回头认真道:“我去让锁匠打把牢固的锁。”
钱芊芊没忍住一笑:“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今天有好吃的。”
钱芊芊提醒完钱辉,突然感觉到身边多了压抑感,回头一看,果然是钱母来了。
钱母牵着钱尧学走路,一边唠叨:“别成日里就想着赚钱和吃吃吃,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了。”
钱芊芊一听这话,头皮一紧:“娘,我年纪还小,您担心得也太早了。”
她现在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也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钱母着急,最近都在操心这些事。
钱母面色一沉:“成成成,随你了,年纪大了,娘也管不了你了。”
说着,抱着钱尧进了屋里。
钱芊芊无奈,钱母是好心她也明白。
女子从商,在此地名声算不上好,说闲话的人也多,久而久之,十里八乡的人怕都是相不中她了。
但对于钱芊芊来说,赚钱可比嫁人重要多了。
这不,生意又来了。
是香辛料铺子的老板,老板特意掐准点来,钱家刚好吃完饭,一坐下就直接谈起正事来。
“钱老板近来可好啊,我瞧着你火锅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又羡又妒啊。”
香辛料铺子的老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精明的眼睛纵使在笑,笑里也写满了算计。
钱芊芊不喜欢和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人打交道,所以说话也是打着哈哈,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哪里,我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和您们可比不起。”
老头子摆手笑笑,不听她那些谦虚的话,眯眼笑了笑:“钱老板可别谦虚,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我上门来还是有一事想求钱姑娘帮忙呢。”
帮忙?钱芊芊喝了口茶,坐在椅子上,笑得热忱地抬眼看向老头子:“您只管讲,要是能帮到的,我肯定帮。”
“事情是这样的,这镇子啊,我也待了有几十年了,都说人要服老,可不怕钱老板笑话,越老我这人越安分不下来,便想着四处走走。”老头子眼里精光闪烁,放下茶盏,目光定定的看向对面的还很年轻的小姑娘。
虽说看起来是个小姑娘,但老头子知道,这小姑娘心计谋划,可完全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
所以,他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与她做交易。
“但这一走,这香辛料铺子就没人掌管了,我掌管铺子几十年,感情深厚,也不舍得随便托付给别人,但我瞧钱老板十分有眼缘,也不知道钱老板愿不愿意接下这个累赘?”
香辛料铺子在十里八乡的都是一家独大的香辛料铺子,到老板嘴里,却成了一个累赘。
钱芊芊一脸难为道:“这铺子是您的心血,我年纪小,也没什么经验,哪里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钱老板别自谦啊,我认识的人里啊,就属你最聪明,心思活络。”老头子捋了把胡子,一拍桌,气势大方道:“我也敞开来说了,这铺子我不卖,要是钱老板想要,我就送给你了!”
哟,送!
钱芊芊更怕了,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只有陷阱。
说着是送,怕是在她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吧。
钱芊芊往回缩了缩身子,摇头摆手:“您老可别和我开玩笑了,您要是闲着,不如去我火锅店里吃一顿,我给您把饭钱免了。”
如此不识抬举,老头子脸沉了沉,但转念一想,她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便摊开了道:“我想要你火锅底料的配方,用香辛料铺子来交换。”
一个香辛料铺子来交换一个火锅底料的配方。
钱芊芊眼睛一眨——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