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就在前面,没有人守着,看起来空荡荡的,望进去屋子似乎也不大,但邵宛如清楚,进门后靠右边就是一个楼梯,楼上才是她当初住的地方,那里采光好,风景也不错,上一世的时候,没事时,她就在上面发呆。
比起以往的经历,在阁楼上发呆的时候似乎是她记忆中最安静的一幕,上了楼梯,进屋,果然看到那一处窗口有一只宽大的藤椅,对着窗口的阳光,窗台上一个精致的花瓶,瓶里插着几支红梅。
浅色的窗帘高高的挂起,有纱幔也被半挂在一边,挂边是银制的梅花形,梅形中心,一点花蕊,用的是猫眼石的碎粒,很漂亮也很素雅。
邵宛如整个人颤抖起来,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情景和她记忆中看到的一幕一模一样,那一日,她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
当时她是多么震惊,眼前的一切太安静太完美,让她几乎不能自抑的喜欢。
而后她住进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不敢动,也不愿意动,所有的一切都随了之前的摆制,连那个靠窗的藤椅,也一直在放在那个位置。
两生两世,再见到这一处,如何不激动。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起点上,可偏偏居然一无所知,眼眶莫名的红了起来,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耳边传来温雅的声音,是楚琉宸的声音。
“这里是殿下最喜欢的地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心里己有了决断,转过头笑靥如花的看向楚琉宸。
“这里还不错。”楚琉宸的目光落到邵宛如的眼眶上,看到他眼眶上的微红,以及眼底的泪意,眸色沉幽了几分。
走到窗前的大藤椅上坐下,抬眸看了看邵宛如,伸手指着边上一个小一点的藤椅道:“你就坐这里吧!”
邵宛如这才注意到大藤椅面前还有一只小的藤椅,方才她太过于激动,一时没注意到,所以还是不同的,至少上一世的时候,没有这一只小了一圈的藤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在藤椅上坐定,抬起水眸看向楚琉宸,见他细眯着眼睛,看起来颇有几分慵懒的坐在大藤椅中的样子,心头莫名的酸涩。
小宣子送上茶水,笑嘻嘻的退到了门口,想了想又下楼去让人准备糕点,五小姐之前还在选秀,应当也饿了。
“方才受委屈了?”楚琉宸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邵宛如却一下子听懂了,摇了摇头,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方才有一个嬷嬷……是你的……吗?”
她这话也含糊的很,实在是这话有些说不出口,她怎么能说第一关的时候,放了她一马的人是不是楚琉宸的,只要一想到这所谓的第一关该怎么过的,她脸上就热辣辣,这种事又怎么能说得说口。
楚琉宸显然听懂了,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没为难你吧?”
“没有!”邵宛如的脸色越发的红了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下,这己经是最好的了,至少还保留着亵衣。
“接下来有画师专门为你们画像,你是想早一些,还是晚一些画?”楚琉宸心情极好的看着邵宛如绯红的小脸,难得看到这丫头这么一副样子。
“你不要插手这种事情!”邵宛如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管是排先还是排后,都先引人注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选秀的秀女若是在还没有定论的时候冒了尖,更容易让人陷害,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邵颜茹,她可以肯定邵颜茹那里必然会生事故。
她倒也不是怕邵颜茹,只是怕这种事情牵扯到楚琉宸反为不美。
“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本王插手了,皇后那里也不会说什么,自有皇祖母对她解释清楚的!”
楚琉宸不以为意的道,他着实的不愿意对邵宛如评头论足,既然己经确定是要进自己府的,那她的好坏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
原本他还想着直接让皇祖母赐婚的,可是皇祖母的意思还是先走个程序就行。
“总是不太好。”邵宛如摇头拒绝道。
水眸滑过另一处案台上的一张画,站了起来,走到那处案台上,看着画卷上的“微雨轩居士”的署名。
手指微微颤抖的划过纸面:“微雨轩是什么地方?”
