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稍歇。”说话的小厮正是上官凌口中所说的幕后操控者。
钱芊芊细细观察在他身边几位对他的态度神色，确实有些不同，只是若无人提醒便不会在意。
“怎得？可是契约书有什么问题？”
两边的戏台子已经搭好，接下来便看是哪边更胜一筹。
小厮起身扫了钱芊芊一眼，忙道，“非也非也，是帮主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钱姑娘。”他说着话便已经走到钱芊芊面前，目光上下一扫，在钱芊芊看过去的时候又立刻收回，“姑娘早间是否去过漕帮的田地？”
钱芊芊愣了一下，故作惊慌的行礼道：“确实去过，说了些狂悖之言，还请小哥告诉帮主莫要当真。”
“姑娘不必急于撇清关系，你所说的作物增产一事帮主曾有所耳闻，边陲小村庄确实有人用这法子，当地都为之惊叹，也有人上门拜访想要寻求方法，奈何却找不到那小村的位置，如今姑娘既然知晓，倒是我漕帮的福气。”小厮一挥手，身后的帮众即刻将手中的箱子呈上来打开，里面满满当当装着金叶子，“姑娘且大胆试，报酬不会少。”他复又转向赵烨，“赵公子若有其他事情可先行离开，钱姑娘便借于漕帮些时日，我们定会以礼相待，届时还一个毫发无损的回去。”
听他这意思是只愿意留下钱芊芊一人。
还真是个多疑之人。
钱芊芊眼珠一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转向赵烨，“公子，不要。”她剪水般的眸子里都是水光。
赵烨一下子便领悟了钱芊芊的意思，先是推拒了小厮那一箱子金叶子，然后道：“这丫头在我赵家的时日长，又是我家母亲最用惯的一个，此番出来还是我央求了半天母亲才答应，我自然明白您的迫切，只是我若是将她留在此地，母亲想念起来着实不好回答，她上了年纪，求的也不过是个舒心的可人儿在身边。”
小厮撤走了箱子，思忖片刻道：“如此漕帮也不能做这夺人所爱之事，诸位稍等，容我向帮助禀报，若是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当是最好。”说着后撤两步转身离开，礼数周到，确实不像出身漕帮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
钱芊芊待再看不见他的背影方站起了身，和赵烨穆天悦对视一眼，即刻便心照不宣回了房间。
三人对坐，钱芊芊在桌上写道：“我瞧他是有了主意的，到时候咱们找到机会便顺水推舟。”
赵烨点点头，穆天悦则有些担忧，“此人若是幕后操控者怕是不好对付，各自小心。”
钱芊芊对此很是赞同，一个懂得隐忍又聪明的对手比单纯聪明的对手要难对付的多，而且他谨慎小心，多疑多虑，在他身边探听秘密搞不好就会被发现。
这萧墨寒当真会给她找活儿干。
钱芊芊正腹诽着，院内再次热闹起来，从这次人声嘈杂的程度来看，怕是那位当家的亲自到了。
穆天悦做好自己随从的本分，起身给赵烨开门，钱芊芊则藏身在赵烨身后，一副绝不打算一个人留在此地的样子。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赵老板身边藏龙卧虎，还有此等人才啊。”当家的目光不停往钱芊芊身上落，其中除了想让她帮忙，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什么。
赵烨也有些许感觉，戒备道：“是帮主高看了，不过是普通的丫头罢了。”
当家的上前揽住赵烨的肩膀，“赵老板是这样，我看你这小丫头似乎很受老夫人的看重，我漕帮也需要她的帮助，咱们这样如何？”他又瞧了钱芊芊一眼，嘴角挂着难以言说的奇怪笑容，“便让这小丫头跟了我，以后有我漕帮在一日，便让她衣食无忧，同你赵老板的生意也能常来常往，保证给你业内最低的价格，如何？”
赵烨神色一滞，“可是我母亲……”
“这事我细细想过了。”当家的一把拍在赵烨肩头，“老夫人既然如此喜欢小丫头，以后必然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的，我漕帮虽算不得什么大户，却也比那些普通人家好上百倍，不会亏待了她。”
为了田地就要娶妻？当真是第一次听说，更何况这般高高在上，如有恩典一般的样子，莫说是钱芊芊自己，就是赵烨听完目光中也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他深知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道理，怕是当场就要动了手。
“这还得问问钱丫头的意思，她若是不愿意，我硬是将她许配给你，怕是回去也不好同我母亲交代。”赵烨一边婉拒一边思索如何找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让对方没有办法再钻空子。