“是江南的一处院子,本王曾经去过,觉得不错!”楚琉宸没有隐瞒,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你知道是本王?”
当日邵宛如就曾经问过这句话,只不过他当时随意的呼延了一下,对于他的这个名字,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放在心上,之后让人雕了一枚印章,就用了这个,之后绘画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个署名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我……不知道,不过这名字……真好听!”邵宛如低下头,手指轻轻的滑过这个署名,掩去眼底的激动和泪意,另一只手按在边上的案角处,因为用力,手背上骨节都凸了出来。
她真的太傻了,原来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里是楚琉宸,原来他们并不是这一世才初相见,上一世的时候他们就见过。
她的一些画技就是楚琉宸教的,可她却把他忘记了,想不起关于他的种种,想不起他的一切,也想不起他的好了!
心头翻涌着万千思绪,让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是难过,是伤心,还似乎是欣喜,甚至于是激动。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改一外名字,既然觉得好听就用着了,你之前似乎也问起过,冒似本王的画作还没有流落到外的!”楚琉宸也走了过来,俊美的眸子落在邵宛如的身上,温雅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仿佛邵宛如表现出来的所有的激动都没注意到似的,唯眸底一片深幽,他的画作并不多,他取的这个名字又是随心之举,邵宛如是如何知道的?
上一次她就问过,而今又这么说,似乎另有隐秘,他不会逼问。
对于邵宛如能直言,楚琉宸还是很满意的,眼眸中缓缓的溢出了一丝笑意,很温柔,伸出手在邵宛如的发顶轻轻的摸了一下,柔和的道:“以后若是想过来坐坐,就自己过来,这里己经吩咐过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邵宛如能听得清的宠溺,下意识的抬头,看到楚琉宸那双俊美的眼眸。
他的眼眸很美,夕阳的斜辉落在他的眼角,仿佛有万千温柔似的,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似的,软软的,酸酸的,甚至还是涩涩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一次次的重复着他的名字。
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眼泪再控制不住,一把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咬咬唇,再咬咬唇,想压制住唇底的伤心、难过、感动,还是其他,她说不清楚,只觉得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
记忆中的楚琉宸是凶狠暴戾的,满是鲜血的宫室,华美的秀女们,一个个倒卧在地面上,或者台阶上,血色的台阶铺就了他高高在上的皇权之路,所以她一直小心的戒备着他,既便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中转变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戒备。
重生一世,她步步小心,生怕一步踩错,又是上一世那个万劫不复的自己,既便是伤心、哭泣也是狠狠的压制着自己,满满的让自己的心冷着,独自一个人蹒跚的走在这条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路上,孤清寂寞,恐惧!
怀抱着上一世的阴影,既便在人前她表现的一向强势,甚至努力把一切掌控在手中,但她依然有一个脆弱的人。
生怕再一次重蹈覆辙。
而眼下,她却什么都不象去想,只是放肆的哭着,甚至还在于这个自己一直戒备的楚琉宸面前哭着。
她原以为重生了,她什么也无所畏惧,死过一次的人应当是最强大的,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脆弱失控到这种程度,而且还哭的这么不能自抑。
她其实应当表示谦意的吧,上一世楚琉宸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而且对她表示的很善意,甚至还教了她学画,还把这一处他休息的地方让给她,而她当时不但声名狼藉,而且还是一个不详的人,甚至可以说如果不进宫,恐怕那时候就会被人害的沉了塘。
必竟那时候文溪驰死了,而她无依无靠连个家也没有,甚至还是以那样的名声被文府给赶出门的,如果文府再有后续的动作,自己就算是被沉塘,也有很大的可能。
有兴国公府在后面推一把,自己的下场是必然的。
自己以前从未想过,齐白宇没那么大的能力,纵然那个时候他也踏上了官场,但也没可能,他的那位贵人,也是一位将军,可既便是这样,也不可能把手伸到皇宫里,让宫里同意她进宫为秀女画像。