但显然这漕帮当家的是有备而来，似乎是想好他们会有这么一说，突然一本脸道：“赵老板这是瞧不起我漕帮，觉着我还配不上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着手臂一紧，死死箍住了赵烨的脖子，眼神凶恶。
火药味弥漫在院内，哪里像是来找他们商讨的，分明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钱芊芊暗呼不好，她往日里接触的不是似白石那样的老实庄户人，不若就是质朴的村民，萧墨寒和穆天悦算是精明的，但都好好守着作为君子的本分，她此番想法子之前忽略了漕帮的背景，说到底便是古代的黑帮，哪可能讲究什么忠孝礼节的，没有打家劫舍也纯属因为有着水路生意，若真的逼到那个份上，怕是和山匪水匪也没有什么两样。
指不定漕帮之前正是靠着这样的营生起家的。
不成，需得想个法子稳住对方，否则任凭赵烨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带着她和穆天悦一起逃跑。再说，也不至于到了毫无办法可走的地步。
“好，我嫁！”钱芊芊向前一步大声道，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
“少爷。”她对着赵烨道：“老夫人那边就拜托您去说了。”
赵烨眉头一皱道，“你可想好了？”
钱芊芊点头道：“我看漕帮都是绿林好汉，定然是不会亏待我的，少爷不用替我担心。”说话间钱芊芊已经同赵烨做了眼神交流，对方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话锋一转道：“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便随了你的愿也好。”
“多谢少爷。”钱芊芊叩首后转向漕帮当家的，“帮主既然要娶奴婢，不知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然！”那当家的此时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心里定然想着这笔买卖做得稳赚不赔，就算她所说都是假的，也白捡了个媳妇，为此不论钱芊芊说什么他当然都是满口答应的。
钱芊芊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从未有过婚配，我希望可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还要请人来合八字，算日子，当然奴婢家中已经无人，赵家就是我的娘家，所有事宜还麻烦您能跟少爷商议。”
那当家的听完钱芊芊这如倒豆子一般的要求，登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这么多。
这便怕了？我可是挑着简单的告诉你的，反正左右也不是真的嫁给你，若是真要娶我这点可远远不止。
钱芊芊心中腹诽，静静等着对方的反应，许久之后，他似乎是朝身边的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握着空拳，咳嗽一声，似是他们之间独特的暗号。
果然全都如上官凌所言。
赵烨知晓钱芊芊的打算，上前一步道：“怎得，莫不是当家的又觉着我这婢女配不上你了？”
“哪里的话！”当家的笑逐颜开，“即是姑娘提的要求，便是上天入地我也答应，更何况都是必须的。”
“如此一来，我怕是今日走不了了。”赵烨颇为惋惜的说，“好在今日事务不多，本打算从漕帮离开便去附近转转，如今有了喜事，亦是快哉快哉啊。”说完他便大笑了几声，那当家的也跟着陪笑，一时之间院内的气氛仿若真的成了要嫁人娶妻的样子。
“凌……俊达？”钱芊芊是此番要了生辰八字方才知道这当家的真名，“俊秀通达吗？”这家伙占了哪样？
钱芊芊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父母对他的期许是好的，奈何造化弄人。”
话毕，穆天悦从外归来，身后跟着一人，他侧身闪过，脸上露出微妙的神色，“芊芊，凌当家的找来了裁缝，要同你量体做嫁衣。”
“好。”钱芊芊起身的瞬间穆天悦和身旁的赵烨竟然同时往外一蹿，跨出门去，她甚至来不及叫住两人。
“什么情况？”她狐疑皱眉，喃喃自语对眼前人道：“先生莫怪，要怎么量？”她展开手臂问道。
“钱芊芊。”熟悉的冷冽声线滑过钱芊芊的耳畔，惊得她浑身一抖，再看那自称是裁缝的人，缓缓抬起了头，竟是萧墨寒。
他眼神仿似能喷出火来，步步紧逼，“还真准备当压寨夫人？”
钱芊芊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在这里？！”
“怎得？怕我坏了你的好事？”他是让钱芊芊来帮忙的，可从来没让她把自己帮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